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真猶自安慰式的拍拍他的後背。


    (滴滴)(滴滴)


    短信鈴聲響起,夏洛克放開巫真,站起身來。巫真依舊跪坐在地,從牛仔褲中掏出手機。


    安娜貝爾的短信:


    【真,你死哪去了,下午有演講要開始了,老師要清點人數的,快來快來!】


    【ann】


    “哦,我得去趟學校。”


    巫真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


    夏洛克給她一個被信任的暖暖的笑容。“再見。”


    “再見。”


    今天的夏洛克真奇怪。


    巫真下樓,猛然間想起剛開始是夏洛克安慰她,後來又怎麽變成了她安慰夏洛克了。


    她笑著甩甩頭,把腦中一些荒誕的念頭甩出腦去。


    在路邊招了一輛taxi,坐上車趕緊到學校去。


    夏洛克一直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她上車,看著她坐的那輛車子遠去。


    嘴角一直勾著,笑著。


    這是很罕見的事。


    他在沒有案子時,怎會如此平靜和滿足。


    啊,另外真想看看真她在知道她以為的所謂“女性朋友”,是“女朋友”時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你那般鄭重的承諾過,即使是我的謊言欺騙,你也別想我會放手。


    匆忙趕上,人山人海的禮堂裏,巫真站在門口,看著一片不同發色的人,在裏麵找到一頭鮮豔的火烈鳥似的發型,那個發型的主人眼尖,老遠就對她招手。


    安娜貝爾坐在禮堂的第二排,前麵一排就是教師群。


    巫真入座後,安娜貝爾湊近她的耳朵用手捂著,小聲說:“近距離方便觀摩帥哥。”


    台上一人正在演講,聲音娓娓動聽。


    巫真一看,帥哥是標準帥哥,她也認識。


    那個在唐人街餐廳廁所裏給她留下一段不怎麽美好印象的人,最後還給了她一張名片。


    迪倫·威爾斯,外科醫生。


    沒想到是她們學校畢業的。


    “老師說都是心理外科都是醫生,讓我們來瞻仰一下前輩的風采。”安娜貝爾呲笑一聲:“在場的女生有哪個不是為了顏值來的?”


    “我呀。”巫真開玩笑似的說。


    安娜貝爾笑著輕輕錘她一拳。


    “他是我們醫學院的高材生呢!”安娜貝爾咬著果汁吸管糾結的說:“人長得帥又有才華,上帝真是不公平。”


    “要是你是男的,看到他你會覺得更加不公平。”


    “為什麽?”安娜貝爾終於肯放開那跟被咬得皺巴巴可憐兮兮的吸管。


    “你看周圍男生的表情,不屑中摻雜嫉妒,豔羨中還有一絲憤怒。”巫真努了努嘴,讓安娜貝爾看。


    安娜貝爾環視一圈,捂嘴驚訝道:“還真是。”


    巫真莫名感歎。


    “在英文中,‘女朋友’一詞表示什麽。”


    “女性朋友啊,比如你就是我的女性朋友啊。”安娜貝爾不以為意。


    “哦,這樣子。”


    巫真心底最後一絲顧慮被打消。


    她可不能稀裏糊塗的就把自己買了,還幫別人數錢。


    投放ppt的屏幕上閃出一副又一副的圖片,心肝脾肺腎的解剖圖和專業術語層出不窮,沒有一點醫學知識,根本聽不懂。


    巫真主修心理學,對外科興趣不是很大,為了顯示尊重,安娜貝爾那麽愛說話的人一個字都沒有吭聲,全程看著台上演講的狄倫的臉。


    演講結束,眾人散場。


    巫真和安娜貝爾坐在第二排的中間,左右兩邊的人沒有散盡,他們出不去。台上的狄倫下來,和第一排的導師們倉促握手,趕緊在第二排出口處堵住了巫真。


    他笑著撓撓頭:“你好,又見到你了。”


    巫真微笑:“你好。”


    腦海裏閃過夏洛克對她說的話,她可以做自己。


    其實有逆反心理存在的她頗為不想理這些客套,也不怎麽想理這個印象不好的狄倫。


    可是,這不是虛偽,這也不是做自己,這是禮貌,中華民族基本的禮貌。


    社會是通過禮儀來確認組成的。


    不學禮,無以立。


    巫真通過一個又一個的實踐和前輩傳下來的東西,來確立自己的正確人生觀,隻有擁有正確堅定觀念的人,才是一個合格的,不受病人影響的心理醫生。


    再說,......整天想這些虛的,她就要和她的病人做病友了。


    安娜貝爾在巫真後麵眼睛發亮,一副逮到八卦的模樣。


    狄倫:“我是第二次聽到你的聲音。”


