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安靜的小院,院子裏麵都是家具和各種居家用品。幾個幹部和戰士在忙活著,一輛奧迪停在院門口,劉軍長——劉參謀長從車裏下來。這幾個兵急忙立正:“參謀長!”


    劉參謀長還禮:“這是搞什麽?”


    “阿姨在搬家。”一個幹部迴答。


    劉參謀長沒說話,走進客廳,一片忙亂。老婆蕭琴跟個陀螺一樣帶著保姆轉來轉去,滿屋子灰。


    “放那兒放那兒!”蕭琴指揮著把一個老鷹標本放在茶幾邊上,“可不敢給他弄壞了,這是俄羅斯的一個軍長送的!跟寶貝似的!”


    “嗬,這就開始忙家了?”劉參謀長苦笑,“公務班是你叫來的吧?這不胡鬧嗎,趕緊讓他們迴去。”


    “那你說找誰搬家?”蕭琴問。


    “搬家公司啊!”劉參謀長說。


    “得了吧!”蕭琴說,“找搬家公司你又開始叫喚了!說你是重大涉密人員,怎麽能隨便找地方的搬家公司?給你安個竊聽器什麽的可不得了!你這套啊,我都知道,就是覺得我累不死吧?”


    劉參謀長苦笑,想想老婆說得也對:“那一會作幾個好菜,我請這幾個戰士吃頓飯。”


    “還用你說?”蕭琴說,“都安排好了,一會我親自下廚!”


    “書房收拾好沒有?”劉參謀長問。


    “第一個收拾的就是書房!甩手大掌櫃,趕緊去書房看你的文件去!別在這兒礙手礙腳!”蕭琴就轟他。


    劉參謀長苦笑,提著公文包上樓了。


    劉參謀長正在書桌前看文件,手裏拿著點燃的煙。一杯綠茶放在他手邊,蕭琴輕輕拿去他手中的煙在煙灰缸掐滅:“芳芳不在,你就不得了啊!”


    劉參謀長笑笑,合上文件夾,封麵的“絕密”兩個字就現出來了。他打開保險櫃放進去:“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的書房不能隨便進。進要敲門。”


    “你老婆能是特務?”蕭琴嗔怪。


    “這是起碼的規矩。”劉參謀長鎖好保險櫃坐迴去,“說吧,我知道你又要跟我念叨一下閨女的事兒。”


    蕭琴坐在劉參謀長對麵:“老劉,春節芳芳不能在家,十五怎麽也得迴來吧?”


    “她去特種偵察大隊見習,怎麽好十五迴家?”劉參謀長為難地說,“別說我張不了嘴,就是芳芳的脾氣你也知道,她根本不會迴來。我要下命令,她肯定跟我翻臉。”


    “當初不讓她考軍校,你可倒好!”蕭琴說,“非要她考!還是我堅決,沒讓她報通訊專業!不然以後被分到山溝通訊連,我哭都不知道去哪兒哭去!學醫,我覺得怎麽也能進個醫院啊?怎麽還沒畢業你就把她扔特種偵察大隊去了?那是女孩去的地方嗎?”


    “怎麽是我給她扔特種偵察大隊的呢?”劉參謀長說,“明明是她自己要求的嗎?關係也是她自己找的,我沒幫她半點啊!”


    “那你也有責任,你為什麽不攔著她!”


    “蕭琴,孩子大了!”劉參謀長說,“去基層部隊鍛煉鍛煉,對她以後有好處!”


    “那也不能去特種偵察大隊啊?!那都是一群牲口啊!”


    “怎麽說話呢?!”劉參謀長一頓杯子,“那是我的戰士!我的兵!”


    蕭琴不敢說了,嘟囔著:“又不是我說的,大家都這麽說。”


    “誰說的也不對!”劉參謀長起身背著手生氣地踱步,“那是我麾下的一支部隊!特種部隊是艱苦,是訓練嚴格,但是他們都是人!都是一樣的解放軍官兵!你蕭琴,今天晚上給我寫個深刻檢查!”


