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曉說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怎樣的,反正複雜得很。♀


    各種情緒糾纏在一起,像是一道霹靂,“轟”地一聲在她心口炸開。


    男人見文曉表情實在有趣,無聲笑了笑,說:“我叫葉善,是名醫生,特長……”他又伸手推了一下高挺鼻梁上的無框眼鏡:“好像沒有必要告訴你。”


    文曉看著他唇角的笑容,隻覺背後一陣涼意,不等她說話,葉善已經轉身走出了房間,文曉跟在他身後,兩人的腳步聲一前一後,在高大的迴廊裏響起。


    她看著葉善西裝筆挺的背影,出於防備地握緊手心。


    這座建築實在古怪,穿過迂迴的走廊,文曉跟著葉善走進一間類似於倉庫的寬闊房間,裏麵零零散散地站著幾個人,一律身著西裝,文曉聽到一些突兀的叫喊聲,帶著哭腔和顫抖,卻並不多慘烈。


    她循聲望去,隻見左前方的房屋頂上懸掛下來很多條長短不一的細線,線尾連著大大小小的燈泡,在這些燈泡的正中間,有一根麻繩,牢牢地捆住一個男人的雙手腕,身高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就這麽被掛在空中,臉色發白,明顯被嚇得不輕。


    文曉往前看去,見到男人遠處大約五米處站著一名少年,十六七歲模樣,少年還穿著高中生校服,棕色長褲配白色襯衫,襯衫袖口卷起,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他身旁有一張手術台,手術台上整齊地擺放著好幾排的手術刀。


    少年戴著粉紅色的卡通眼罩,顯出一些突兀,他不停歇地拿起手術台上的手術刀,揚起手臂,一個曲線流暢的側弧,手中的手術刀就飛快地往高空中的男人擲去,男人嚇出一聲驚叫,緊緊閉著眼睛,卻並不本能地躲閃,仿佛盡量讓自己保持原狀,努力不在空中發生搖晃的樣子。


    盡管這樣,由於體重的原因,男人還是隨著麻繩在空中小幅度搖晃著,連文曉都替男人捏了一把汗,她眼神緊盯著從少年手中飛離出去的手術刀,隻見刀鋒貼著男人劃過去,擊碎一盞燈泡,而男人毫發無損。♀


    文曉看傻了眼,她呆愣在原地,看少年接連扔出好幾枚手術刀,都是擦著男人的衣料而過,然後正中燈泡。


    “好了,何溪,先生馬上要到了。”


    葉善的聲音響起,何溪這才停止了扔手術刀的動作,他摘下眼罩,側過身來看了葉善一眼,又瞧了瞧站在葉善旁邊的文曉,說:“早就到了,呶,那邊屋裏呢。”


    葉善聽了,迴過頭來看了文曉一眼,又指了一下前方的一扇門,說:“先生在後麵的房間,你自己過去。”


    文曉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等葉善走向何溪不再搭理她時,她才移動腳步,往前走去。


    這裏的一切都讓文曉覺得古怪無比,她像是走進了一座迷宮,又像是在做一場夢。


    文曉輕輕模了模自己已經變了模樣的臉,她站在門前呆了幾秒,聽到後方的何溪喊了一聲,問她:“你是音樂老師,是吧?”


    文曉一愣,迴過頭來又打量了何溪幾眼,他是個十分漂亮的男孩子,從一名女性的眼光來看,何溪甚至漂亮得有些過分,連女人都會嫉妒的那種漂亮,唇紅齒白,膚比白瓷,眼若琉璃,是一種很精致的美,文曉看著微微有些恍了神,但還是點點頭。


    何溪見文曉點頭,嘟囔了一句,接著便不再理會文曉,也不知葉善在他耳邊輕聲淺笑著說了些什麽,何溪莫名其妙地抬腳就去踢他,葉善靈活地躲開,胳膊一勾,將何溪牢牢圈在懷裏,錮著他就往外走,嘴裏還說著話:“這次月考再考全校倒數,我下次可沒有臉再去參加你的家長會了。”


    文曉目送著葉善和何溪離開,在她眼中,近期來發生的一切都很匪夷所思,沒有一件事是正常的。


    她皺了皺眉頭,伸手推開麵前的門。


    ……


    那天推開門後所見的一切,文曉接連幾日噩夢連連。


    從那天以後,文曉就被軟禁在自己原本居住的房間,每日三餐準時有人送達,除了給她送飯的,她再也沒有見過其他人。


    半月之後,她的臉開始起了變化。


    臉上的皮膚火燎一樣,令人疼痛難忍,她有好幾次痛得幾乎要暈過去,可任憑她怎麽喊疼,始終無人過問。


    文曉覺得自己此刻就像是得了怪病,被丟棄在冷宮的瘋女人。


    她的臉連續疼了好幾天,七日之後,整張臉開始起皮,兩邊臉頰紅腫起來,她正痛入骨髓,房間的門卻破天荒被人打開。


    文曉忍痛抬頭去看,來人是葉善。


    看到文曉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葉善的表情並無憐憫,他勾了勾唇,也不知在笑什麽,開口就問她道:“其實我有點好奇,那天你究竟跟先生都說了些什麽?”


