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段ri子,王斌成了徹頭徹尾的宅男。


    他每天除了悶在寢室裏畫圈,吃劉星每天帶迴來的食物,喝點自來水,上個廁所之外什麽事也不做,包括睡覺。


    自從他發現進入意識境中可以快速恢複jing力之後,他就把意識境當成了休息室,何況,意識境裏呆七八個小時,外麵隻過了一個小時,可以很好地解決心神勞累的問題。


    長時間作一件枯燥的事情,最難克服的就是心神勞累,往往在身體疲勞之前,心神先承受不住。


    心神勞累的感覺就像是學習學久了,覺得自己心裏堵著東西,一看書本就覺得惡心,厭煩,恨不能馬上跑去幹點別的,或者躺下狠狠睡一覺。


    王斌上學那陣子,覺得心神勞累的時候最好的休息方式就是發呆,最怕的事情就是想發呆卻沒有時間沒有條件發呆,於是他畫圈畫累了就進入意識境,對著那個若有若無的小光點發呆。


    意識境對他來說,簡直是個絕佳的發呆場所,沒人打攪,沒有聲音,與現實完全隔絕,那感覺簡直比蒙著頭縮在被窩裏還安逸,因為蒙著頭縮在被窩裏會氣悶,而意識境裏根本連唿吸都省了,不會熱,更不會悶。


    就這樣發呆夠了,退出意識境,大概外界的時間也隻流逝了幾十分鍾,心神恢複得卻像是大睡一覺一般,又有了元氣,於是他就接著畫圈。


    “同寢的哥們沒事吧?”看王斌這樣,劉星倒是有些緊張。


    他有些懷疑王斌受了什麽刺激,犯病了。任何時候,包括晚上起夜上廁所,他都看到王斌臉上帶著詭異的表情,捧著個繪圖板,一個圈一個圈的畫。


    畫完,就抹去,接著畫。


    劉星過去拍他,跟他說話,他也沒什麽反應,還是不斷的畫。


    “這孩子一定是病了”劉星心說“不知道發展下去會不會有暴力傾向。”


    劉星倒是聽說有些人受刺激了會到牆角去畫圈詛咒別人,不過王斌這狀況又不太像,因為他沒在碎碎念。


    擔心歸擔心,劉星倒也不願多管閑事,他僅僅是盤算了一下,要是哪天王斌突然發狂,拿著錘子亂錘人的時候該用什麽魔法應對,暗暗對王斌提起了幾分jing惕,也不敢多與他說話,生怕那句話說錯刺激到他,使自己成為攻擊目標。


    沉溺於畫圈之中的王斌倒沒察覺劉星的變化,他隻是一門心思想把這個該死的“莫比斯環陣”畫出來。


    畫圈之餘,王斌也抽出些時間上虛界網用百度jing靈查了一下“法陣繪製”的職業前景,上麵的介紹就跟原來世界的百度百科一樣語焉不詳,非常泛泛地介紹了法陣繪製的一些背景。


    “(前略)手繪法陣在百多年前還是一項重要生產技能,隨著技術的進步,自從虛界寶珠和全自動法陣繪刻魔導器發明之後,年輕人很少再投入jing力到這項技能的訓練之中去了。這也引發虛界寶珠改變人們生活的討論,就好像‘寫字’這項技能,意念輸入法的產生,打印魔導器可以輕鬆打印出長篇幅的文章,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不注重練字……這些都引發了注重傳統的教育界人士的尖銳批評。”


    王斌還注意到,在法陣繪製詞條下還有“法陣設計師”和“傳統繪陣師”兩個詞條的鏈接。裏麵介紹“法陣設計師”是運用虛界寶珠中的法陣編輯軟件進行法陣設計和改造,實現法陣新功能的職業,他覺得這職業有點類似原來世界的“設計師”。


    看介紹,這個職業還很熱門,就業前景廣闊,涉及各個領域。王斌猜想自己之前選的大概是這個專業。


    而“傳統繪陣師”的介紹就很少了,就一句話:“手工繪製法陣的傳統職業,盡管星盟為保護和培養這種傳統工藝人才而設立專項教育基金,但收效甚微,已經漸漸淡出大學生的視野,目前隻有‘英雄家族’的私塾能培養出七級認證資格傳統繪陣師。”


