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值得用生命去交換


    我早已打定了主意,跟著胡士一起出去,那是打量這幢建築物周遭環境的大好機會,弄清楚了環境,逃起來就有利得多。


    可是胡士看來像是早已知道了我有這個意圖,臉上始終掛著冷笑。而我雖然表麵上看來若無其事,心中也禁不住暗暗咒罵。


    整幢建築物,就是為了方便防衛而設計的,我在出房門之後,還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一層,看到的,是一個“十”字走廊,中心部分是一個圓形的空間,有著一間玻璃房間,裏麵有很多儀器,一望而知是監視用的,在那玻璃房間中有六個人,兩個人負責監視,還有四個人,坐在椅子上,在他們的麵前,是一種很罕見的武器。


    那是連續發射的小型火箭發射器,對準了“十”字形走廊。而在走廊中,除了有很多武裝守衛之外,在裝飾得頗為華麗的牆上,都有機槍的槍口露出來,在作六十度角的不斷擺動。


    我相信這些機槍,全由玻璃房間,另外那兩個人遙遠控製。


    “十”字形走廊的盡頭,都是一扇看來相當厚實的鋼門,不要說這種門很難打開,事實上,連一蘋蒼蠅,也沒有機會到達門前而不被發覺,更沒有機會可以逃得過守衛的射擊。


    難怪胡士中校帶著那樣充滿了自信的冷笑,在這裏,的確逃不出去。


    可是胡士實在笑得太早了,他沒有想到一個最簡單的離開這裏的方法,就是要他帶我離開,而這時,他正帶著我離開!


    胡士中校經過,守衛全部向他行敬禮,他也現出一副躊躇滿誌的樣子。這個人,對於權力的欲望一定十分強烈,看來“當元帥”的引誘方法很對。


    我們一直向中央部分的玻璃房間走著,來到中央部分之後,可以看到有四座升降機,門都關著,胡士舉手,向玻璃房間中那幾個人作了一下手勢,其中一架升降機的門打開。


    升降機中,沒有身在幾樓,和到達了哪一層的指示燈號,停下,門打開,一輛車子,停在電梯口,胡士向我作了一個手勢,請我上車。


    那輛車子,是一輛中型的貨車,車廂的門又厚又重,車廂的空間不大,因為車廂四壁,十分厚實,看起來,那像是裝運凍肉的車子。


    我忍著惱怒:“你們沒有像樣點的車子了嗎?”


    胡士冷冷地迴答:“這車子對你最適合。”


    我沒有再說甚麽,反正我的目的是要見魯爾,其餘的賬,可以慢慢算。


    我走進了車廂,在車廂中唯一的一張帆布椅上,坐了下來,門立時關上,車廂中有一盞燈,自然也有著監視的設備。


    胡士還真看得起我,當車子到了監獄,車廂門打開,我看到的“歡迎者”,包括了一百名以上的獄警,和超過一百名的正式軍人。


    我一下車,胡士就問:“你要在哪裏見魯爾?”


    我立時道:“在典獄長的辦公室。”


    胡士瞪了我一眼,點了點頭,他陪著我,一起走進了監獄的建築物,有兩個軍官,指揮著警衛,分散開來,以防止我有異動。


    典獄長麵目陰森,他的辦公室很簡陋,我無法確定在這兩分鍾之中,胡士是不是已經作好了偷聽的裝置,我在辦公室等著,不一會,門打開,兩個獄警,押著一個二十來歲,濃眉大眼、大手大腳的德國青年,走了進來。


    我揮手示意那兩個警衛退出去,他們關上了門,我打量著這個青年,他看來十分純樸,愁眉苦臉。我心想,由於我開玩笑的一封信,令得他真的想爬過柏林圍牆,以致現在要在監獄裏受苦,心中多少有點內咎。


    魯爾顯然不知道我是誰,他用一種十分疑懼的眼光,打量著我。我低歎了一聲:”魯爾,我叫衛斯理,就是你曾寫信給我的那個人。”


    魯爾眨著眼,我又道:“在那封信中,你附來了兩張照片,說是你祖父從中國帶來的玉器。”


    魯爾連連點頭:“能令你從那麽遠路來到,那兩件東西很珍貴?”


    我想不到他一開口就會這樣問我,我其實也不知道那是甚麽,但既然賈玉珍那麽識貨的人,這樣急於得到它們,那它們一定是非同小可的稀世奇珍,所以我點了點頭:”是,相當值錢。”


    魯爾現出興奮的神情來,我忍不住道:“其實,你先要考慮你的自由,金錢對你,現在是沒有意義的。”


    魯爾吸了一口氣:“是,我如果能翻過圍牆,那就好了。”


    我道:“我可以幫助你,使你獲得自由,也可以給你一筆相當數量的金錢。那兩件玉器,現在在甚麽地方?”


    魯爾的神情,陡然警惕起來,看來他純樸的外貌靠不住,或許這世上早已根本沒有了純樸的人,他眨著眼:“等一等,現在我不會說給你聽。”


    我不禁有點惱怒:“甚麽意思?”


    魯爾道:“我先要獲得自由,和金錢。”


    看看他這種笨人卻自以為聰明的神情——這是世界上最可厭的神情之一——我真恨不得重重打他兩個耳光。我重複道:“那兩件玉器在甚麽地方,告訴我,我會實行我的承諾。”


    魯爾卻自以為精明得天下第一:“不,你先使我獲得自由和——”我不等他講究,就怒吼了一聲:“照我的話做。”


    魯爾仍然搖著頭,態度看來十分堅決,我怒極反笑,整件事情,本來已夠麻煩的了,偏偏又遇上了這個其蠢如豕的魯爾。


    我實在失去了耐性,不想多和這種笨人糾纏下去,將他交給胡士來處理,或者還好得多,我寧願和胡士去打交道了。


    我“哼”地一聲冷笑,站了起來:“好,你不說,胡士中校或者有更好的方法,令你說出來。”


    我也沒有想到胡士的名字,有那麽大的威力,魯爾一聽,立時麵色慘變,身子也不由自主發抖,可憐巴巴地望著我。


    我心中不忍,壓低了聲音:“告訴我。”


    我一麵說,一麵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把他拉了過來,就在這時候,我發現他,身上所穿的囚衣的三顆鈕子太新了。而且在習慣上,囚衣不用鈕子,是用帶子的。


    接下來不到一秒鍾,我已經發現那三顆鈕子,是三具小型的竊聽器。


    我不禁暗罵了自己一下笨蛋,我要選擇監獄的任何地方和魯爾見麵,是為了避免我和魯爾的談話被胡士知道。但胡士實在不必理會我選擇甚麽地方,他隻要把竊聽器放在魯爾的身上就行了。


    我們剛才的對話,胡士自然全聽到了,還好在最緊要關頭,我發現了胡士的狡計。


    我鬆了鬆手,指了指那三顆鈕扣,向魯爾作了一個手勢,魯爾立時明白,神情驚疑。


    我取出筆來,交給魯爾,示意他不要再開口,一麵我又說道:“那兩件玉器,是古董,我可以代你出售,得到的利益,全部歸你,是我不好,叫你翻過圍牆,所以我要替你做妥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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