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兌現


    所謂人熟是個寶,人際交往在現代社會中所起的作用往往比想象中更大,就象現在,若不是和弈城網的網管劉軍有著很好的私交,有些資料根本就不可能得到。


    放下手裏的電話,曹英點起一支香煙狠狠地吸了一口,目光轉向窗外陶然湖波光蕩漾的水麵,水麵上,三四隻小船在緩緩移動,小船上,年輕男女們劃動著船漿,雖然離的很遠,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但從那嬉笑打鬧的動作中,不難感受到他們的快樂。


    同樣都是年輕人,為什麽他們的生活就能夠那麽快樂,輕鬆,為什麽自已的生活就總是那樣緊張,沉重?記得哪位哲人說過,所謂的快樂,不在於得到多少,而在於接受多少。就象用碗或盆去盛同樣多的水,碗滿的溢了出來,而盆卻連底兒都沒漫過。快樂是因為滿足,滿足是因為**不夠大,從這個角度講,自已是不是想要得到的東西太多了呢?


    將煙從口中噴出,窗外的風迅速將之吹散,消閃在空氣之中,就象從來沒有一樣。


    要是煩惱也象煙一樣可以被吹散,消失多好啊――曹英心中想到。


    “怎麽,劉軍那邊查到了?”一旁的曹雄問道。


    “查到了,‘紅筏小字’昨晚登錄的ip地址在海澱區牡丹園地區。”曹英答道。


    “牡丹園地區?能再具體點兒嗎?”曹雄問道――不是說ip地址就象門牌號碼一樣,每台電腦隻有一個嗎?如果能夠查到‘紅筏小字’的ip地址,為什麽不把具體住址,如哪個小區幾號樓幾門幾號說出來?


    “嗬,劉軍隻是個網管,不是網絡警察,沒那麽大的本事。”曹英笑笑,有線索就不錯了,總比瞎猜強多了。


    倒也是,曹雄雖然有點兒泄氣,不過實情如此,就算劉軍沒有完全把掌握的東西講出來,自已也不可能拿把刀子去逼問口供吧?


    “連續六天都在牡丹園小區登錄,登錄時間都在晚上七點半以後,下線時間大多在十一點之前,由此可見,‘紅筏小字’很可能是在家裏上網……,你知道有哪位職業高手是住在牡丹園地區嗎?曹英分析後向曹雄問道。


    “住在牡丹園?……,印象中似乎沒有呀…….,對了,棋勝樓不就是在牡丹園嗎?該不會是棋勝樓的人吧?”曹雄皺著眉頭想了想,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抬頭說道。


    “呃……,棋勝樓裏有職業段位或者從職業段位退下來的人的確不少,但會是誰呢?”


    曹雄的發現提醒了曹英――如果這位‘紅筏小字’是棋勝樓的人,事情就不象表麵那樣簡單了,以棋勝樓的立場,當然有狙擊溫老三,使之不能晉級四強的動機和理由。


    “不管是誰,這一招兒玩的很漂亮,即使咱們查出‘紅筏小字’是誰,棋勝樓也可以置身事外,弈友杯是開放式的比賽,隻限參賽標準下限,不設上限,棋手以個人身份參加,溫三哥輸了也是實力不夠,與人無尤。嗬,當初以為王仲明提出挑戰條件是緩兵之計,現在看來,這根本就是一個圈套。”曹雄冷哼一聲,雖然不屑於這樣的做法,但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處理問題的高明。


    “先不要急著下結論。”曹英的思考問題比弟弟要縝密謹慎的多。“…….,現在隻有一個ip地址的大致範圍,事情還不能肯定,因為除了動機和理由以外,具備不具備相應的實力也很重要。弈友杯比賽參賽棋手眾多,其中不乏職業棋手,想要狙擊溫三哥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派出來的人,至少要有肯定進入八強的實力――連三哥進入十六強都要靠是運氣,那麽進入八強者的實力可想而知……,問題是棋勝樓裏有這樣的人嗎?”


