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詔全身重甲,正站在南城門外的空地上,仰頭看著天空中飄浮的熱氣球,腦袋上有很多問號在旋轉著。


    他伸出一隻手,指著天空:“此為何物?”


    侄兒曹變蛟從後麵冒出頭來:“叔,我也沒見過這個。”


    曹文詔眉頭皺起,繼續仰著頭看。


    他的視力非常好,遠遠地能看到,那高高的氣球下麵掛著個籮筐,裏麵還有一個女人,正用雙手緊緊地抓著籮筐的邊緣,在尖叫……


    曹文詔板著一張臉搖了搖頭:“把一個女人吊到半空中去,嚇得她哇哇叫,這是什麽可怕的酷刑?”


    曹文蛟:“叔,你剛才滿頭問號,奇怪的點居然是這個?難道不該為這個東西飛這麽高而感覺到奇怪嗎?”


    曹文詔:“啊?這麽說來,好像是呢。”


    兩人正說到這裏,城門開了。


    河南巡撫樊尚燝迎了出來:“曹將軍!”


    他一句話招唿還沒打完呢,身後一個胖子用淩波微步般的速度衝過來,一個飄移過彎繞開了樊尚燝,張開雙臂飛奔向曹文詔,一邊跑還一邊大哭:“曹將軍,可算把你盼來了,你來了,本王終於安心了。”


    曹文詔:“嗯?福王?”


    隻見那大胖子正是福王,穿著一身華貴的袍服,奔跑時氣勢嚇人,仿佛地球都被他踩得duangduang的搖晃,他哭著喊著衝過來,一幅想要抱曹文詔大腿的模樣。


    但當他跑到曹文詔麵前時,曹文詔卻突然向旁邊側讓了半步,福王一個前撲撲空,噗通一聲摔在地上,轟的一聲巨響……


    曹文詔:“王爺請自重。”


    福王趴在地上,委屈得想哭:“終於盼來了關寧鐵騎,還是有關寧鐵騎在讓人安心啊,最近河南鬧賊,一個賊比一個賊兇,動不動就說要把本王煮來吃了。本王好怕啊,關寧鐵騎來了就好了。”


    曹文詔露出嫌棄表情,但隻是一瞬間,就飛快地恢複了平板嚴肅臉,轉頭看向樊尚燝。


    樊尚燝對著他聳了聳肩:“福王殿下一直都這樣,習慣了就好了。”


    曹文詔對樊尚燝抱了抱拳:“末將奉命來河南剿匪,途經洛陽,前來討些軍糧。”


    明軍作戰,出兵時隻帶幾天的軍糧,後麵都是由各地供給,所以他找樊尚燝要糧,倒也合情合理,沒什麽毛病。


    樊尚燝點頭:“好的,沒問題,請將軍駐軍在城南的空地上,本官給你弄些糧來。”


    兩人正事談完。


    曹文詔這才伸手指了指前麵飄浮在天空中的氣球:“為何要把一個女人丟到上麵去恐嚇?你聽她叫得多慘。”


    樊尚燝臉露尷尬之色:“啊?那是賤內,她正玩得開心呢。”


    曹文詔頭上頓時冒出一大堆問號,圍著腦袋不停的旋轉:“那叫玩得開心?”


    樊尚燝:“咳……這個嘛……”


    曹文詔:“此物究竟為何?”


    樊尚燝精神一振:“嘿!這是白鳶白先生弄來的好東西,名叫‘偵察用巨型孔明燈’。作戰之前,將一個哨兵放上去,讓他飄到高空,就能俯視周圍幾十裏之遙,斥候都可以省了。”


    曹文詔稍稍一想,頓時大感佩服:“原來如此!佩服佩服!”


    曹變蛟也嚇了一大跳:“好厲害。”


    曹文詔:“哨兵的眼神真讓人佩服。”


    曹文蛟:“叔,您佩服的是哨兵的眼神嗎?難道不該佩服這個東西的偵察效果嗎?”


    曹文詔仔細一想:“啊?這麽說來,好像是呢。”


    眾人:“……”


    曹文詔:“巡撫大人,此物可以給我的軍中安排一個嗎?”


    樊尚燝露出尷尬之色,搖頭道:“這可不是官府的東西啊,是白先生的東西,我可沒法給你安排。連我的夫人使用它,也需要花三十兩銀子一次呢。”


    曹文詔:“白先生是誰?”


    “就是在下,此地的民團教習。”樊尚燝身後白影一晃,白鳶鑽了出來,一襲白衣飄飄,手上的折扇一甩,嘩啦啦甩開,露出兩個大字“君子”。


    曹文詔不禁歎道:“真帥!”


    白鳶大喜:“伱也覺得在下很帥嗎?”


    曹文詔:“扇子呀。”


    白鳶:“你到底抓不抓得住重點?”


    曹文詔:“啊?這麽說來,好像是呢。咱們抓住重點來聊,白先生,那個偵察用巨型孔明燈是你的?”


    白鳶:“是的。”


    曹文詔:“此物好厲害,若是於開戰之前,放起到天上,沒有任何敵軍能偷襲到已方。進攻時也不會中伏了,此物能極大地改變戰場的局麵啊。”


    白鳶:“不愧是曹將軍,一眼就看出了它的戰略意義。在下把這東西弄過來,就是為了偵察用。上一次老迴迴奔襲洛陽,他的騎兵跑得和我的斥候一樣快。斥候迴來報告賊軍來了的同時,老迴迴也來了。在下一想,這樣可不行……”


    曹文詔點頭,這確實是個問題。


    這些年,他南征北戰,到處剿匪。


    但賊軍狡猾,到處翻山越嶺,穿山溝,爬山坡,曹文詔也頭痛萬分,現在看到這個厲害的“偵察用巨型孔明燈”,也不禁心動。


    曹文詔:“白先生,此物要多少錢才可割愛?”


    白鳶笑著搖了搖頭:“非賣品,這是我們自己要用的呢。”


    “用來做這個?”曹文詔伸了指天空,天空中又響起了一陣女人的尖叫聲:“好高啊,好嚇人啊……”


    樊尚燝:“賤內又在尖叫了,哎呀,好丟人。我去讓人把她弄下來吧。”


    白鳶:“三十兩銀子的使用時間還沒完呢,讓她再玩會兒吧。”


    樊尚燝:“哦哦,好的。”


    曹文詔:“原來如此,時間還沒到就讓人下來,確實不合理。”


    曹變蛟大汗:“叔!你在意的是這個嗎?白先生剛才明明說是非賣品,現在卻又說了三十兩銀子的使用時間沒到,你應該抓住這個明顯的矛盾啊。”


    曹文詔:“呀?如此說來,好像是呢。”


    他刷地一下轉向白鳶:“你剛剛明明說不賣的呀,怎麽三十兩銀子就給女人玩了?故意為難本將軍不成?”


    白鳶:“隻租,不賣。”


    曹文詔:“原來如此,這樣倒也合理。”


    “合理個鬼呀。”曹變蛟刷地一下跳到前麵:“白先生,你是這裏的民團教習吧?那就是要保衛家園,對抗賊寇的!既然如此,你更應該將這個偵察什麽燈,租給我們啊,我們就是來河南剿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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