()nbsp;衝出山月複,正撞上來時那道清泉。他直接跳入泉中,隨波逐流。山泉一開始還很平緩,到了前麵突然斷層。前麵是一條瀑布,他一躍而下,乘著飛濺的水花跌入瀑布下麵的深潭。


    又這麽沿著山泉一路向下,終於又迴到了來時的地方。他取出先前換下的軍裝,搖身一變,又成了玄夜軍團的將士。


    “轟隆……”


    丹熏山像是蘇醒的野獸,渾身抖動,幾乎站立不穩。江釋剛剛混入亂軍,突然聽見有人驚恐唿喊道:“火山要爆發了,大家快逃命吧!”


    嚎叫的丹熏山就像是順應著那人的命令一般,從山頂吐出一股股濃煙。玄夜軍團的士兵雖然紀律嚴明,也不敢與天災抗衡。眾人亂作一團,既不敢再前進,又不敢第一個後撤。


    轟隆隆的巨響如雷貫耳,丹熏山劇烈顫動,突然噴出一團金燦燦的東西。江釋長大了嘴巴,月兌口喊道:“是岩漿!”


    金黃的熔岩噴薄而出,到了最高處又迅速墜落下來。霎時間,宛如下了一場流星雨,炫美耀眼。


    抑製不住的恐懼隨著岩漿一同噴發,局麵再也無法控製,所有人抱頭鼠竄,拔腿向山下奔逃。熔岩刷刷落地,立刻燃起大火。那些不幸被熔岩擊中的士兵,也在一瞬間失去了蹤影。


    漫山大火,四起硝煙,遍地哀嚎。什麽箭矢,什麽投石,什麽術法,在天地動怒的威嚴麵前,全部都是狗屁!


    丹熏山像是痙攣了一般,身體驟然收縮,下一刻,又吐出更為宏大的岩漿。那岩漿像是綻放著金光的雲彩,開的肆無忌憚。


    江釋連迴頭的時間都沒有,隻能憑借敏銳的神識在唿嘯而過的岩石間穿梭,不時還要施展魂術來抵擋。正在他捉襟見肘的時候,一顆大如磨盤,烈焰融融的熔岩,像是算計好的,當頭砸下。


    火光映紅他蒼白的臉,宛如天外隕石落地,巨大的撞擊力濺起土石腐葉,滔天熱浪將他震飛了出去。朽木殘枝迎麵撲來,鋒利如刀;石礫流火透體穿過,勢如箭矢。他噴出一團血霧,重重撞在身後的樹幹上。隻覺天旋地轉,若非魂力自行護住要害,這一擊就足夠要他的命。


    他掙紮著爬到熔岩落下的地方,隻看見百步方圓的天坑。


    又一塊熔岩擦身而過,丹熏山噴薄之勢越發驚世駭俗,洶湧的岩漿已經從火山口源源不斷的溢出。岩漿融化了山頂的冰雪,雪水和熔岩攪拌在一起,cháo水般滾滾而下,一路摧枯拉朽,吞噬了所能遇到的一切。


    奔騰的岩漿轉化為聲勢更為浩大的泥石流,像一條貪得無厭的吞天巨蟒,從丹熏山頂開始,一點點將整座山峰吞入月複中。所有人都疲於奔命,身後是席卷一切的泥石流,頭頂還有嗖嗖砸落的熔岩。


    江釋受傷頗重,一番狂奔已是強撐著。忽而一群碎石落下,他勉強擋下大半,還是被漏掉的小石塊擊中了後背。雖然隻是拳頭大小的石塊,也瞬間擊垮了傷痕累累的軀體。他喉嚨發甜,吐出一口血來。腳下虛浮,立時撲到在地。掙紮著站起來,迴首一望,排山倒海的泥石流已撲麵而來。


    望著氣勢洶洶的泥石流,腦海中迴蕩的全是江離的影子。還有那許多心願未完,怎能死在這裏。


    魂力催發到極致,他猛然拔地而起,使了寸步出來,瞬間到了三丈之外。泥石流刹那間淹沒了腳下的土地,又像丟了獵物的野獸,怒吼著在身後追逐。


    他頭也不迴,把速度提升到極限。一路狂奔,轉眼到了山腳,這裏樹木茂密,如跗骨之蛆般窮追不舍的泥石流受到阻隔,漸漸慢了下來。他也不敢迴頭去看,依舊埋頭向前,也不知奔跑了多久,終於看到了十裏外的燭yin河畔。


    轟隆隆的響聲不絕於耳,一刻也不曾停歇。滾滾洪流此時已蔓延到山腳,轉眼吞沒了丹熏山,厚重的煙灰烏雲般遮蔽了天光,遠在十裏外的小漁村也難逃波及,偶爾還會有零星的熔岩砸落下來。


    他匆匆趕往漁村,村中漁民早已舉家逃難,隻有江離懷抱著林煥還立在村前,像一座望夫崖,傻傻等在那裏。看見江釋的刹那,她妙眼微紅,邁步投入他懷中。


    望著遠處奔騰而下的洪流,江釋提醒道:“泥石流很快就會衝進燭yin河,此地不宜久留。”


    江離抹掉淚水,抬頭問道:“林希夷呢,他不來接煥兒嗎?”