    “我寫還不行?”蕭琴急忙起身,“你別生氣,一生氣你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


    劉參謀長無奈:“我說你這個蕭琴,你也是當過兵的人,怎麽就一點四六都不懂呢?別人能說,你能說嗎?傳出去,特種偵察大隊的官兵怎麽想?劉參謀長的愛人說我們一群牲口?”


    “那不大家說他們體力好嗎?”蕭琴說,“都說——特種偵察大隊的女人是男人,特種偵察大隊的男人是頭牛,是牲口!”


    劉參謀長噗哧笑了:“還有什麽?”


    “戰場上最後一個倒下的,就是特種偵察大隊的。”


    “這是好話啊原來?”劉參謀長笑,“我跟你道歉。”


    蕭琴委屈地:“你怎麽一點都不等人家把話說完?怎麽跟茶館裏麵坐不住的聽評書的,還沒完就起來叫喚。有什麽好叫喚的,我說完了嗎?”


    “好好,我道歉!”劉參謀長忙安撫妻子。


    “道歉就算了,我哪兒惹得起你?”蕭琴說,“說真的,芳芳什麽時候能迴家?”


    “過完十五,開學前吧,迴來住兩天休息休息。”


    “啊?!”蕭琴急了,“那才能住幾天啊?她上學你不讓我去看,現在放假也見不著!你怎麽那麽不顧別人的感情!不行,我要去看芳芳!”


    “胡鬧!”劉參謀長臉一黑,“有你這麽胡鬧的嗎?你去特種偵察大隊,還讓不讓人家過年了?那不都圍著你轉嗎?”


    “我不說我是劉參謀長的老婆還不行!”蕭琴快急哭了。


    “不行!”劉參謀長說,“就你那個嘴,沒幾句就得擺出官太太的架子!為什麽我讓你轉業你就沒想過?虛榮心太強!”


    蕭琴抹淚:“你當了師長,我就得轉業;你當了軍長,我連工作都不能找,說我貪圖小利,怕被人策反;你現在當了軍區參謀長,我居然連女兒都見不著了?給你作老婆,我有什麽好處?!”


    劉參謀長想了半天:“蕭琴,芳芳現在也是軍人了!”


    “可是她還沒畢業!”蕭琴哭著說,“她還是學生,你就給她扔進特種部隊!你好狠心啊,那是個丫頭啊!那要是小子我才不管你!我不管,我要去看芳芳!”


    “不行!”


    正在爭執,電話響了。


    劉參謀長抓起電話:“喂,哪裏?”


    裏麵不說話,就是女孩的抽泣聲。


    劉參謀長一下子站起來:“芳芳?!”


    “爸……”劉芳芳委屈地哭著。


    “芳芳,別哭!你說!”劉軍長說,“一個革命軍人,哭什麽?”


    “把電話給我——”蕭琴幾乎是閃電般的速度奪過電話,聲音顫抖著:“芳芳,芳芳是媽媽!你快說,你怎麽了?”


    “沒事,媽媽……”劉芳芳壓抑著哭聲,“你過年還好吧?”


    “好好!”蕭琴抹著眼淚,“我就是想你,想得媽直哭……”


    “媽,我也想你……”劉芳芳拚命壓抑著哭聲。


    蕭琴忍不住大哭:“孩子啊,你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你可千萬別再累病了?”


    “媽,我挺好的……”劉芳芳哭著說,“我不和你們多說了,你讓爸爸注意身體,少抽煙。我還得值班,我去了……”


    “芳芳!芳芳!”蕭琴高喊。


    隻有電話盲音。


    蕭琴把電話摔下來,跟頭母獸似的怒吼:


    “劉勇軍!我告訴你——你不讓我去看女兒,我就跟你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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