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軍國際關係學院。城市巷戰訓練場,身著迷彩服的林銳少校在向教員們做匯報:“特種部隊在城市作戰當中,可能遇到的情況類似於俄羅斯特種部隊在車臣的防不勝防的隱蔽狙擊手襲擊,也可能會遇到類似於1993年美軍在索馬裏遇到的武裝起來的民眾密集攻擊。我認為針對不同的被威脅形態,要采取不同的靈活機動的戰法。下麵我帶一個作戰分隊的學員先演示一下在遇到隱蔽狙擊手襲擊的時候,如何采取措施進行反狙擊和控製要點。”


    “跑步——走!”


    在董強的率領下,一小隊身穿迷彩服學員持著裝有激光模擬器的95自動步槍和88狙擊步槍跑步過來。


    “我的分隊包括有一個狙擊手小組,狙擊手和觀察手是這兩位。他們是特種作戰係的學員,入學前是a軍區特種大隊的狙擊手和觀察手。”林銳介紹。


    董強和田小牛出列敬禮。


    “申請演示開始!”林銳敬禮。


    “可以開始。”教研室主任還禮。


    “後三角戰鬥隊形,城市巷戰搜索前進!”林銳拿起一把步槍高喊。學員們在他身旁迅速站成戰鬥隊形,各自持槍站位。


    “前進!”林銳高喊。


    尖兵第一個衝入巷戰訓練場,未發現異常打手語。突擊小組跟進,林銳帶電台兵進入殘垣斷壁。隨即側衛和後衛都跟上了,分隊在殘垣斷壁當中逐次搜索前進。


    一聲槍響。


    尖兵身上的激光模擬器發出蜂鳴聲,他倒地。


    “狙擊手!”林銳高喊,“隱蔽!狙擊小組就位!”


    教員們認真看著匯報演示,不時地記著什麽。


    一輛別克黑色轎車開來,院辦主任和一個穿著便裝的年輕人下車。院辦主任在教研室主任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教研室主任點頭,拿起對講機:“林銳,停止演示,你過來。”


    “停止演示!”林銳舉起右拳高喊。


    正在搜索目標的田小牛抬頭:“營長,怎麽了?”


    “不知道。”林銳跑步出去了。


    “報告!”林銳敬禮,院辦主任在邊上揮揮手他就跑過去了。


    “你去換常服吧。”院辦主任說,“跟他走。”


    這個年輕人拉他到一邊:“林銳同誌是吧?我和你們學院領導商量過了,準你三天假。你今天就跟我去北京,機票已經給你準備好。你趕緊去換常服跟我上車,我們直接去機場。”


    林銳看這個年輕人,沒明白他是誰。


    那個年輕人拿出警官證打開:“國家安全部的,我叫王斌。”


    “安全部?”林銳努力迴憶自己的行為,沒覺得有什麽危害國家安全的地方。


    “徐睫,你認識吧?”王斌問。


    “認識。”林銳點頭。


    “和她有關係,走吧。”王斌說。


    林銳腦子有點大,他把步槍扔給田小牛跟著王斌上了別克。王斌也不說話,直接對司機說:“先去他宿舍換衣服,然後我們直接去機場。”


    “我可以和a軍區情報部和我們特種大隊聯係一下嗎?”林銳問。


    “不能。”王斌也不多話。


    “徐睫……是特務?!”林銳怎麽也不相信。


    “我現在不能告訴你。”王斌淡淡地說。


    波音客機降落在首都國際機場。王斌領著林銳走出通道,立即有人接上來。王斌和來人沒有語言,直接在前麵走。林銳一臉官司跟在後麵,還是沒相信徐睫可能是特務。


    奔馳轎車在機場高速急馳,司機不說話。王斌也不說話,林銳就更沒話了。他摘下軍帽看著外麵車流穿梭而過,當新兵時候就背的滾瓜爛熟的保密守則裏麵就有“不該問的不問”,現在當了營級幹部這個道理更明白了。林銳自信自己沒有任何違反國家安全事務的行為,但是徐睫到底怎麽迴事他是不敢確定的。


    但是他怎麽也不相信徐睫和自己接觸是為了搞情報。


    問題就是他什麽也沒告訴徐睫啊?


    帶著疑惑和某種不祥的預感,林銳坐著陌生的奔馳轎車來到北京郊區一個陌生的地方。王斌抽出一顆煙,也遞給林銳一顆,甚至還替他點著火。


    “忘記你曾經來過這裏,也忘記在這裏你看見了什麽——這是對你的信任。”王斌終於主動說了第一句話。


    林銳抽著煙,看著自動鐵柵欄門被武警打開。車徑直開進這個陌生的沒有任何標誌的院子,開在林蔭道上。


    車拐入一條小路,停在一個小小的門口。


    王斌下車,給後麵的林銳打開車門。林銳戴上軍帽下車,站直自己的身體。僻靜的小路上什麽都沒有,連個人影都看不見。王斌在前麵迴頭:“脫帽,跟我進去吧。”


    林銳很納悶,但是還是摘下軍帽以標準姿勢拿在手裏跟在王斌身後進去了。


    徐公道的黑白照片一下子在拐過照壁之後出現了。


    林銳驚訝地睜大眼睛,猶如被雷劈了一樣傻在原地。


    沒有橫幅,沒有悼詞,隻有遺照前麵的蠟燭還在燃燒。


    還有一條標語,不知道算不算悼詞:“對黨絕對忠誠,精幹內行”。


    王斌站到一邊,和馮雲山站在一起沉默無語。


    林銳慢慢走上前去,看見站在遺照前麵背對他的一個長發女孩身影。他慢慢地走到這個女孩身邊,看見女孩戴著墨鏡,穿著黑色的衣服。他不需要辨認,九看出來這個女孩是徐睫!