    這個問題很關鍵,坐而論道很容易,大膽策劃並不容易,但能把設想變為現實卻是更難,就象一位頂級的工程師,他可以設計出超越時代的超級跑車,但沒有一批技藝高超的技術工人去生產組裝調試,這輛超級跑車便很可能隻停留在圖紙階段。


    派高手匿名參賽狙擊溫老三,使其不能向王仲明挑戰,從而保全棋勝樓的名聲,這樣的思路的確可行,問題是,如果沒有具備實現這一目標實力的棋手,不能在比賽中堅持到和溫老三碰麵並戰而勝之,那麽這樣的計劃和笑話有什麽區別?


    “呃……,也對。”聽兄長一講,曹雄的頭腦也理智了一些,“單以實力而言,棋勝樓可以進入弈友杯八強的隻有劉長春和陳淞生兩人,不過陳淞生年紀那麽大了,偶爾下一盤緊棋問題不大,連續幾天,而且還是在網上對著電腦屏幕一坐就是一兩個小時,就算身體撐的住,眼睛怕也受不了,基本可以排除。劉長春倒是可以做到,不過他住家好象是在天通苑,路上車程就得花近一個小時,參加弈友杯,按理也是在家下棋,不可能下完比賽十點多鍾才往家趕。至於其他人,實力雖然不能算弱,但有絕對把握進入八強的卻是沒有一個……,會不會是他們請了外援?”


    “外援……,這倒也有可能。以陳淞生在棋界的人脈,找幾位肯幫忙的職業高手的確不算什麽難事兒……,有沒有可能是王仲明?”曹英忽然想到。


    “王仲明?不可能。他的實力的確很強,和溫三哥對陣,溫三哥未必就能贏他,不過,要說他的實力可以穩進八強,我反正是不信。”曹雄連連搖頭,在他的意識中,王仲明最多和溫老三是同一級別的棋手,業餘頂尖到頭兒,和職業棋手交鋒,偶爾贏個一兩盤或有可能,但想連闖數關進入八強,基本隻能靠類似於溫老三在三十二進十六時碰到的那種運氣,而事實證明,這種運氣是靠不住的。


    “……,也對……,不過不管怎麽說,‘紅筏小字‘應該是住在牡丹園附近,不是棋勝樓內部的人,肯定也是和棋勝樓關係很近,這樣吧,你想辦法在棋院查一查有哪些職業棋手住牡丹園,我讓孫浩這兩天到棋勝樓轉轉,看看反應,套套口風。”想想也是,瞎猜也不會有結果,還是著手實際的調查才是正途。


    嗡…..,震動的感覺從上衣口袋中傳來,王仲明掏出手機,卻見發件人是金鈺瑩,扭頭一看,本人正捧著一本雜誌在假裝閱讀,小巧的手機被雜誌巧妙的蓋住。


    相隔不過一張桌子,有什麽話不能直接說嗎?


    見王仲明不解的望著自已,金鈺瑩心中好氣,心想,不看短信你看我幹嘛?抬頭偷眼看對麵,陳見雪看一本時裝雜誌正看的認真,沒有留意自已這邊,於是借著書本的掩護抬抬下巴,示意對方快看短信。


    心中納悶,低頭按下閱讀鍵,‘一會兒你先走,二十分鍾後在小區東門等我。”抬頭再看金鈺瑩,還是假裝看書的樣子。


    “什麽事?”知道金鈺瑩用短息傳遞消息是不想被別人知道,於是王仲明發迴短信詢問。


    “不是說好了要請我看電影,想反悔嗎?!”信息傳了迴來。


    原來是這事兒,王仲明鬆了口氣,事先說好的事情,早一點兒兌現,早一點兒踏實。


    “我先走了。”收拾好桌子,王仲明起身向屋裏其他幾人打個招唿――棋勝樓不是企事業單位,對講師實行的是彈性工作製,隻要課業完成,不耽誤教學任務,早來晚走或晚來早走都沒有關係。


    “啊,這就想走呀。”陳見雪叫道。


    “是呀,怎麽了?”王仲明奇怪反問――離開的時間是比平時早些,不過比起對方,自已應該算是守時模範了。


    “怎麽?你不打算請客嗎?”陳見雪理直氣壯地問道。


    “請客?為什麽?”王仲明真的奇怪了,要說去韓國的事兒,昨天已經請過一迴客了,難不成同樣的理由還可以使用兩遍?


