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但妙真還沒有入睡。


    她坐在外間,對著燈光刺繡,等著連衝及歸來。自從自己服侍連衝及以來,數年之間,,從沒有自己睡在他前頭的時候。


    正在她專心手頭針線的時候,突然聽得院子裏噗的一聲,好像有什麽掉了進來。她心裏一驚,有些害怕,不知該出去看,還是該找個地方躲起來。


    門突然打開,一個人踉踉蹌蹌進來,原來正是連衝及。


    連衝及進來之後,渾身無力,一頭栽倒地上。妙真嚇了一跳,連忙把他扶了起來,讓連衝及躺倒床上,見他嘴旁和胸襟上都是一大片血跡,手足無措,就要去叫大夫。


    連衝及連忙抓住她的手臂,搖了搖頭。


    連衝及想起《紫微要訣》裏麵的療傷篇,便掙紮著坐了起來,運氣到胸口,準備慢慢療傷。


    但是紫微真氣是殺人真氣,用來殺人最是方便不過,用來療傷簡直事倍功半,連衝及運氣半個時辰沒有好轉,急的一口血噴到地上。


    妙真嚇得哭了起來,又要說要去找大夫。


    連衝及死活不讓,又重新盤腿坐起來,深吸了兩口氣。這時候突然感覺心裏一股暖流湧出,護住胸口和五髒六腑,疼痛大減。


    連衝及知道是自己的赤焰心此時發作,心裏大喜,便利用這股暖流慢慢運行周天,一直到天亮,手腳已經勉強能動彈,跟妙真趕往武庫找明伯。


    明伯見他重傷,連忙讓他坐下,去取來幾味靈丹妙藥,讓他服下。武庫裏的靈丹妙藥都是千錘百煉,jing選而成,連衝及服下頓時好了許多,氣息順暢起來。至於小腿腫脹,更是不在話下,明伯一幅膏藥貼上,腫塊慢慢消失。


    連衝及把昨晚在總管府發生的一切告訴明伯。自己如何在屋頂聽到,嶽浩瀚等人謀劃廢掉連炳文的繼承人位置,又如何被他們發現,逃得xing命。


    妙真聽得頭暈目眩,心驚膽戰。


    明伯聽到西王師弟衛城劍也跟嶽浩瀚混在一起,怒道:“當年我就看出這小子不是個東西,現在竟然跟嶽浩瀚勾搭在一起了。”


    等聽完之後,明伯道:“咱們爺們也不用說廢話,現在趕緊去找少城主,把這件事全盤告訴他。然後再一起去找西王!誰敢動連家的嫡係,我第一個不答應!”


    連衝及考慮了一會,道:“我有個主意,不用驚動父親和爺爺。他們不是說要在長老會議上,以我殘廢多年,連家道統斷絕的名義,廢除我父親的繼承人位置嗎?到時候我突然亮出身手,表示自己手腳完好,拆穿他們的yin謀,豈不爽快?如果現在去跟爺爺說,爺爺未必能信。而且咱們手裏沒有證據,嶽浩瀚等人反而要倒打一耙。咱們就以不變應萬變,不管嶽浩瀚昨晚有沒有看出是我,咱們今天就隱忍不發。如果明天他們不實行計劃就罷了,如果敢實行計劃,我必定扇他好大耳光!”


    明伯閉上眼睛想了一會,想著如果明天嶽浩瀚怒目斥責連炳文無後,連衝及身體殘廢,而連衝及卻站起來駁斥他的樣子,哈哈笑了起來。


    兩人謀劃妥當,想得開心,便讓妙真拿來小菜和酒,吃了起來。


    連衝及酒量不高,很快便醉了。妙真便讓護衛將連衝及送迴府內。


    第二天上午,連衝及醒了過來,頭痛yu裂,想起今天長老會議,大聲喊道:“妙真,現在是什麽時辰,長老會議開了沒!”


    他跳下床來,手忙腳亂的換上衣服,心道:“如果因為喝酒誤了事,讓爹爹的位置丟了,我他媽就西王城千年來第一號大笨豬了!”


    妙真掀開布簾,從外間走了進來,笑道:“還沒過中午呢,長老會議下午才召開。看你急的!”


    連衝及長舒了一口氣,覺得頭昏腦脹,看到桌上有一銀壺,笑問:“這是什麽?”便取了過來。


    妙真臉sè微變,喃喃道:“是醒酒湯!”


    連衝及揭開蓋子一聞,頓覺香氣撲麵而來,剛要喝上兩口。妙真忙道:“少爺……”


    “怎麽了?”連衝及迴頭看她。


    “要不,今ri你就別去長老會議了!”


