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寒在小時候,他的師父就告訴他,他的此生會有一個大劫。那個時候的他雖然天資聰慧,但到底尚且年幼,隻是把師父說的話牢牢記下。


    他想,人生那麽漫長,他總會找到渡過這個劫的方法。


    後來,小小的少年慢慢的長大了,鋒芒也慢慢的顯露了出來。直到有一天他和師父切磋的時候,劍尖劃過了師父的脖頸,劃出一道鮮紅的劃痕時,師父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劍。


    “你可以出師了。”師父說:“我已經沒有什麽可以教給你的了。”


    於是那天,他便背著小小的行囊離開了待了十年的地方迴到了本家,那個時候,他尚且十五歲,修為不過築基上品,漫長的仙路才剛剛開始。


    師父交給了他很多東西,識字,劍法,八卦...但唯獨沒有交給他為人處世的道理,於是空有一身好劍法的他不懂得討好家主,也不懂得人情世故,變成了被人隨意利用的利劍。


    在一次秘境之中獵殺妖獸時,當他使出最後一擊一劍沒入妖獸心髒的時候,本家中那些原本對準妖獸的劍尖全都一轉,對向了他。那些執劍的人中,有他昔日的好友,有他認為可以推心置腹的人,甚至有他認為可以信任的親生兄弟。


    修仙一途,最為無情。


    也就在這個時候,晨寒才知道有的人,他從開始時便看錯了。


    或許是當時的情形太為震驚,也或許是過於失望。晨寒隻覺得自己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麵對那些直取自己性命的刀尖,他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終於,連連後退的他,掉下了懸崖。


    就這樣死了也是不錯,晨寒當時是這樣想的。


    晨寒在雜亂的灌木叢中苟延殘喘了三日,期間傷口不斷的惡化,暗紅色的血染紅了壓在他身後的雜草。


    身負重傷的他連說一句話都很困難,在他覺得自己終於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他閉上了眼以為自己會就這樣永遠睡下去。


    “喂。”


    耳旁不停傳來他人的唿喊,臉頰上也傳來微微炙熱的痛感,晨寒有些困難的睜開了眼睛。


    刺眼的陽光讓他皺緊了眉頭,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的適應過來。


    “算你運氣好,本姑娘救你一命好了。”


    一道清脆的女聲傳進自己的耳中,晨寒有些艱難的偏頭,想看看這道聲音的主人到底是誰。


    那人背對著陽光,處在陰影下的五官有些模糊不清,晨寒隻看到了她淡淡的酒窩,和隨風舞動的長發,十分的瀟灑。


    那個人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便不再開口,取而代之的,是付之於行動。她的嘴角始終是微微上翹的,看著晨寒猙獰的散發著惡臭的傷口,眉頭皺都沒皺一下,表情也沒露出絲毫嫌棄,反而耐心的幫他處理包紮好了傷口,甚至還好心的喂了一顆丹藥給他吃下。


    丹藥入口即化,一股熱流慢慢的從他的喉嚨流到了胃中,晨寒感覺自己全身的疼痛都減輕了許多,連帶的,自己的心口也暖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那人將一個東西塞到了晨寒的手中,起身便打算走了。


    “這個乾坤袋裏還有些食物和藥物,聽說秘境裏麵出了一個三階的妖獸,我要去獵殺它,你好好保重吧。”


    “等等。”晨寒沙啞的開口,下意識的打算起身卻牽動了周圍的傷口,但是他顧不得疼痛的繼續問道:“恩,恩人,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


    那人微笑,露出了一個笑容:“莫舍。”


    說完這句話之後那人的身影便消散在了空氣之中,晨寒卻暗暗的在心中把這個名字咀嚼了無數遍。


    那時的他做夢也想不到,這一切,變成了他劫難的開始。


    ——————


    之後撿了一條命的晨寒,懂得了暗藏鋒芒,出了秘境之後便以一個無名散修的身份開始了他漫長的修煉之路。


    直到他用他的劍法名震天下,在正魔戰場上大放異彩的時候,那個名字,那個身影,都一直在他的腦中無法忘記。


    他打聽到那個人是魔界莫家的天才,一個十五歲便結丹的天之驕子。


    他就像一個變態一樣,打聽莫舍的喜好,打聽她的行蹤,有的時候因為知道她喜歡一個東西,就開心了半天。於是他逐漸意識到了,莫舍就是他的劫,就是師父說的他此生最大的劫。


    為了趕上她的身影,他努力修煉,最後在魔修請求議和的時候,自己就像魔怔了一樣,毫不猶豫的提出了那個條件。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想借機羞辱魔修,打擊魔修的勢力,但隻有他知道,他是真的喜歡她,喜歡那個救了他一命的身影。


    在新婚之夜,晨寒心情一直激動的不得了,這一切,在看到那個紅色的身影時,到了極點。他真的是太激動了,在牽上她手的那一刻,整個人甚至下意識的顫了一下。


    進入洞房的時候,晨寒終於再也壓抑不了自己激動的心情,語無倫次的說道:“莫舍...我...”