    文曉因臉部的劇痛而牙關咬緊,連說話都吃力,葉善並不急著要她迴答,他低頭看了看蜷縮在床頭,正在極力忍受痛苦的文曉,淡淡說了句“朽木不可雕”,接著便轉身要走,眼看葉善就要離開,文曉哪能放過這根救命稻草?她也顧不了什麽劇痛了,整個人從床上摔下來,她雙手死死抱住葉善的腿,整個人俯在他腳旁,模樣可憐。


    “求求你,求求你,救我!我的臉好痛!求你,救救我!”


    葉善低頭看她,麵無表情:“走吧。”


    “他要見我?”文曉眼睛稍微亮了亮,像是撲捉到一絲光明。


    葉善淡然地搖了搖頭,說:“先生放棄你了,現在,我送你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文曉心裏惶恐,她現在成了怪物,離開這裏,她還能去哪裏?流亡街頭,等到臉部逐漸潰爛,自生自滅?


    還有,他們會這麽容易就放她出去麽?


    文曉正想著,葉善已經抬腳要走,她連忙緊了緊手臂,更加用力地抱住葉善的腿,葉善見她這般,頗有些垂死掙紮的架勢,他並不為所動,剛要踢開她,卻聽到她膽怯地開口,說道:“我沒有見到他,你說的先生,那天,我沒有見過他。”


    葉善聽完不動聲色地一愣,雖有些詫異,但想想也符合他一貫作風,不按常理出牌。葉善掙開文曉,走出房間,對著等候在房間外麵的人吩咐了幾句,立馬便有兩個男人進來架起文曉,跟在葉善身後就要將文曉帶出去。


    她掙不過,隻能任由著他們帶著她往前走,一路穿過古怪而迂迴的高廊,文曉被帶著來到一間大廳,四周的窗簾半拉著,光線不足。


    跟在葉善後麵的一個男人快步走上前去,幫葉善打開大門,葉善邁步走了出去,架住文曉的兩人隨即跟了過去,一到外麵,明媚的陽光一齊灑在文曉身上,她的臉觸到陽光,疼得更加厲害,刺骨入髓一般,她疼得眯緊眼睛,眼角都滲了淚。


    她真的成了怪物。


    文曉握緊雙手,因為用力過度,白皙的手背上都泛起青筋。她忽然聽到一陣汽車的聲音,忍痛側目去看,車子在人前駛停,葉善應聲停下了腳步。


    一名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從副駕下來,彎腰打開後座的車門,之後便恭恭敬敬地站在一邊,文曉直直地盯著後座看,車裏走下一名年輕男人,同樣穿著黑色的西裝,但男人身上的西裝明顯要比其他人的要高檔名貴得多,剪裁流暢,服帖地襯出他的俊風逸骨。


    男人雙手自然下垂,悠閑地插在褲兜裏,西褲內外兩邊的褲縫直成一條線,褲管筆挺,幹淨利落,透出規整、慎重之感。他身材俊逸硬朗,不像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陰險的葉善,也不似美得像瓷器一樣精致的何溪,男人年紀輕輕就有股穩重英挺感,像是傲骨風姿的年少王者,他眼角眉梢都有睥睨天下的傲慢,一如心高氣傲的少年,可舉手投足間又偏偏滿身男人的威嚴神武。


    少年的傲氣和男人的成熟在他身上渾然天成,緊連一線。


    也不知是哪裏來的直覺,文曉認定,這個男人就是葉善口中的先生。


    文曉注意到,葉善對著男人微微點了點頭,他身後的人畢恭畢敬地朝向男人彎腰鞠躬,男人往這裏看了一眼,臉上並沒有什麽特殊的神色,他有條不紊地踱步走來,不鹹不淡地瞥了文曉一眼,又看向葉善,說:“記得手腳利落一點。”


    男人聲音偏脆,聲線有些低,文曉聽了他的話,卻應聲地頭皮發麻起來,葉善“恩”了一聲後,男人就要走過去,眼看男人抬腿欲走,文曉雖然心裏發沭得厲害,卻還是壯著膽子拚命掙月兌開束縛,她一沉身體,以最乞憐的方式跪在男人腳邊。


    尊嚴,人性,她可以全都不要,她隻想好好活下去,現在無論多麽屈辱,都是為了以後可以站在光鮮明亮的地方。


    文曉手指泛白,骨節明顯,緊緊地抓住男人的褲管,身體發抖著說道:“為什麽放棄我?我做錯了什麽?請你告訴我,我可以改!我都可以改!相信我,我願意為你做一切,隻要你留下我!求求你!留下我……”


    她腦袋混亂,連說出的話都有些混亂。


    相反於文曉的激動,男人的反應冷漠得很,他有些鄙夷地看向腳邊的文曉,淡淡地開口,說:“我向來隻利用有膽色的人,膽色這種東西,你有麽?”


    文曉並顧不上其他,隻要有一線生機,她就要牢牢抓住,文曉抬頭撞進男人眼底的漠然,她重重點了點頭,說:“隻要你想我有,我就一定能有!”


    男人聽言,微帶嘲諷地彎了唇,輕聲問道:“那你告訴我,給你拆繃帶那天,你在門後都看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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