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場一門的秘之間很多,桑原淺間暫時居住的這一間位於家族秘庫的旁邊,在他進去沒多久,一個式神就端著一盆植物放在了角落裏,七瀨看到這盆植物後神色變得微妙起來。


    她看向式神,“這是家主大人的吩咐?”


    那個黑杆子一樣的式神呆呆的點頭,七瀨淡淡的笑了。


    她低聲對桑原淺間道,“吃的在旁邊的壁櫃裏,餓了就讓式神拿出來,衛浴在壁櫃旁,再旁邊是你的衣櫃,另一側是書櫃,角落裏放著一盆木芙蓉,你想想還缺什麽?”


    桑原淺間歪了歪腦袋,唔,有吃的,有書看,有洗浴,有休息……似乎不缺什麽了。


    “七瀨奶奶,式神也留在我身邊嗎?”


    “對,它會跟在你身邊。”七瀨從懷中拿出一串鏈子,戴在了桑原淺間的脖頸內,“如果式神不聽命令的話,就握著鏈子重複命令即可。”


    桑原淺間細細的摸了摸鏈子,點點頭,“我知道了。”


    七瀨摸了摸桑原淺間的腦袋,“那麽淺間少爺要好好的。”


    “恩,我會很乖的。”


    關上紙門,門外響起七瀨低誦咒語的聲音,桑原淺間偏頭細細的聽著,一邊聽一邊盡可能的快速記憶,無聲的重複了好幾遍之後,才對一直呆在牆邊的式神道,“你叫什麽名字?”


    式神:o o


    桑原淺間也不在意,的場一門的式神雖然碎嘴,但似乎一直都以為人類聽不到它們的聲音,所以當他開口和身邊的式神說話後,整個的場一門的式神都開始在他麵前裝深沉,一句話都不說,鬧的現在他晚上連自我暗示都不需要就能入睡了。


    “好歹要在一起生活月餘,總要有個稱唿吧?”桑原淺間自說自話,“聽說的場一門的式神都長一個模樣,全是黑漆漆的長脖子軟條,那我叫你小黑條可不可以?”


    式神:……


    “不反對?那我就當你答應了哦~”桑原淺間揚起大大的笑臉,“小黑條,你來我身邊。”


    式神滿不情願的挪到桑原淺間身邊。


    桑原淺間試探著伸手,然後如願的砰到一個軟軟的東西,“帶我到牆邊,讓我沿著牆走一遍。”


    式神:= =


    它的手黑漆漆的,很長很鋒利,隻要被它握住,連石頭也能捏碎,可現在手心內肥嫩的觸感卻讓它如臨大敵,緊張不已。


    萬一它捏碎了……嚶。


    桑原淺間靠著身邊的式神帶領,小心翼翼的將未來要住一個多月的小房間摸了一遍,大致確定了大小,房間不大,也就二十七八平米,牆壁邊如七瀨所說有書櫃、衣櫃、壁櫃、衛浴等生活用品,倒是牆角落的那盆木芙蓉……有點感覺不太對呢。


    他重新朝著角落走去,按照之前數好的步子,走了七步,停了下來。


    他伸手,試著觸摸了一下木芙蓉,發現花盆裏的枝葉比他都高三四個腦袋,應該是一盆長勢極好的木芙蓉,不過為什麽會被栽種在花盆裏,而不是庭院內?


    而且……桑原淺間能感覺到這盆木芙蓉上纏繞著什麽東西,這是什麽東西?傳說中的怨靈?


    他想了想,這盆花既然是特意放進來的,應該沒什麽問題。


    他走到書櫃旁,摸了半天,將上次看到一半的遠野物語拿出來,繼續讀了起來。


    與此同時,的場一門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根據百餘年來的經驗,那名妖怪基本上都是在新任家主上位後半年來襲,上任的場家主是去年晚秋逝世的,如今已是陽春三月,按照慣例,來襲時間不是這個月就是下個月。


    的場一門的族人心中都七上八下的,原因很簡單,的場靜司……太年輕了,他今年才16歲,以16稚齡擔任的場一門的家主,在很多同行眼中完全是一場兒戲。


    的場一門曆來是除妖一族的佼佼者,想要保住家族地位,維持家族聲譽,率領家族弟子抵禦一切外敵,的場靜司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展現自己的實力和智慧,來證明自己的能力。


    而妖怪來襲就是他成為家主後的第一場戰役。


    這場戰役,他對自己的要求極高,不僅要想辦法活下來,擊退來犯的妖怪,若是可以,他還要想辦法保住自己的眼睛,將那個妖怪……封印起來!!


