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萱笑著說,“我知道啊,剛才,澤南和你在一起,我看見了,卻不敢出聲,我能做的就是當做什麽都沒看見,轉身,走得越遠越好。”


    “你誤會了。”


    “不是,不是誤會。”


    子萱搖了搖頭,她低垂了眼瞼,想笑,卻是那樣的勉強,“澤南沒有忘記你,這些年,即便我們結了婚,我也從來沒有走進他心裏。他很少迴來,我們倆類似於分居,就算他偶爾迴家,也隻是迴來看看宜甄和奶奶,他好像很討厭我,有時候,連一句話都懶得和我說,我有多愛他你知道的,可他總是冷漠,總是無視,我已經撐得很累了,就算他不愛我,至少我們還有個孩子,就當是為了孩子他也該經常迴家不是嗎?”


    子萱說著就哭了,她一哭,就讓幼琳束手無策。


    她死死拽著幼琳的右手,甚至都被她勒得有了印子,幼琳沒有收迴自己的手,隻是上前,用另一隻手輕輕將她攬在懷裏,“別哭,會好起來的。”


    “不會了,你迴來之後,就再也不會了。”


    “子萱……”


    “幼琳,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子萱眼淚婆娑的,她那雙眼睛裏盛滿了懇求,幼琳看著她許久,點了頭,“你說。”


    “永遠不要和澤南在一起好嗎?”


    “……”


    幼琳原本溫熱的胸腔,因她一句話,就這樣漸漸涼了下來,子萱那哭得通紅的雙眸,她可憐的樣子,讓幼琳一顆心揪得疼輅。


    幼琳和澤南是不能在一起了,幼琳萬分清楚,但這麽多年以後當子萱對她提出這樣的要求,幼琳仍然明白,這很難。


    子萱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子,“答應我。”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幼琳站在原地,眼眶早就開始發熱,而最終,她如子萱所願,“我答應你。”


    這天晚上,幼琳從躺在床上那一秒開始就沒有再閉上過眼睛。


    如果不是因為父親病重,她又怎會迴來?


    曾經她有過打算,等到孩子再大點,有了分辨是非的能力,她會和諶子慎再提離婚一事。


    幼琳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孩子,為了澤南的孩子,她對子慎從來不公平,她欠他的,估計是用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今晚子萱找她說那些話是為了什麽她再清楚不過了,子萱那麽清高的一個人,是絕不會對任何人說澤南對她不好,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她童幼琳。


    幼琳身為孩子的母親,她明白一個家庭是否和睦對孩子的影響有多大,子萱了解她,子萱篤信幼琳為了宜甄也不會再接近澤南——子萱的心思那麽深,此刻她很慶幸,慶幸那一年母親從孤兒院把宜甄帶迴家。


    隔日清晨。


    沈君儀買了宜甄愛吃的油條,這天早上子萱母女便在這邊吃的早餐。


    同一張桌子上,諶啟良和諶子慎父子話不多,在看報紙;幼琳坐在小遠旁邊,在幫小遠把油條撕成小塊;宜甄笑嘻嘻的望著小遠,跟小遠一起吃早餐,她很開心。


    沈君儀喝著豆漿,眉頭皺起突然開了口,“幼琳給我的資料完全沒有問題,就是奇了怪了,昨天開會的時候王主任突然問起你的國籍……這很棘手。”


    子萱淡淡的看了母親一眼,沒有吱聲。


    幼琳則是笑,“沒有關係,在哪裏工作都可以,等我父親身體好一點,我可以自己解決。”


    “等結果出來再說吧。”


    沈君儀說著看向子萱,子萱沒有任何眼神迴應,麵不改色的喝豆漿。


    這時候諶子慎抖了抖報紙,眼睛還盯著上麵,嘴裏說道,“幼琳也可以選擇不去工作,在家裏相夫教子,”?說完他笑看著幼琳,“反正你老公對你好,樂意養你。”


    眼看著幼琳一張臉紅得不行了,沈君儀和諶啟良也都在笑,說他大清早的肉麻,小遠嗬嗬嗬的,“你們習慣就好,爸爸一向都這麽肉麻。”


    由始至終子萱沒有吭一聲。


    半個小時後,該出門的都出門了,子萱坐沈君儀的車去單位。


    路上,沉默了很久之後的沈君儀終於開口問她,“你王阿姨怎麽知道幼琳移民?你說的?”


