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南樂大陸的七夕節。


    當然,這個節日在二十一世紀也是有的,可是對於駱天下來說,這卻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節日。她從沒關注過,更別說是慶祝了,就連她身邊的人,也沒有會過七夕的人。所以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當整個定安王府和靖遠城被歡樂與甜蜜充斥時,駱天下真的是有些措手不及。這倒不是因為自己與周圍的氣氛格格不入,而是夏侯尊突然說要帶著她去過節。


    七夕節,屬於情人的節日,屬於心有所屬的癡男怨女的節日,所以這一天最好的慶祝方式,當然是兩個人一起了。但是對於皇室貴族來說,想要兩個人安安靜靜甜甜蜜蜜地過節總是不實際的,因為吃飽了喝足了還有閑錢的有錢人最是喜歡聚會了。這不,為了慶祝七夕,又是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共賞靖遠城外靖遠湖的波光粼粼。


    這靖遠湖雖說是湖,但是麵積卻很大,連著一條向北流淌的小河,那小河匯入主幹之後,便是直通北海,所以這靖遠湖,雖在內陸,卻不是死湖。


    “小心點。”眼看著要到了約定好的巳時,夏侯尊才帶著駱天下姍姍來遲。


    “嗯。”駱天下一手提著裙擺,一手搭在夏侯尊的手上,小心地上船。


    “小尊,你可來了。”夏侯尊和駱天下兩個人剛站穩,夏侯佑就躥了出來。夏侯佑的身後跟著皇後陶瑩。


    因著夏侯佑年齡不大,而且性格“活潑”,所以貴族們想要辦聚會的時候總會叫上夏侯佑。更何況,請到了夏侯佑,就相當於請到了不喜熱鬧的定安王,有宣武國的兩大巨頭坐鎮,自己這聚會辦得也有麵子不是。


    “哎呀,駱夫人今天可真是漂亮啊。”待看清了駱天下的裝扮,夏侯佑不禁眼睛一亮。


    雖說是夏侯尊的夫人,可駱天下卻並沒有綰發,隻是讓樂兮給做了個簡單靈巧的少女發式,原因無他,隻不過是駱天下見到那發式的簡圖之後覺得喜歡,夏侯尊也由著她。


    身上的衣裙是天藍色的輕紗雪紡,清風一吹,飄飄揚揚的,帶著幾分仙氣。


    臉上清冷的表情配上素雅的淡妝,壓住了發式的幾分活潑,顯得恬靜大方,又襯托了天藍色衣裙的仙氣。


    這身裝扮,在一群濃妝豔抹極力展現自己妖豔風情的庸俗女人當中,必然是讓人過目難忘的。那天景清冷的氣息讓人覺得舒服,想要靠近。


    對於夏侯佑的讚揚,駱天下和夏侯尊誰都沒有表態,因為這句話太無關痛癢了。


    “哎呀呀,許久不見,駱夫人竟美豔賽仙子了啊。”


    夏侯尊額角的青筋跳了跳。


    這賤賤的小聲音著實讓他頭疼啊,能讓他如此頭疼的人,整個宣武國也隻有一個,那就是丞相司空幸。


    一見到司空幸,駱天下竟笑了,極淡,卻是極友好的笑容。


    夏侯尊的臉色更黑了。天下極少笑的,他見過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而為他展現的笑容,更是少之又少,而現在,天下竟然因為司空幸的出現而笑了,這說明什麽?說明天下喜歡司空幸。天下為什麽喜歡司空幸?這他哪知道啊!就是因為不知道,他才更加不悅。


    司空幸今天穿了一件藍綠色的長袍,看著更加俊逸,前提是忽略他那賤賤的笑容。若不是身高稍微差了那麽一點,這司空幸站在駱天下旁邊,還真是有種郎才女貌的感覺。


    夏侯尊的臉色更黑了。


    “臣見過陛下,見過定安王。”隨後趕到的喬君一見到夏侯尊的表情就知道司空幸又去招惹對方了。


    “喬君啊,你可得看緊司空幸啊,咱們定安王可是要忍無可忍了。”夏侯佑笑著囑咐喬君。


    “謝陛下提點。”喬君的額角有冷汗滴落。


    陛下說得可真簡單。幸的性子,那是能看得住的嗎?他要是能看得住,就絕對會帶著幸離定安王遠遠的。


    “駱夫人,定安王他們還有應酬,想來夫人應該不喜歡吧?幸帶著夫人四處走走可好?”夏侯尊的臉色越黑,司空幸笑得就越歡實,就是個欠揍貨。


    “司空幸,你皮又癢了是不是?”夏侯尊咬牙切齒地3說道。


    什麽見鬼的應酬,今天他就是陪天下出來過節的,一概不應酬。這麽想著,夏侯尊冰冷的視線在周圍掃了一圈,幾個想要上前搭話的官員立刻掉轉方向,跑掉了。


    哎呀呀,這些沒膽的小老鼠,真是給他們宣武國丟臉啊。司空幸撇撇嘴,卻完全不在意。


    幾次見麵之後,司空幸發現,在邀請駱天下的時候,定安王的態度可以完全無視,重要的是駱天下的意願。


    “好啊。”


    比起四處走走,她對司空幸這個人更加感興趣。之前見過的幾次,都沒什麽可以聊天的機會,現在剛好。


    “天下?”夏侯尊眉頭微蹙。天下就那麽喜歡這個司空幸?