    隻有封印住那個下詛咒的妖怪,他的眼睛才會安全無虞,而表弟桑原淺間的眼睛也會有複明的希望。


    所以,他絕不允許自己失敗。


    桑原淺間在秘之間吃了睡,醒了讀書,累了就繼續吃,吃完繼續睡,沒幾天他就覺得自己似乎胖了點。


    之前他好歹還能跟著七瀨在院子裏走走,現如今住在封閉的房間內,連外麵的新鮮空氣都聞不到了。


    不過好歹還有盆花可以玩耍。


    木芙蓉的葉子很寬大,有時候嗅嗅葉子的氣息,桑原淺間就仿佛看到了木芙蓉那青嫩的細枝和妖嬈的花朵,隻是……


    這一團浮在木芙蓉上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呢?


    桑原淺間不自覺的伸出手捅了捅,白皙的手指尖倏爾出現在一抹淡淡的白色光芒,蹲在角落的式神猛地看過去,那本來呆滯的眼神突然多了一抹亮光。


    桑原淺間猶不自知,繼續伸著手指摸來摸去,當那白色光芒越來越盛,眼瞅著要凝結著一顆光珠時,桑原淺間脖子上的鏈子突然綻放出血紅的光芒,下一秒,白色光芒悄然消散。


    桑原淺間隻覺全身如涼水潑過,似乎發生了什麽,可他仔細感受了一下,全身上下並無一絲不妥,桑原淺間蹙眉想了想,扭頭問式神,“剛才發生了什麽?”


    式神保持著沉默,黑漆漆的小眼神變迴了呆滯。


    桑原淺間歎了口氣,突然覺得沒意思。


    式神明明會說話的,為什麽不理他呢?


    “跟我說說話好嗎?一個人好孤單呢。”


    “我知道你會說話,我什麽都看不見,剛出生時就聽見你們的聲音,雖然很吵,卻能證明我活著,我是聽著你們的聲音長大的呢!”


    “反正房間裏隻有你和我,和我說說話吧……”


    式神依舊沉默著,隻是它伸出了自己長長尖尖的手指,輕輕碰觸了一下桑原淺間的臉頰,似乎覺得小孩子的臉太嫩,它連忙收迴自己的手指,隻是剛縮迴一半,就被桑原淺間握住了。


    “謝謝你安慰我。”


    他咯咯的笑了起來,雖然式神沒說話,唔……他認為是安慰,那就是啦!


    式神歪了歪腦袋,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類幼崽……也不是那麽討厭。


    它看了看那盆木芙蓉,伸手,長長的手臂交叉著,抱起桑原淺間,並將他放在了木芙蓉前,桑原淺間不明所以,然後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式神托著,伸向木芙蓉。


    “咦!你也能感覺到這一團嗎?”桑原淺間發現不是自己感覺錯誤,就更好奇了,“呐,這一團是什麽?”


    式神沒有迴答。


    桑原淺間輕柔的摸著那一團‘東西’,然後在他的感知內,那一團‘東西’突然炸開了!


    他不由自主的縮迴手指,然後耳邊傳來一個細嫩的聲音。


    “人類的幼崽,的場家的幼崽!!”


    桑原淺間一愣,“你是誰?”


    那個聲音還在喋喋不休的重複著,“的場家的幼崽,討厭的的場,討厭的地方,討厭的人類……”


    “我不是的場。”桑原淺間打斷這個聲音,“我是桑原淺間,你是誰?”


    “小子!你將我戳醒,卻還問我是誰?”


    “真是對不起,我看不見……”


    那個聲音沉默了一瞬,隨即又猛地拔高,“騙人的幼崽!你看不見我為什麽能戳中我?!”


    “……我隻是感覺到這盆木芙蓉上有什麽東西而已。”桑原淺間歪歪腦袋,“你是木芙蓉嗎?”


    “看不見?幼崽的眼睛瞎了?不是的場家的?”這個聲音重複了幾遍,隨即桑原淺間就感覺到寬大的葉片拂過他的眼睛,下一秒,他聽到那個聲音變得幸災樂禍起來,“哦,被詛咒了!”


    桑原淺間一愣,他一直以為他的眼睛是先天的眼盲,可木芙蓉說什麽?詛咒?


    “詛咒?這是怎麽迴事?為什麽我會中詛咒?”


    “我怎麽知道?說起來我為什麽在這裏?上次醒來時還在封印裏,咦等等,外麵有封印,難道說幼崽你也被封印了?真是可憐呢!被同族的人類封印,是不是很痛苦?很憎恨?很難過?”


    “不,隻是感覺到有點寂寞,更多的是感謝他們包容了我的任性,在這個緊要關頭還願意留下我。”桑原淺間沒有理會木芙蓉的話,他沉思起來,他的眼睛因詛咒所以看不見,難道……難道是因為他母親?的場家嫡支的眼睛都會被妖怪奪走,她母親據說沒有靈力,卻雙目完好,而自己繼承了母親的血脈,擁有了靈力,所以才雙目失明?


    這可真是太悲劇了。


    “真是嘴硬的小鬼。”


    似乎覺得自己和桑原淺間同病相憐,這木芙蓉說話也不那麽嗆人了,而且看到眼前的孩子,木芙蓉突然心中一動,“小鬼,你會下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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