    “溫老三輸了棋,你不用接受他的挑戰了,這還不應該請客嗎?瑩瑩,你說對不對?”陳見雪向金鈺瑩問道――這個月買衣服買的超支了,能省一頓是一頓!


    “呃……,這,不太好吧,昨天王老師已經請過一次了。”金鈺瑩心中暗急,心想,王老師要是答應了請客吃飯,那今天還怎麽去看電影?但做賊心虛,又怕太向著王仲明會引起好友的不滿,她隻有模棱兩可地說道。


    “請過一次又怎麽了?隻要值得請,請一百迴也沒關係。王老師,您該不會那麽小氣吧?”陳見雪一見盟軍靠不住,馬上使出了激將法。


    “嗬嗬,真的很抱歉,一呢,我不在乎溫老三來不來挑戰,所以他輸不輸棋,我都沒有高興的必要。二呢,今天我有別的事情,陪不了陳大小姐,不過我想張老師應該是很樂於從命的。嗬嗬,先走了,明天見。”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雖然進入棋勝樓的時間不能算久,但每個月接近月底時陳見雪喜歡找借口讓人請客的習慣王仲明卻也聽說過,這幾天,因為有金鈺瑩在旁邊幫忙,自已已被‘強迫’請客數迴,現在金鈺瑩站在自已這一邊,那還能當冤大頭嗎?打個哈哈,王仲明離開了辦公室。


    “哎…..,瑩瑩,你怎麽迴事兒?為什麽不幫著說句話呢?”沒能入攔住王仲明,陳見雪向金鈺瑩抱怨起來,失去好友的協助,想要在王仲明那裏打到秋風並不容易,隻是她再怎麽也想不到,今天的‘戰友’已不是昨天的‘戰友’,哪怕是再好的朋友,此時也會被當做犧牲品,所以她的抱怨隻換來對方帶有歉意的微笑。


    站在牡丹園小區東門兒,王仲明看看手表,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十幾分鍾,卻還沒見到金鈺瑩的影子。


    是不是沒有擺脫掉陳見雪?――王仲明想到。


    其實,他並不介意請陳見雪一起吃飯,看電影,一羊是趕,兩羊也是放,反正是要出血,倒也不必在乎多出一個,隻是金鈺瑩強調隻能請她一人,否則協議無效,態度之堅決,連他也有些意外――兩個人不是無話不談,親勝姐妹的閨中密友嗎?


    “對不起,等久了吧。”


    就在百無聊賴,以數馬路上的汽車打發時間時,一個略顯緊張卻又有幾分興奮的聲音在王仲明背後響起,迴頭一看,一個年輕的女子正站在距自已不到兩米的地方,穿一件藕荷色的上衣,下穿淡青色的長褲,手提銀灰色的小巧坤包,薄施脂粉,淡掃鵝眉,真有如出水的芙蓉,亭亭玉立,俏巧可人。


    “呃……”,王仲明愣住,一瞬間,他以為嫣然又一次站在自已麵前,音容笑貌,是那麽的酷似。


    金鈺瑩之所以來晚,一方麵是找借口擺脫陳見雪花了些時間,另一方麵是迴家打扮也用了一些時間――第一次和喜歡的人約會,她怎麽能不精心準備?“王老師!”她嗔怪地叫道,似是怪對方的失禮,心中卻是美滋滋的,象是無數隻手正在撓著。


    “啊…..,對不起。”王仲明一驚,清醒了過來,意識到大廳廣眾之下這樣直愣愣地看著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很不妥當,連忙開口道歉,怕對方產生誤會。


    “……沒什麽。”


    金鈺瑩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所謂女為悅已者容,自已的打扮就是為了給麵前的人看的,她怎麽會怪對方欣賞自已呢?