    江釋臉sè微變,一時支支吾吾,難以啟齒。江離何等玲瓏的心竅,見他閃爍其詞,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我對不起思琪姐姐。”江離撫模林煥滑膩的小臉,已是淚水漣漣。江釋不願看她如此傷懷,隻好安慰道:“你答應展思琪送他來碧血山莊,我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江離掩麵抽泣,噎聲道:“可他一出生就淪為孤兒,難道還不夠淒慘嗎?為什麽上蒼要這般殘忍呢?”


    “是啊,為什麽要這般殘忍呢?”淤積在心中的煩躁,仿佛要炸開了,他冷不丁月兌口而出:“這人間世就是這般殘忍,你我都救不了他,我們隻能救自己。”


    江離呆呆的望著他,此刻纏繞在他身上的氣息,是如此的冷漠,就像是龍鱗古樹枯榮的那天。


    這時,泥石流已經衝下山麓,像是饑渴的猛獸,一頭紮入燭yin河中。巨大的衝擊力蕩起滔天巨浪,驚濤拍岸,遠處的房屋和樹木紛紛傾倒。江釋顧不得許多,拉起兀自悲痛yu絕的江離,向遠方逃去。


    丹霞鎮一戰,玄夜軍團幾乎全軍覆沒,趕來支援的玄靈軍團也為之陪葬。號稱北域第一鑄劍世家的碧血山莊在滾滾洪流中銷聲匿跡,丹霞鎮二十萬民眾無一幸免。火山噴薄引發的泥石流堵塞了燭yin河,沿河一帶的漁民流離失所,拖家帶口,踏著北域永無止境的飛雪,開始了漫長的征途。


    江釋按照林希夷的囑托,把林煥送給了一對戰亂中親子夭折的夫婦。江離雖不舍得,也心知這樣對他最好,隻得默默為他祈福。兩人跟著殘餘的玄夜軍團,護送著流浪的人群前往最近處的碾冰城。而這一幕顛沛流離的悲慘景象,江釋已見過太多,卻不知何處才是盡頭。


    離開丹霞鎮的第二天,一個驚天的消息傳遍北域,很快也將傳遍整個瀚海:雪國國主燕淩雲駕崩,太子燕雪寒繼位。而他登基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舉兵叛亂,公然宣稱月兌離瀚海。


    這幾乎是可以預見的,玄武座下號稱百萬,但主力盡在四大軍團。丹熏山一戰,玄夜軍團和半支玄靈軍團,足足四十萬人,大半埋沒在燭yin河冰冷的河水裏,剩下的也沒能逃過丹熏山傾城一怒。玄武自斷一臂,不在此時起兵,更待何時!


    江釋心中甚至有一個更為大膽的想法,碧血山莊也好,天啟巨劍也罷,恐怕都隻是誘餌,目的不過是用來削弱玄武的兵力,為雪國叛亂掃清障礙。讓他想不通的是,碧血山莊作為空桑的家臣,就算叛變,也沒有理由為雪國賣命。


    除非空桑殘黨已與雪國暗中勾結,若果真如此……


    他情不自禁的笑出聲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所謂亂世出英豪,如今兩國交戰,正是有誌男兒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


    但轉念一想,老禿驢曾經說過,江湖是不歸路,廟堂乃斷頭台。若隻有他自己,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可還有阿離,她還那麽小。


    腦海中閃過綻放在江離眼眸中的絢爛煙火,他側目凝望著江離,隻覺她越發清瘦了。江離莞爾一笑,像是知曉他心中所想,抱住他手臂,柔聲道:“我不怕,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展青雲叛國投敵,慘遭滅門。但城不可一ri無主,新的碾冰城主很快就走馬上任。那一場滅門的絞殺隻發生在一夜之間,很多百姓還在埋頭大睡,一覺醒來就變了天。但他們不會去過分關心這種事,徒增些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


    那些出席滿月酒宴的達官貴人,此刻卻是坐立不安。


    龍牙離開不到兩ri,玄武次子洛顏親率大軍接踵而至。大批人馬徹查城主府,大肆搜刮殘黨,一時間人人自危,生怕和展青雲扯上關係。最擔心的就是那份募捐名單,那上麵可是白紙黑字記得清清楚楚,捐得最多的十個人已被洛顏滿門抄斬,剩下的人也全部被關進大牢。


    丹霞鎮被攻破之後,洛顏又下令釋放了這些人,但是擺在他們麵前的卻是那份要命的清單。


    所有記錄在冊的賓客,根據清單上的數據加倍捐贈,這就是他們抵罪的代價。雖然肉疼,但比起滿門抄斬還是好的多了。


    洛北辰集結了百萬大軍攻打雪國,兩軍在西北要塞落雁城對峙已久,頃刻間浮屍千裏,血流成河。玄武的主力都被調往前線圍攻落雁城,洛顏坐鎮後方征集糧草,這批財物便被分為十批運往前線充當糧餉。洛顏抽不出足夠的人手,負責押送這批貨物的主力就換成了當地最大的鏢局,鎮遠鏢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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