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隻一個接一個虛無的空洞,現實,幻想,無不猙獰,興許,打骨子裏滲出的可怖,才最最真實。醜惡的種子,待其茁壯之時,卻能出落得亭亭大方。一份,接一份的虛偽,帶著乖張的笑,貫穿迷茫的眼神,你總以為,你看到的就是美好,孰不知,眼皮下流動著的,盡是肮髒的混濁。


    ——摘自竺寸金的心情隨筆《假》


    雞扯著嗓子嘶鳴,小屋上頭這一方四四方方的天終於是徹徹底底地亮了起來。


    “哎喲哎”寸草打著哈欠,朝著天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雞都打鳴兒了,”他垂著眼睛困頓地說:“睡個迴籠覺去。”


    “寸草。”我喊住他。


    他在樓梯上轉過身來,大約真的是困了,連黑眼圈都深深地睡進了他的眼窩。眼瞼困頓地向下垂,眼泡浮腫地脹著,他眯起眼睛的那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了大熊貓。


    “我的哥喲,你又要幹嘛喲!”


    他拿指頭用力地撐著眼皮,睡意沉得像天。


    “對不起。”


    “什麽?”


    他誇張地把食指塞進耳朵掏了掏,疑心自己有沒有聽錯。


    “謝謝。”我又說了一遍,他算是聽清了,無比無奈地對我說:“你就想說這個?”


    我點點頭,一臉真誠。


    “哎喲我的親哥哎,”他急得直跺腳:“為了說這麽句屁話你浪費了我十秒鍾睡覺的時間。”


    “總之,”我說:“就是對不起。”


    哦,是的,我不覺得這是屁話,我需要跟他說聲對不起,這是很有必要的。


    我沒有告訴他,竇泌給了我一個玩笑的吻,我更沒有告訴他,因為這個玩笑的吻,他在名譽上替我背了黑鍋。


    我對他是有所隱瞞的,隻是避重就輕地對他說因為半夜和竇泌在一塊兒避雨我被泌農叔揍了一頓,多的我一個字兒也沒說,他也沒問,隻是毫無隱瞞地表露他的怒氣,他的正義,和他的憤憤不平。


    我是真的抱歉,也隻能說抱歉,如果他不接受,我真不知道該怎麽個補償的好。


    尷尬的氣息死氣沉沉地飄著,他打了一個響指,試圖驅散所有的不快。


    “得咧,我接受。”


    “真的?”


    我驚訝地抬頭,發現他困頓地苦笑。


    “別說‘蒸的’了,炸的,炒的都行。”


    他開玩笑,而我卻笑不起來,就著冷風,我把頭低得很低。老實說,我不困,但卻很希望困,因為隻有眼睛困了,心就不會這麽困了。我不想束縛,如果沉睡也是一種放逐,那我不要醒來。


    “喲,咋的啦,”他跑下來,順手把我平整的頭發弄得跟心一樣亂:“這就蔫兒啦,一點兒也不幽默。”“幽默太奢侈,”我躲開他,一邊撫順額前的頭發一邊告訴他:“打娘胎裏就帶不出來的東西。”


    “瞧你這樣兒!”他笑:“說我跟你是一女乃同胞,我自己都不信。”


    “對,我也不信,”我挖苦他:“如果是我,我絕不會拿別人的致歉當笑話。”


    “喲,還急上啦,哎,其實我特喜歡聽別人跟我道歉,可是你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雞已經叫過了,但那拖得老長的迴音卻把心撕開了一個口子。我再也開不起玩笑,甚至覺得對不起他之後和跟他這麽嘻哈地開玩笑,都算得上可恥。


    “寸草,”我嚴肅地問他:“如果有一天,我對不起你,你會不會原諒我。”


    “會。”他肯定地說。


    “如果有一天,我隱瞞了你,你會不會原諒我?”


    “當然會。”


    “為什麽?”


    “因為我們是生命裏的兄弟,一女乃同胞啊。”


    天有些陰沉地亮著,要哭啦,我就站在天的下方,感動得一塌糊塗。我知道,眼裏流著的,不僅僅是淚水,更是悻然,哦,是的,能為我的另一個生命流下悻然的淚水,我是多麽的幸運。


    風聲開懷地笑了,我在笑裏,就這麽感動地流著淚,他卻為我這感動得突如其來的淚鬧得心急如焚。


    “好啦,”他雙手合十,像是作禱告般地朝我念叨:“我謝謝你對不起我,我特願意你對不起我,阿哥,現在我能去睡覺了嗎?”他兩手搭到了耳朵下麵,繪聲繪色地打起了鼾。


    我哈哈地樂了,鼾聲是假的,我卻聽得真切,在他強撐著演出的時候,我朝他擺擺手:“去吧。”


    “什麽叫‘去吧’啊,”他蹦起來:“把那‘吧’字兒給我去掉。”


    “成。”我指著他身後的樓梯,成全道:“去。”


    樓梯像是一個個木疙瘩,擠擠挨挨地捆在一塊兒,他上去了,把這纏得緊緊的疙瘩踩得嘎嘎響,我知道,這是不甘束縛的聲響,總有一天,它會像心裏的疙瘩一樣,瓦解,皸裂,分崩離析。


    或w,,——-一題外話-好歹給點兒建議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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