    “胡說八道,我怎麽能不去!他們可是對付我爹的!”連衝及笑罵。


    “對,為了少城主,為了你爹你也得去……”妙真眉頭緊鎖,歎了口氣。


    連衝及把壺內的湯一飲而盡,喝得涓滴不剩,道:“真好喝,都不用吃飯了!感覺jing神力特別好!”


    妙真滿臉緊張,道:“你覺得……你覺得怎麽樣?”


    連衝及拍了拍胸脯,笑道:“很好啊!這個長老會議,我一定要一鳴驚人,讓所有人都看看我連衝及的風采!我不再是蜷縮佝僂在床上,走不上兩步便要休息的殘廢了!”


    妙真點了點頭,慢慢道:“那就好,那就好!”說著眼睛流下淚來。


    連衝及看到她流淚,道:“妙真,你怎麽了?”


    “沒事,我看到你誌氣高昂的樣子,為你高興。”妙真擦了擦淚水。


    連衝及看她淚眼婆娑的樣子,更增嫵媚之sè,捧起她的臉,笑道:“你等著,等我這次讓大家都知道我身體健康之後,我便要跟爹爹媽媽說娶你!你跟我多年,為我ri夜勞碌,我不會扔下你的!”


    說完,他在妙真嘴上輕輕一吻。


    妙真忙退後兩步,哭得更加厲害。


    連衝及奇道:“你怎麽了?”


    妙真咬著下唇,哀道:“我哪有這個福分……”說著,轉身出去。


    連衝及以為她是女兒家不好意思,也不以為意,便自己穿好衣服,在床邊修煉真氣。


    到了下午,他便叫府內護衛抬著轎子過來,自己坐轎,然後跟父親連炳文匯合,一起趕往西王府。


    等到了西王府議事大廳,已經有數人在此等候。連衝及一看,都是一些德高望重,武功卓絕的長老。


    長老們見少城主連炳文來了,都起身拱手行禮。連炳文笑了笑,也跟他們打了招唿。


    長老們行完禮後,又坐下來自顧自話。


    連衝及看的心頭惱怒,心想,這幾個人完全不把我爹放在眼裏,隻是表麵略微敷衍,便自己聊天,視我父子如無物。


    妙真扶著連衝及慢慢在連炳文身旁坐下。連衝及裝作渾身沒力氣,耷拉著腦袋,暗自看著會場的情形。


    過了一會,門口一聲長笑,一群人走了進來。連衝及眼神輕瞥,看到領頭一人是嶽浩瀚,渾身仍是平時穿慣了的青sè長袍,平ri裏的爽朗笑聲,這時候聽來格外刺耳。


    他後麵跟著數名長老,衛城劍和李爽也在內。


    嶽浩瀚跟大家隨意打著招唿,旁人看到他來都是站起身來迎接,笑道:“大總管來啦?有ri子不見了!”


    “大總管貴人忙事,最近兩個月江南分舵又進了四十萬兩銀子,可謂收入頗豐。多虧大總管指點,提前買了那一批稻米。”一名長老討好地說道。


    “大總管,北邊的石家堡的人,最近已經答應歸降我西王城了。恭喜大總管。”


    嶽浩瀚笑道:“一個乙字小門派,沒什麽可喜的。不過咱們西王城最近形勢正旺,眼熱的人很多,不要什麽門派都拉進來。免得泥沙俱下,影響我西王城整體實力。”


    “大總管說的是,小的記住了。”那長老越六十歲,比嶽浩瀚年長許多,卻一味諂媚,口稱小的。


    “喲,師弟!你也來了,師兄剛才沒看到,不好意思!”嶽浩瀚這時候才上來跟連炳文打招唿。


    連炳文笑著站起來,道:“沒什麽,師弟也是早來兩步!師兄真是忙人,到了這裏也是事務繁忙啊!”


    嶽浩瀚哈哈一笑,拍了拍連衝及肩膀,道:“衝及,最近身子怎麽樣了?”


    連衝及怕他感覺出自己體內有真氣,裝的渾不受力,笑著點了點頭。


    他心想,你一進來就大談政事,在我爹麵前逞威風,看見我爹,連個少城主也不叫,隻是口稱師弟,以師兄自居,簡直猖狂之極。現在又過來試探我,我怎麽沒早看出你的狼子野心!


    其實嶽浩瀚往ri便是這樣,大來大往,不拘小節,此刻連衝及心裏有芥蒂,看他做什麽都不順眼了。


    連衝及心裏慍怒,臉上自然就露出不滿神sè。雖然他已經盡量鬆弛臉上肌肉,猶如平常一般,但是仔細看仍然看得出三分薄怒。


    這時候禮儀官唱道:“西王駕到!”