    子萱看著車窗外,不答話。


    她這樣子就算是默認了,這讓沈君儀心裏火大,“諶子萱你什麽意思啊,那個人是你嫂子,你在背後捅她簍子你到底想幹什麽!”


    子萱轉過頭來,“媽,你怎麽就非要幼琳進文工團呢!”


    “她是我媳婦兒,是我孫子的媽!”


    “你是在濫用職權!”


    子萱麵紅耳赤的,沈君儀卻笑了,“我濫用職權?她要是沒本事我敢要她?”


    “我……”


    “子萱,媽就不了解你了,你和幼琳你們以前那麽好的關係,你現在怎麽會排擠她?”


    “我沒有


    tang!”


    “我看就有!”


    “都說沒有了,媽你真的很煩!”


    “嗬嗬,到底誰煩?”


    母女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僵持不下,等到車子開到單位門口,也沒等開進停車場了,子萱在門衛處就開門下去。


    看她今天火氣衝得很,沈君儀朝著她背影喊了一聲,“諶子萱你最近是不是吃錯藥了?”


    子萱不理,一步比一步走得快。


    沈君儀收迴視線,自言自語道,“這人真是奇怪得很!”


    ……


    ……


    醫院病房。


    幼琳照顧童偉民吃過藥之後,他要看電視,幼琳便給他開了電視。


    正值夏季,全國各地洪水泛濫,新聞裏正在報道南方某城市遭遇洪災的新聞,童偉民靠在床上眉心緊皺,突然叫了一聲幼琳。


    幼琳走過來,“怎麽了,爸?”


    “去年的這個時候,桐溪也遇上洪災,運氣好,咱們家沒有被水淹,但是今年是什麽情況還不知道,你要是手上沒事,就迴去一趟,把家裏收拾收拾,重要東西都收起來吧。”


    c市到桐溪也不算遠,開車來迴隻需要半天時間,童偉民一說,幼琳就應下來了。


    幼琳小時候也遇過發大水,而且還不止一次,家就在長江邊上,這樣的事情再正常不過了。


    跟護工交代了幾句,幼琳就離開了醫院。


    白天諶家的人都去工作了,小遠有保姆帶著,幼琳自然是放心的,但是幼琳打電話迴去說要晚上才迴家,給小遠知道了,便要和她講電話。


    小遠的小手指摳著牆壁,咕噥著問,“媽咪,你要去哪裏,為什麽要晚上才迴家?”


    “媽咪要迴老家一趟,去收拾點東西。”


    “那我也要去,我還沒去過老家呢,媽咪,不許丟下我一個人自己就去了。”


    宜甄去學遊泳了,小遠早就會遊泳,也就沒有跟著去,這會兒在家正無聊著,幼琳想了一陣,便答應了他,“那好吧,你等媽媽一會兒,馬上迴來接你。”


    半小時後,幼琳接了小遠去車站。


    小遠平時都是養尊處優的,以前在舊金山,除了幼兒園的校車,哪裏坐過國內這種大巴,於是上車之後各種新奇,探著腦袋到處看,問題之多,幼琳耐心解釋。


    “比起爸爸的車,我好像更喜歡大巴。”小遠說。


    幼琳摸了摸孩子腦袋,無奈笑道,“為什麽?”


    小遠眨了眨眼睛,“因為車上人多啊,聽他們聊天,不會覺得無聊……咳咳,雖然他們的方言我有點聽不懂。”


    沒多久車子就開了,小遠趴在車窗上,拿起幼琳的手機拍照,幼琳閉目養神——小遠本來還有好多問題要問他媽咪,但是一轉頭看到媽咪疲憊的樣子,就自覺的閉嘴,不打擾她。


    到了桐溪已經是下午三點,此時天色已經變了,大雨將至。


    上車時幼琳看了天氣預報說會下雨,沒想到這麽快就要來了。


    從車站打車迴家,隻需要十分鍾,小遠背著書包牽著幼琳的手,緊緊的不鬆開。


    在小遠心裏,幼琳不僅是他的媽咪,更是她要保護的人,無論走到哪裏他都得牽著她,不讓她走丟。


    小遠是個懂事的孩子,幼琳應該感謝諶子慎,要不是有他在,她一個人也沒有本事把孩子教得這麽好,如他所言,小遠真是一個有擔當的小小男子漢。


    母子二人剛下了出租,就下起了瓢潑大雨,幼琳一把抱起小遠就往屋簷下跑。


    幼琳拿鑰匙的時候,小遠拉她的衣服,“媽咪,下雨了,一會兒我們能迴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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