    他又順手查詢了一下自己父親的名字,結果竟然是:“根據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部分搜索結果未予顯示。”這詭異的情況更是讓王斌撓了半天頭,查不到王斌也就放棄了,現在糾結這些完全是浪費時間。


    對於繪陣師職業前景黯淡這件事,王斌倒沒氣餒,心說反正也沒別的選擇,意識境裏沒半個魔力粒子,別的路走不通,眼前就這麽一條路,悶頭走就對了。


    至少,能畫個卷軸防身不是?


    而且,他也盤算著就算商店裏有大堆的廉價法陣買,那老頭說手繪法陣能省材料,隻要他把自己畫的法陣價格再壓低點,估計也能賣出去點,至少能糊口。


    因為買了練習用的繪圖板,現在他口袋裏隻剩下幾百星元,眼看就要花光。


    想去打工卻發現連招扛大包的都要會施展漂浮術的人,若是再不找個賺飯錢的事情幹幹,隻怕自己得活活餓死。


    他寧願餓死,也不願跟別人借錢。


    王斌認準一個道理:“在不能保障自己收入的情況下跟朋友借錢的結果必然是失去朋友。”他之前過得再困難也從來沒跟洪羽借過一分錢,就連16歲那年nǎinǎi去世的喪葬費,都是他賣血湊出來的。


    王斌也不知道自己這種渾渾噩噩的ri子過了多久,他沒去算過,隻知道自己畫出的嵌套正圓數量在逐漸增加著。


    從兩個,到五個,再到十個,十五個,最好的一次,他畫到了二十七個。


    已經很接近黑袍老人規定的數量了。


    不過,他大概失敗了幾十萬次,才終於有一次成功達到二十七個,這種幾率,隻怕當著老人的麵畫幾天都成功不了一次。


    天知道那老頭打算給自己幾次機會,王斌也沒別的辦法,隻能一次一次的練習下去。他平均的成績是十仈jiu個左右,一般隨手畫,前十五個完全沒什麽難度,除非走了神,分了心才會失敗。但從第十六個開始,難度陡然增大,一直保持的jing神力高度集中狀態會微微出現波動。


    能不能畫好第十六個圓,要看這波動的起伏點是否降到最低,抓住那個起伏的最低點,一氣嗬成地畫下去,就能成功。反之,是必然的失敗。


    第十七個、十八個、十九個越往後波動越大,越難掌控。


    王斌心無旁騖,就當自己在玩打地鼠的遊戲,將那個波動浮蕩的寧靜點當成地鼠冒頭的瞬間,試著去抓,慢慢也熟能生巧,使自己二十個圓以上的成功率漸漸提高上來。


    但是完成第二十七個圓之後,又發生了變化。


    最初寧靜無波的jing神狀態此刻就像暴風雨中的小舟,那感覺就像是是整個世界都在顫抖,盡管王斌已經竭盡全力,但別說去抓波動的最低點了,他幾乎眩暈到想要吐血。


    而完成地二十七個圓之後月兌離高度集中狀態休息一陣再去畫,卻發現怎麽也無法對焦出原來設定的“圓心”。


    圓心並不是簡單的用筆點出的一個點而已,它可以無限的縮小,近乎於一個無限小“奇點”,微微的偏差都會導致最後的三個圓與之前的二十七個圓無法“同心”。


    王斌從來不相信取巧可以獲得成功,他認準了克服最後三個圓jing神力的強烈波動才是正道。


    最後的三個圓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不斷嚐試已經沒有意義,即便硬挺著不適感去試,王斌卻一點要領都無法掌握,甚至長時間失敗的嚐試之後,連一點點獲得進步的感覺都沒有。


    王斌不甘心,強忍著不適感,一次失敗接著一次失敗地折磨著自己越來越難受的腦袋。


    “呃啊啊啊啊!”