    一時二人無語,誰也不知該說什麽好,不過此時的尷尬和上午在辦公室裏的尷尬不同,至少其中的一方很沉溺於這種微妙的氣氛。


    “呃……,一會兒去哪裏看電影呢?”王仲明打破尷尬的局麵――事先說好,今晚的行動全由金鈺瑩主導,自已的職責就是當好一個錢袋。


    “聽說環球影院正在放映《泰坦尼克號》,可以嗎?”雖說是自已主導,但金鈺瑩卻擔心對方不喜歡。


    “《泰坦尼克號》,不是老片子嗎?”王仲明不解問道,雖然他對影視娛樂方麵的事情並不怎麽關心,但這部片子實在是太有名了,其主題曲《我心永恆》至今還是許多商場超市舉行活動時的必備曲目。


    “是呀。以前放映的時候我還沒有定段,每天都在道場忙著訓練比賽,連休息日都沒有,所以隻聽說過這部片子,卻從沒在影院看過。”金鈺瑩答道。


    “沒在影院看過?”王仲明問道――沒有影院看過,也就是在別的媒體上看過了?既然看過,為什麽還要再看?


    “是呀。我在電視上看過重播,不過聽見雪講,這種大片隻有在大劇場裏看才會有最好的效果。”金鈺瑩賣力的推介著影片,她的眼睛發亮,顯然是非常憧憬那種傳說中的感動。


    曆史上的‘泰坦尼克號’是一場悲劇,電影中的《泰坦尼克號》卻是一部愛情片,王仲明對愛情片並無興趣,不過看到金鈺瑩在介紹影片時雙目放光,還有雙掌合十放在胸前的認真樣子,知道對方真的想看這部影片,“嗬,那咱們就看這部片子好了。”王仲明微笑應道。


    “耶!”真的答應了?金鈺瑩開心得快要跳了起來,說實話,她真的擔心對方會否決自已的提議,選擇別的影片――雖然她有最終決定看哪部片子的權力,但使用這種權力強迫得到的結果,怎麽能和對方共同選擇的結果感覺一樣呢?


    乘車來到位於人大路口的環球影院,這是一家現代化大型的影劇院,門前車水馬龍,熙熙攘攘,巨大的宣傳海報從二層一直覆蓋到樓頂,看大門旁設立的放映影片展版,居然有五部影片正在同時放映,有心想換一部諜戰片,迴頭一看,金鈺瑩正站在《泰坦尼克號》的影片介紹旁仔細地看著講解,那專注樣子就象是還在上學的高中生。


    ――算了吧,不就兩個來小時,就滿足她的心願吧。


    下一場的時間是六點,時間還早的很,兩個人決定先去吃飯,影院周邊的飯店很多,金鈺瑩選擇的是台灣正宗牛肉麵。


    台灣的牛肉麵也是牛肉麵,加上正宗兩字就更值錢了嗎?以王仲明的想法,好吃,夠吃就是最好,但金鈺瑩告訴他,好看同樣重要――不僅是食物的賣相,還包括店麵的布置裝修,服務員的服裝外貌,舉止態度,凡此種種,不一而論,比如現在,就是看這家店的時尚新潮,所以才會進門光顧。


    對於金鈺瑩的高論,王仲明是全盤微笑接受,有一個老金頭兒那樣的名廚爺爺,金鈺瑩對餐飲界方麵也是半個行家,聽著對方滔滔不絕,興奮地講述著各種奇聞趣事的樣子,王仲明仿佛又迴到了十幾年前和紀嫣然第一次約會的情景,那一次,討論的話題是紀嫣然實習醫院急診室發生的故事,和那些殘肢斷臂,流血骨折的描述相比,飯店經營的生意經顯然更符合周圍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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