    你還記得我嗎?記得那個在秘境中被你救下的劍修。


    然後他看見那人微微的點了點頭。


    晨寒差點激動的出去跑圈。但最後還是壓抑住了這種衝動,揭開了紅色的蓋頭。記憶中有些模糊的麵龐在這一刻清晰了起來,他細細的看著莫舍,想要好好的將這個麵龐刻入腦海之中。


    在偷親了他一口之後,接下來的發展開始超出了他的預料...


    “我是男的。”


    “那次崖下救你的人是我,我扮成了我的姐姐...”


    這漏洞百出的謊言,根本禁不起推敲,明明隻要細想一下,便會發現很多漏洞。比如為何你的修為連築基都沒到,再比如作為修士難道那天我連男的還是女的也分不清嗎?


    但不知為何,在看到這個麵龐,撫摸著他的雙手的時候,他的心中卻有一個聲音在喊:是他了,就是他了。


    於是這些漏洞也被自己找了無數個借口,譬如他可能是遇到了什麽危險修為受損,在譬如那天他身受重傷可能真的是看錯了。


    自己再度開口,要說的話也從質問變成了妥協。


    明明自己應該喜歡的是莫舍的,這個堅定不移的答案在那一晚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被吳明抱著睡覺的時候,晨寒內心甚至生出了一種順水推舟把他辦了衝動。


    這樣的衝動在往後的日子裏沒有減淡分毫,反而越來越深。在看到墨塵親吻吳明的一瞬,晨寒知道自己完了,他喜歡他,這種事再也變不了了。


    甚至在之後,他叫莫離夫人的時候,內心升起了一種滿足感,感覺終於把莫離打上了屬於自己的記號。


    他以為自己能夠和莫離相攜到老,或者一起飛升仙界。但是在看到莫離滿身是血的時候,一種危機感油然而生。那不是同於往日的危機感,而是一種警示。


    如果不救他的話,他的莫離,就要永遠離開他了。


    毫不猶豫的將自己保命的丹藥喂給了莫離,晨寒依舊沒有鬆一口氣。他暗暗的覺得,莫離,還是要離開他。


    這樣的想法,在每次看見莫離笑時,更甚了。


    所以在莫離提出要求時,晨寒雖然笑著答應他。但心中卻暗暗祈求著,希望你也能答應永遠不要離開我。


    但他沒有說,莫離便沒有聽見,所以他最終還是離開了他。


    道侶之間是有感應牽引的,他感受著莫離突增的修為,和飄忽不定的行蹤,整個人都快要急炸了。


    情急之下,他甚至領悟了空間的奧義,一劍破開了虛空,來到了自己道侶最後留下的定位。這種在危急時刻,突然領悟到了破開虛空的能力,一般人是會高興的,可是他看著莫離冰冷的屍體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他看著被莫離一劍貫穿的墨塵,緊緊的抱起莫離冰冷的屍體,試圖用自己的體溫讓他溫暖起來。


    他的莫離緊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在光線的照射下投射出扇形的陰影。除了沒了唿吸,簡直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晨寒看著莫離敞開的衣服,胸口處鮮紅色的蓮花圖案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當然記得這個圖案,記得當時莫離翻開的那本書,這個圖案不就在其中嗎?


    晨寒像是突然懂了什麽,小心翼翼的伸手撫摸著莫離胸前的圖案。


    “複仇...就這麽重要嗎?”


    晨寒的聲音有些顫抖,他想起半月前通過墨寶閣得到的記錄著莫離過去的紙條。


    他知道的,他是知道莫離這些年在莫家的經曆,甚至是知道這個陣法的作用的。


    但是他揉碎了紙條,裝作不知道,因為莫家有一個人叫莫舍,就算他不在喜歡她,那個人對於他來說也有救命之恩,他不能恩將仇報。所以他選擇什麽都不知道,不幫莫離複仇,甚至也不幫莫離去破解陣法。


    他知道莫離在研究這個陣法,但是因為莫舍的問題,他隻能選擇既不去幫助莫離破解陣法,也不會在莫離複仇時幫助莫家。


    他選擇了當一個冷漠的旁觀者。


    於是懲罰到了,既然他選擇在莫離複仇的時候當一個冷漠的旁觀者,那麽在莫離選擇死的時候,他也隻能坐在觀眾席上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無力阻止。


    “莫離...”晨寒將頭埋進了莫離的胸前,貪婪的吸了一口屬於這個人的氣息。


    “原來,你才是我的劫啊...”


    你真的以為我會糊塗到連救命恩人都分不清嗎?


    之所以會相信,是因為那個說謊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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