    巫真:“我也是第二次見到你。”


    他們“見麵”一共是兩次了。


    他的出場方式好特別呢。一次廁所裏冒昧打攪,一次講台學識演講。


    狄倫雙手插兜裏,態度隨和。


    “我在台上看你聽的並不感興趣。”


    “我對外科確實沒太多的興趣。”巫真實話實說。


    “這樣啊。”


    巫真抱著一遝書本站得有些累,關鍵是晚飯時間到了。她餓了,身後的安娜貝爾的肚子的叫聲她已經能聽見了。禮堂裏隻剩下三三兩兩的閑雜人,估計食堂裏已經沒位置了。


    “現在是晚飯時間了嗎?”


    “是的。”


    安娜貝爾說:“一起吃晚飯吧。”


    狄倫楞了一下,笑道:“好啊。”


    “去食堂吃還是在外吃?”巫真詢問意見。


    狄倫笑得更加開心:“都可以、”


    安娜貝爾:“怎麽可以在食堂吃呢,去外麵。”


    巫真與安娜貝爾說說笑笑,狄倫陪在一旁。走到通向校口的道路上,安娜貝爾突然指著前麵站著的一個人,猛搖巫真的手臂:“真,你看!”


    看什麽?


    巫真的眼神向來不太好,隔了四五十米,看人都是模糊的。


    不過那個人的輪廓怎麽看怎麽熟悉。


    頭發部分......黑的。身體部分......黑的,初步斷定為穿著黑色長衣。


    啊,好熟悉的標誌性的一身打扮。


    “夏洛克。”巫真不自覺說道:“他怎麽來這了?”


    安娜貝爾驚訝道:“行啊你,認識這麽多帥哥也不跟我說一說,還是不是朋友了。”


    “你不有男朋友了嘛,湯姆長得還可以呀。”巫真白她一眼。


    “那不一樣,家花哪有野花香。不準摘還不準人惦記了?”


    夏洛克見巫真走進了,於是走下台階。抿嘴笑了下——他向來不喜歡大笑,這可能是他願意對人(或金魚)流露出的最大“笑意”。


    就心而論,她現在其實是不太想看見夏洛克的,畢竟之前和他說了那麽一番話。


    她心裏有點亂。


    “我能邀請你共進晚餐嗎?”夏洛克紳士的說道。


    心裏更亂了......


    “我們三個正準備去外麵,一起?”安娜貝爾說。


    狄倫說:“那就定四個人的位子。”


    夏洛克拒絕了:“不,就我們兩個。”


    “夏洛克別鬧。”巫真懶得猜來猜去了,直接問是最省事的。“你到底要幹什麽。”


    “哦,真。你是真的想太多。”夏洛克嘴角又勾起那抹熟悉的笑容。


    巫真莫名其妙放了心,心裏那團線一下子不重要了,在不影響正常生活範圍內的亂,就讓它亂去。


    “走吧,去哪吃。”


    民以食為天,吃還是最重要的。


    “案發現場。”


    也就是意味著,她可能麵對著一堆血淋淋的內髒或是猙獰僵直的麵容以及各種難聞的氣味來......下飯?


    那可真夠重口味的。


    巫真臉色一黑,喉頭一擰,覺得胃裏麵空蕩蕩的但就是有什麽東西想要翻出來。


    夏洛克看見她這模樣,猜出了七八分,趕緊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怎麽知道我想的是哪樣?”


    “你怎麽知道我想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你怎麽又知道我想的不是你想的我想的那樣?”


    “well,那你怎麽知道我想的不是你想的我想的你想的那樣?”


    巫真製住了這個話題。


    這就像子非魚安知魚之樂那樣,再討論下去也沒個結論。


    巫真抬起的心在半空中頓了一下,再次落地,跟上夏洛克。夏洛克走在前麵,也不知道怎麽,他竟與她相隔距離總能不超過一步,亦步亦隨。


    巫真快,他也快,巫真慢,他也慢。


    後來巫真一步跨兩步,趕上了夏洛克。


    法國梧桐樹下,葉子紛紛灑灑在走道間,從樹杈樹葉間隙透過的陽光,忠實的映出了兩個人的影子,兩個人並排走在一起,夏洛克的影子要比巫真的長上許多,他總是走在前麵,但這次,有人與他並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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