    林銳的臉上不僅僅是驚訝了,是典型的震驚。


    馮雲山慢慢開口了:“徐公道同誌是一個優秀的中國共產黨情報幹部,一個絕對忠誠於黨的革命戰士。”


    林銳的目光轉向了徐睫的背影,也是震驚的。


    沉默了一會,馮雲山說:“把你叫到北京來,是因為小徐有話對你說——王斌,我們出去吧。”


    院子裏麵隻剩下徐睫和林銳。


    林銳看著徐公道的照片許久,說出一句俄語:“你們的名字無人知曉,你們的功績與世長存。”


    “他對黨絕對忠誠。”徐睫的聲音很嘶啞。


    “我們都對黨絕對忠誠。”徐睫的聲音顫抖著,淚水順著墨鏡下麵的臉頰滑落。


    林銳表情複雜地看著徐睫。


    “我沒有想欺騙你的意思,我們都是戰士。”徐睫的聲音很平靜,“你是在戰場上衝鋒陷陣的解放軍戰士,我和我的父親是在隱蔽戰線出生入死的戰士。我們具有一樣的政治信仰和人生信念,但是,我們的生活不同。”


    林銳表情更加複雜地看著徐睫。


    “林銳,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不能答應你了?”徐睫苦笑。


    “我不明白。”


    “我不能嫁給你。”徐睫平靜地流著眼淚,“今天叫你來,就是希望你徹底忘記我。……我的父親,連具屍首都沒有留下來……”徐睫終於哭出聲來。


    林銳站在她的身後,看著這位犧牲的烈士遺像。


    “林銳,隱蔽戰線的鬥爭是殘酷無情的。”徐睫梳理著自己的情緒,“我不能告訴你任何事情,我也不想你承受這種我可能隨時會葬身異國他鄉的殘忍結局。我不能和你結婚,你當作我不曾存在過好了。”


    “可是你是一個活人!”林銳說,“我不相信你的紀律不允許你在國內結婚!”


    “我不可能和你結婚的。”徐睫搖頭,“我是一個沒有影子的人!”


    “可能!”林銳堅定地說,“你是活生生的,你就在我的麵前!我們可以結婚,我們現在就可以結婚!我馬上向大隊打報告,我不相信你的領導會那麽殘酷無情!”


    “可是在某個黑夜我又會消失了,投身在無邊的黑暗當中杳無音信,成為一個沒有影子的人,一個沒有影子的妻子……”徐睫的眼淚流著,“你根本不知道我去哪兒,也不知道我要去做什麽。你甚至不知道我什麽時候迴來,還能不能迴來……”


    “我可以等!”林銳的眼淚也在打轉。


    “不要等我!”徐睫狠著心說,“我是生活在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林銳把她慢慢轉過來摘去她的墨鏡,徐睫的眼睛都是淚水。他用粗糙的手擦拭著她臉上的眼淚,仔細看著徐睫美麗的臉:


    “不,你是我的愛人。”


    “我的工作不允許我有牽掛。”徐睫盡力讓自己平靜。


    “我不管你是誰,我也不管你是不是真名叫徐睫!”林銳看著她的眼睛說,“我不會拖累你的,我愛你我願意和你在一起!這一切我都可以承受,我是最出色的特種兵戰士!我經受得起任何嚴酷的考驗,你相信我!”


    “可是我不能讓你吃這個苦!”徐睫哇地哭了,“你是一個那麽出色的軍人,那麽優秀的男人!你應該有一個可以陪在你身邊的妻子,可以陪著你在那個山溝裏麵的特種部隊做隨軍家屬的妻子!你們可以簡單快樂的生活,可以生個可愛的小寶寶!你訓練,她做飯,你值班,她看家……你不要和我在一起,那種苦不該你來承受的!”


    “可是我愛你!”林銳的眼淚流下來。


    “我根本就不該愛!”徐睫哭著說,“我不該被你愛的,林銳!我是愛你,從你救我那一刻開始我就愛你!是的,他們綁架我不是為了錢!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不是那麽簡單的一個女學生!我是愛你,但是你怎麽能愛我呢?”


    “我已經愛上你了。”林銳一字一句地說。


    “那麽讓愛忘記!”徐睫哭著推開林銳。


    林銳看著徐公道的照片:“伯父,我在您麵前發誓——我愛徐睫!”


    “林銳,不要!”徐睫來堵林銳的嘴,“你不要隨便發誓!”


    “我愛徐睫!”林銳看著徐公道的照片單膝跪下,“伯父,我在您的麵前用我軍人的名譽發誓!我愛她,我會等著她!一生一世!”


    “林銳……”徐睫哭著跪在他身邊,“你幹嗎要這麽傻啊?幹嗎要這麽傻……”


    “因為我愛你——”林銳抱住徐睫。


    徐睫推林銳推不開,軟在他的懷裏痛哭起來。林銳抱著徐睫單膝跪在徐公道的麵前:“我會等她的,我會等!會的,一直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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