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府議事廳裏一片寂靜。


    薛蟠坐在高座之上,隻覺得屁股下麵似乎埋著釘子,不安的看向父親,薛父老神自在的坐在一旁的位置,見他看來就瞪他一眼。薛寶釵站在下首看著天策府眾人,眼中帶著好奇和忐忑,但是麵上還是一派正經。


    薛父咳嗽兩聲,開口了,“各位天策府的將士們,都是跟著錦兒一路走來的,征戰沙場、蕩平賊寇,你們都是天策府勞苦功高的功臣們,可以說,天策府發展到現在,都靠大家的幫襯,如今我兒失蹤,聖上雖然下旨讓小兒薛蟠繼任天策府統帥一職,但我兒年幼不說,錦兒如今下落不明,是以,老朽以為,還是先將我兒薛錦找到為好,至於蟠兒,在錦兒未找到之前,也煩勞各位多多費心了。”說著薛父站起來向眾人鞠了個躬。


    薛蟠開口想說什麽,卻被薛父一個白眼殺過去,嚇得不敢開口。


    天策府首席智囊張子謙奕奕然的站起來,“薛老爺說的極是,如今薛統帥下落不明,但天策府仍需繼續運作,不妨如薛老爺建議,一方麵,我們派出劍閣和天策府的精兵去找統帥的下落,一方麵,”張子謙笑著看了看其他天策府的眾將士,“我建議由羅毅羅將軍暫時主持內務,輔佐薛蟠公子。”


    “如果是羅將軍的話,我沒有意見。”


    “沒錯沒錯,羅將軍不錯,我也沒意見。”


    “總比奶娃娃強吧,我也沒意見。”


    “憑啥是羅將軍啊,我覺得唐總教頭也不錯。”


    “是啊是啊。”


    “還有莫將軍呢……”


    議事廳裏突然七嘴八舌的吵了起來,就像是鬧市菜場一樣,看著這幅場景,薛父的臉色很難看,恨不得上前去撕了張子謙那張嘴。他本就擔心錦兒失蹤,天策府群龍無首,有人趁機奪位,蟠兒雖然是錦兒的弟弟,但是卻一直沒有參與天策府的事情,突兀的加進來根本就不好說,好在新皇帝下旨指明讓蟠兒接任,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但是眼下的情況,哎,手下的不聽服從,就算是名頭上接任了統領也沒用啊。


    事情鬧得有些厲害了,羅毅在旁邊看不下去了,準備開口說幾句,他是最開始跟著薛錦的那批人,也是所有人裏資曆和功勞最高的,而且他和他姐姐羅雲掌管了天策府最強大的兩支隊伍,現在鎮得住場麵的隻有他了。


    “羅將軍還是不要動的比較好。”張子謙坐在羅毅身邊,輕聲說道,臉上帶著羅毅最討厭的高深莫測的笑容。


    羅毅眯眼,“軍師,哪怕統領現在不在天策府,他的親人也不是任由別人隨便欺負的。”


    張子謙笑了,“羅將軍又怎知統領的親人需要你為之出頭呢。他們,可是統領的親人啊。”說罷,張子謙目光投向坐在最高位的那個青澀少年,哪怕年幼,也是在統領身邊教養長大的,就讓他看看統領的弟弟到底是龍還是蟲,究竟值不值得他輔佐。


    羅毅順著張子謙的目光看過去,隻見高座上的少年比起剛才的忐忑不安,如今卻是目光深沉的看著所有人,嘴角勾起一個笑,羅毅又坐了迴去。


    “咚、咚、咚。”


    大廳裏這突兀的響聲帶迴了所有人的神智,所有人不由看向了高座之上,那位白衣少年,手執長槍,一下又一下的杵著腳下的土地,一聲一聲好在震在所有人的心裏。


    薛蟠看著下麵的人,“我知道我的資曆不足以勝任天策府統帥的職位,我也知道各位都是跟在我哥哥手下許多年的,勞苦功高、出生入死。哥哥曾經對我說過,身為好兒郎,要頂天立地,要對得起天地君父,哥哥如今下落不明,我身為哥哥的親弟,身為男子,理當接下哥哥的責任,待哥哥歸來,一切完好歸還。我知道自己不如哥哥,做不到哥哥那麽好,但是我會努力保護哥哥打拚下來的一切。我薛蟠的確才智武功都不如哥哥,但是我願意扛,也願意試。”


    薛蟠永遠忘不了,當年采花賊來到家裏的那一晚,哥哥一個人擋在了他和寶釵的麵前,保護了他、寶釵還有娘親,還因此差點毀了眼睛。


    那晚事後,薛蟠記得自己哭得很厲害,還是哥哥抱起了他,“蟠兒是男孩子,可不能隨便掉金豆子啊。”


    “哥,什麽是金豆子啊?”