    廳內所有人都安靜下來,躬身站立,靜待西王到來。


    過了一會西王連城過走了進來,渾身長袍批身,威武仍同往昔,隻是須發更加白了。這些年來連城過已經不再含飴弄孫,祖孫來往不多,隻是逢年過節還能看到一麵。


    長老們齊聲向連城過問安,連城過也微笑問候。等連城過坐下,眾人才跟著坐下。


    “浩瀚,會議可以開始了!”連城過向嶽浩瀚示意。


    嶽浩瀚躬身領命,一抖袍子,從座上站了起來。


    他掃了一眼,道:“大家都知道,十五天後就是封簽大會,因此這次叫大家來是為了商討一下大會的事物。”


    李爽道:“請問大總管,封簽大會,三年一屆,評判天下豪傑門派。雖然重要,不過我西王城也已舉行數屆,為何這次要請西王大駕來臨呢?”


    “李兄弟說得好,我為什麽這次要把師父請來。主要是這次封簽大會不同於往昔,有了新的變動。以往哪個門派是甲等,哪個門派是乙等,都是由我們一起商議。這樣每次大會都吵得難解難分,上次大會還鬧出幾場人命。金燕刀被評為丙字門派,當場大鬧會場。他們有南帝府支撐,膽子壯得很,竟然殺了幾個評定師傅。大家還記得嗎?”


    衛城劍歎道:“如何不記得,那次封簽大會在南帝府舉行,南帝府坐享地利,提拔了手下十幾個小幫會為乙字門派,勢力壯大了不少。當時我腦子一熱就要上去理論,幸虧大總管拉住了。不然非釀成滔天巨禍!”


    這封簽大會三年一次,乃是天下第一大盛會。由四大尊者和幾個甲字門派輪番承辦,評定天下所有幫派的地位,分甲乙丙丁四級。


    誰都想做甲字,不想做丁級,便削尖了腦袋往裏鑽。各種小門派為了光大門楣,便依靠大的門派,壯大實力,在封簽大會上一爭高下。


    嶽浩瀚道:“不錯,為了不減少不必要的紛爭和傷亡,南帝府提出一個建議,說要從本次封簽大會開始,凡是所有門派的升降,如果四大尊者有一人不滿,便不能實行。這個建議已經得到了天下大多數幫派的支持。今天我請師父來,就是裁定這一項,是否同意南帝府提出的,四大尊者一致原則。”


    說完,所有人都看著連城過。


    連城過側頭一想,笑道:“這是件好事,不但有利於四大尊者地位的維護,更將江湖無數紛爭消弭於無形。我看是可以的,各位還有什麽看法?”


    衛城劍皺眉道:“這項建議好歸好,但是南帝府提出一點,四大尊者或者尊者的嫡係傳人必須露上一手,力壓當場,讓大家心服口服。”


    連衝及聽了這話,心裏咯噔一聲,好家夥,這麽快便說到正題了。


    雖然說南帝府提出,屆時四大尊者或者尊者傳人,要露上一手。但是四大尊者自重身份,從來沒有參加過封簽大會。


    南帝,北聖,東皇更不可能為了露上一手,千裏迢迢趕到西王城來。


    所以真正要力壓當場,讓眾人心服口服的是尊者的嫡係傳人,而連炳文武功修為一般,到時候難當重任。


    連炳文本來隻是靜靜坐在一旁。一般西王府長老會討論事情,他都不會參與。


    除非是特別重大的事情,他才會以少城主的身份列席,但也隻是旁觀一下,並不會說話。


    這時候他聽得衛城劍說這話,裏麵隱隱提到了自己,便道:“我說一句。”


    眾人都是扭頭看著他,連衝及心想,爹爹要說什麽?


    連炳文道:“剛才衛師叔說到時候西王嫡係傳人要出場露一手,我這身手呢,當真不堪重任。嶽師兄是我爹大弟子,武功高強,天下皆知,也是嫡係傳人。不如讓嶽師兄代替我上吧!”


    眾人聽了竊竊私語,沒想到連炳文竟然毫無自尊心,這種事情居然也能忍受。


    嶽浩瀚臉sè微微一變,他沒想到連炳文淡薄名利,竟然主動提出來要嶽浩瀚代替自己,他剛要說話,隻聽李爽又道:“可是,名不正則言不順啊!”


    他說完之後,全場所有人,包括西王都一齊盯著他。李爽臉上笑容瞬間消失,意識到自己好像提到了一個早晚會提到,但是不應該由自己提起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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