    不知過了多久,又一次失敗在第二十七個圓之後,王斌覺得腦中似乎有什麽裂開。


    他本來隱隱作痛的腦袋猛然劇痛yu裂,一波一波的疼痛感不斷襲來,一波強似一波,他忍不住將手裏的繪圖板扔在一邊,大喊著抱頭倒在床上。


    劉星剛巧在寢室上虛界網,見狀嚇得“嗷”地一聲怪叫,一個箭步竄出寢室,身法飄逸,幾步之間消失在走廊的盡頭,跑得無影無蹤。


    王斌掙紮一陣,卻不見劇痛有些許減弱,他疼得無法思考,當疼痛達到一個頂點,王斌以為自己的腦袋要爆開的時候,他眼前一黑。


    轉瞬之間,王斌覺得自己的魂魄月兌離了身體,身處於一個四周黑漆漆的,空曠無垠的空間。前一秒還折磨得他恨不得用頭撞牆的痛感瞬間消失,他這才察覺到,自己已經進入了意識境。


    這還是他頭一次沒通過入定就進入意識境,左右看了看,感覺意識境跟之前進過的無數次相比,沒任何變化,還是那樣死寂。


    他想起這段時間一直陪自己發呆的光點,將注意力投到若隱若現的光點通常出現的區域。


    光點不見了!


    無論他怎麽尋找,怎麽集中注意力,也找不到那個光點。


    這變化使得王斌一下子慌亂起來,緊張憂慮情緒湧動著襲來。但意識境卻沒有像之前那樣崩潰。


    王斌試著月兌離意識境,試了兩次,卻發現毫無效果,自己以前百試不爽的方法這一次竟然行不通了。


    “難道我頭疼疼死了,這裏是死後的世界?”王斌不由得冒出這樣的念頭。


    從未遇到這種狀況的王斌倒未慌了手腳,他以前沒少把自己弄進一個進退不得的尷尬境地,曾經有好幾次被一群拎著砍刀的混混堵截在一個死胡同中,起初幾次他都以為自己進了必死之局,但絕處逢生幾次之後,這種局麵倒也嚇不住他了。


    這種境況又與被混混堵著不一樣,王斌有些束手無策,至少被混混堵著的時候,通過假裝求饒啊,找機會揚沙子啦,抓住混混頭威脅他的小弟們啦等等方法總能逃出升天。


    而意識境裏,卻什麽都沒有。


    求饒不知道求誰,別說沙子,這裏連“地麵”都沒有,現在的意識境裏,唯一存在的光點都不見了。


    王斌漸漸平靜下來,心想不管自己死沒死,至少還能“思考”,死人不能思考吧?


    這麽想著,他有些放鬆下來,但轉念一想,死人能不能思考也沒人知道,萬一人死了真的就是掉進一個無邊無際的深淵,永遠困著呢?


    眼見自己又要慌亂,王斌立刻壓下雜念,冷靜地思考起來。


    無法月兌離意識境肯定跟光點的消失有一定聯係。這麽想著,王斌再次搜索了一遍意識境,仍然沒有找到光點。


    “光點在哪裏呢?給我出來,告訴老子到底是怎麽迴事!”


    意識體王斌忍不住嘀咕一句。


    以往在意識境裏,王斌自言自語,也不知道能不能說出聲音,因為一開口就好像在思考中模擬自己說話,不用“聽”就知道自己說了什麽。


    這次也一樣,王斌不知道自己開口發沒發出聲音,但他嘀咕完這一句,像是真的有人聽到了他要求,他眼前微微一亮,遠方的黑暗深處出現了一個光斑。


    這一迴他完全不必調動注意力去找尋,那光斑的大小已不是像素級的了,而像是從幾千米外看遠處一座信號塔的頂燈一般。


    “jing神力過度透支,進入深度休眠狀態。”與此同時,耳邊冒出這樣一句話。


    與其說是耳邊,但王斌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到的這句話,話就在腦中冒出來,無法判斷“說話人”聲音是大是小,說話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王斌嚇了一大跳,心說哥的意識境裏鬧鬼了不成?他先是心虛地朝別的方向看了幾眼,確定沒一個鬼影,才戰戰兢兢地開口問道:


    “誰?誰在跟我說話?”


    “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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