    記得當時哥哥拍著他的腦袋說:“金豆子就是眼淚啊,男孩子不能隨便哭的。”


    “那蟠兒不當男孩子了,要當女孩子。”


    哥哥笑了,“哈哈,傻蟠兒,男孩子才可以保護這個家,保護寶釵和娘親。”


    那是的他是這樣迴答的,“可是不是有哥哥和爹爹保護我們嗎?”


    “可是要是哪一天哥哥和爹爹多不在了怎麽辦?而且,爹爹總有一天年紀會變大,會力不從心,那個時候就要靠蟠兒你了呢。”


    小小的自己抱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才咬牙答道:“那蟠兒就不哭,以後要保護哥哥、爹爹、寶釵和娘親。”


    “蟠兒真乖。”


    薛蟠永遠記得,那個時候,哥哥笑得很開心。


    沒想到兒時的戲言竟然成真了,哥哥,你究竟在哪裏,蟠兒好害怕。


    盡管害怕,薛蟠還是挺直著脊背站在那裏,目光掃過一個又一個的人。薛父欣慰的摸了把胡子,薛寶釵心裏也鬆了一口氣,暗道蟠兒幹得好。


    張子謙也揚起一個滿意的笑容,站起身對薛蟠拱手,“天策府軍師張子謙見過薛統領。”


    羅毅也跟著站起來行禮,羅雲也淡淡起身行禮。


    其他人見天策府的幾大巨頭都行禮了,也不敢再放肆,挨個跟薛蟠見了禮。


    京城皇宮門口,耶律策跪在正武門前,身子蕭索,頭發散亂,半垂著眸子,嘴唇幹裂的很厲害。


    一個身穿太監服飾的胖子看了許久,問一旁守門的侍衛:“他一直跪在這裏,沒有起來過?”


    侍衛搖搖頭,有些不忍道:“是的,德寶公公,他都跪了三天了,滴水未盡,若不是昨晚下了一會兒雨,怕是他都渴死了。”


    德寶圓圓的臉皺起來,心想這都鬧的是什麽事兒啊,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皇上對這個人是非常在意的啊,這可怎麽辦,要不要跟皇上說呢。


    這時一輛馬車快速駛來,一個男人從馬上上跳下來,看到耶律策,咬牙道:“你這是幹什麽,一場兄弟,你真的為了個男人,要跟兄弟鬧翻。”來人正是淳於睿。


    耶律策早就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看了一眼淳於睿,沒有說話。


    淳於睿咬牙,揮了揮手,這時車後跑來好幾個丫鬟,要給耶律策喂飯喂水,卻都被耶律策擋開了。


    淳於睿拿過一壺水,強硬的走過去,“你以為尋死,他就會放人嗎?你這是找死!”


    耶律策還是不聽,最後淳於睿沒有辦法,一個手刀把人給放倒,讓下人把耶律策帶迴自己府上,好好照顧。


    丫鬟侍衛們把耶律策弄上馬車後就利落的走了。


    德寶公公這時候走上前,給淳於睿行禮,“奴才見過國師。”淳於睿在謝瀾衣登基時被冊封為國師。


    淳於睿擺擺手,“我要去見皇上,德寶公公,皇上可是有空?”


    德寶公公笑眯眯的說,“皇上正在禦書房賞畫,若是國師去了,皇上必然是高興的。”然後就帶著淳於睿去了禦書房。


    謝瀾衣看到淳於睿一點也不奇怪,“來了,就陪朕看看這畫。”然後掃了德寶一樣,德寶就識趣的離開了。


    淳於睿笑著走上前,“皇上,微臣不懂畫,就不要班門弄斧了。”


    謝瀾衣笑著搖搖頭,“你啊,成,不看就不看,那你就陪朕說說話吧,現在都沒人願意陪朕說話了。”


    “怎麽會,不說皇上後宮的那些妃子娘娘,就是德寶公公,也是個知情識趣的人。”


    謝瀾衣不滿,“什麽時候起,連阿睿你也不願意跟我說實話了,你也因為阿策的事情惱我了。”


    淳於睿下跪告罪,“微臣不敢。”


    謝瀾衣暴怒,“為什麽你們都這樣,朕隻想找一個知心的人陪著朕,他不願意,阿策怨恨我,就連你也這樣,朕知道你有氣,朕情願你罵朕,也不要像這個樣子。”


    淳於睿盯著謝瀾衣看了許久,才緩緩站起身,繃著一張臉,嚴肅道:“瀾衣,你若是真的這樣想,那便放過薛錦吧,放他和阿策離開這裏,這樣,你還有我和阿策兩個兄弟。”


    “阿睿,你明知道我放不下小錦……”


    “可是瀾衣,薛錦他愛的是阿策,是我們同生共死,一起長大的好兄弟阿策,難道你真的要把所有人都逼上絕路嗎?”