    “不行?”駱天下偏頭,挑眉。


    “……行。”夏侯尊敗陣,“喬君,你跟著一起吧。”


    “是,王爺。”喬君抱拳。王爺這是讓他去保護駱夫人的安全啊。果然王爺對這位夫人是不同的啊,難得王爺這麽中意一個女人,他這個做臣子和半個朋友的,衷心地祝福王爺。他也由衷地祈禱司空幸不要再沒事找抽了。


    “多謝王爺。”笑眯眯地向夏侯尊鞠了一躬,司空幸笑嗬嗬地看著駱天下,“夫人,請吧。”


    “走,小尊,哥哥陪你喝酒。”


    嘖嘖,瞅小尊那樣子,別人看不出來,他這火眼金睛可是瞅清楚了,駱天下還沒走遠呢,小尊看著對方的眼神就變得哀怨了。他的定安王終於變成一個普通的男人了嗎?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嗯。”


    收迴目光,夏侯尊跟夏侯佑一起走向他們的固定位置,沒過多久,兩個人就被貴族和官員包圍了,當然,偶爾還會有女人過去。


    “幸以為夫人今天不會來了。”


    “想我了?”駱天下輕笑。


    “想,當然想了。想的要命。”


    “咳咳!”跟在兩個人身後的喬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他一直都知道司空幸月兌線的不正經,可沒想到這位駱夫人也是個不正經的主?這幸好王爺不在,不然不得扒了司空幸的皮?


    然而司空幸的想念表達的卻是另一種意思。


    司空幸比喬君小兩歲,現在二十二歲。十八歲起入朝為官,得夏侯佑大膽提拔,十九歲官拜丞相。可是沒有人知道,這些年,司空幸在人前嘻嘻哈哈沒個正經的樣子,可是每當入夜,司空幸卻總是忐忑到失眠。他怕啊。


    他現在所做的事情,相當於在自己的頭頂懸了一把利劍,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懸著劍的繩子就會斷掉,若是繩子斷掉了,利劍一定會砍掉他的腦袋。所以每一天,他都過得如履薄冰。他不敢跟任何人說,沒有人可以聽他傾訴,這件事更是不能告訴青梅竹馬的喬君。


    現在理智地想想,司空幸覺得十八歲的自己真的是太衝動了,就為了更靠近自己心愛的人,不惜拋棄一切鋌而走險。不過若是時光倒流再讓他選擇一次,他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畢竟,人這一輩子,能遇上一個自己深愛的人不容易,這是天大的幸運。他遇到了,就不應該錯過,耗盡一切追求了、努力了,那麽即使被拒絕了,也不過是江湖陌路,他不會後悔。


    本以為至少十年之內他都要獨自一人過著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駱天下就突然出現了,第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偽裝,看穿了,卻沒有告訴任何人。而且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從來駱天下的眼神中看到了欣賞和鼓勵,所以他相信駱天下會幫助他,沒有原因,莫名地相信,但是他願意去相信,他也想要相信。


    有人可以依靠了,司空幸自然想要多見麵,隻有駱天下真的在他的身邊的時候,他才會覺得踏實。


    “累嗎?”


    “累。”


    “後悔嗎?”


    “……不後悔。”


    “值得?”


    “嗯,值得。”


    喬君搔了搔頭。這倆人講什麽呢?怎麽莫名其妙地就變成了問答模式?駱夫人什麽時候跟幸這麽有默契了?這高深莫爾的對話是怎麽迴事?


    “有任何事情都可以來找我。”


    獨自一人承擔著不能說的秘密,那種孤獨和忐忑的感覺,駱天下可以理解,因為她現在處於同樣的狀況。不同的是,駱天下並不在意真相大白之後的結果,任何結果她都可以承受。但是司空幸不同,有一種結果,是司空幸萬萬不想得到的。人一旦有了**,就會變得勇敢,但一旦有了感情,就會變得怯懦。


    “多謝夫人。”


    “叫我天下就可以了。”每個人都夫人夫人地叫她,時間久了,她會真的以為自己是夏侯尊的夫人的。人就是這樣,一旦得到的心理暗示多了,就會將暗示的內容誤當成事實。


    “好,那天下直接喊我幸,或者小幸。”司空幸一愣,然後開懷大笑。


    搞什麽?問答之後就到了可以喊對方名字的親昵程度了?太快了吧?!


    “天下喜歡喝什麽?龍井還是碧螺春?”


    “酒。”


    “嗬嗬,好,喝酒。”


    “幸!”這大白天的,怎麽好拉著定安王的夫人喝酒?喬君受驚了。


    “哎呀,你這呆子擔心什麽!我還能吃了駱夫人不成!”瞪喬君一眼,司空幸拎了壇酒,塞給駱天下兩個杯子,兩個人在船邊尋了個小空地,愉悅地喝酒聊天。


    喬君扶額,隻能規規矩矩地站在旁邊守著。


    司空幸自然是不會出什麽問題的,可若是駱夫人出了問題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喬將軍怎麽在這裏?”


    甜膩膩的聲音驚得駱天下一身雞皮疙瘩,偏頭一看,是個長相一般的姑娘,這種長相,若是丟到大街上,絕對是認不出來的,可是乖巧的樣子卻十分討喜,紅撲撲的小臉一看就是在害羞。不作他想,這絕對是喬君的愛慕者。


    駱天下轉頭看著司空幸,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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