    謝瀾衣不說話,後退幾步,坐到了龍椅上。


    淳於睿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下一秒睜開後,雙眼如古井無波,他跪下謝罪,“適才微臣無狀,求皇上恕罪。”


    謝瀾衣咬牙,“你……”


    “皇上若無事,請容微臣告退。”淳於睿對著謝瀾衣叩拜之後,便轉身離去,留下失落的謝瀾衣。


    在禦書房裏呆了許久,直到德寶進來問道:“皇上,已經夜了,是否要傳膳?”


    謝瀾衣擺手,“退下。”


    “是。”德寶戰戰兢兢的退下。


    又過了一會兒,謝瀾衣走到禦書房的暑假前,抽出一本書,然後書架一開,露出一條暗道,謝瀾衣提著燈籠在暗道裏走了一會兒,視野突然開闊,是一個院子,院子很幽暗,隻有一間房子,透出微微的燭光,謝瀾衣看著那抹燭光,唇角不由自主的勾了起來,隨即又消失不見。


    謝瀾衣走進房間,便看到側臥在床上的薛錦,他掃了眼桌上的飯菜,沒有動過,突然就生出了一股怒火,快步走到窗前,擒住薛錦的手,“你為何不吃飯,是想絕食來抗議朕嗎?”


    睡得迷迷糊糊的薛錦睜開眼,看到謝瀾衣,厭惡的移開目光,沒有說話。


    謝瀾衣就像一拳打到了空氣裏,一點效果也沒有,想發怒卻不知該從何做起,他猛地抱住薛錦,抱的緊緊的,“小錦,為何我們會走到這一步,明明是我先認識你的,明明是我讓阿策去接觸你的,為什麽最後在一起的人卻不是我和你?!”他就像是一個迷路了的孩子,找不到未來,找不到方向。


    “小錦,如果當初我先跟你表白,是不是在一起的人就會是我們?!”


    “不會。”薛錦直接拒絕,他對謝瀾衣也許一開始兩人有過曖昧,但是他心悅的是耶律策,從來沒有迷茫過,他這輩子隻認定了耶律策。


    “……拒絕的還真是幹脆,不愧是小錦。”過了許久,謝瀾衣才這樣迴道。


    然後緩緩的鬆開了薛錦,“還很是不留情,看來我真的是一點希望都沒有。既然如此,那我還執著什麽呢?!”看著薛錦,謝瀾衣笑得蒼涼。


    “你……”


    “啊,朕放棄了,朕永遠做不到耶律策那樣,朕不能給你唯一,更沒辦法許你自由,朕的一生早就被這個牢籠給鎖住了。”謝瀾衣張開懷抱,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所以,朕放棄你了。”


    ……


    耶律策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一睜開眼睛,他猛地坐起來,“錦兒……”不行,他還要去救錦兒,錦兒還在皇宮裏。他翻身想下床,手卻按到了一個溫暖的胸膛上。


    “吵什麽,小爺我剛剛睡著沒多久啊。”


    聲音熟悉的耶律策想哭,他低頭,正對上薛錦含笑的眼睛,“錦兒,你……”


    薛錦笑著眨眨眼,看了眼耶律策附在自己胸膛上的手,“一大早就不老實啊,果然是……”


    話未說完,就被人抱進了懷裏,抱的緊緊的,薛錦心頭一軟,迴應的反抱住耶律策,頭埋在對方的脖頸處,輕聲道:“阿策,我迴來了。”


    耶律策有些哽咽的說:“迴來就好,迴來就好,謝謝,謝謝!”


    薛錦:“阿策,皇上說我以後就是個死人了,我不能迴天策府了,也不能迴薛家了。”哼,大不了易容迴家看爸媽。至於天策府,聽淳於睿那個家夥說,蟠兒和羅毅他們管理的不錯,太好了,有繼承人了,可以撂挑子什麽的太幸福了。


    耶律策:“沒關係,我會陪著你,你想去哪兒,我都陪著你。”


    薛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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