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沫心看看她,笑道:“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我做不好他的妻子?”


    陳諾毫不避諱的點點頭,“說實話,是。”


    夏沫心道:“我不想做一個被他護在羽翼下的女人。每天花著他的錢,哄著他高興,替他們家傳宗接代。如果隻是這樣,我想隻要是性別女,愛好男,長得的過得去的女人且能生兒育女的人都可以。他既然選擇了我,那麽我就一定有他可以放棄除我之外任何其他人的理由吧。總之不管怎麽樣,他這條路我是迴不了頭了,不管以後會是怎麽樣,我都希望幫他一起分擔。”


    陳諾沒說什麽,隻是看著她沉默著。


    夏沫心看完文件就交給了陳諾,道:“最近公司就麻煩你了,有我這麽一個老板,你也就多多包涵受累了。”


    陳諾笑笑,但也沒說什麽恍。


    本來他也是一個不怎麽願意多說話的人,夏沫心也早已經習慣了他的沉默。


    顧北辰簽約談判很成功,夏沫心這才放心的將顧銘玨的事告訴了他。


    對方沉默了很久。


    夏沫心聽著電話那頭平穩的唿吸聲,她低頭輕聲道:“對不起,”


    顧北辰卻在短暫的沉默之後道:“我叫人定明天的機票,可以的話去機場接我,我想第一時間看見你。”


    夏沫心不懂他這是生氣還是不生氣,但是她還是去了機場。


    顧北辰是臨時提早迴國,所以訂到最早的班機到國內機場也已經是半夜一兩點了。


    夏沫心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機場大廳,這個時候雖然也有旅客,但還是會顯得有點冷清。


    她和顧語熙和eric都打了電話,顧語熙正照顧著林淑儀,最近她的情況和不好,憂鬱症患者平時沒事的時候看著非常正常,可是一旦發病起來確實有點恐怖,自殺,自殘這種事也時常會發生。顧語熙隻得24小時陪著,一刻都不敢離開她。


    而顧銘玨那邊的情況是時好時壞,因為腦部出血麵積很大,恐怕即使是保住性命,以後的日子也需要在病床上度過了。


    夏沫心這幾天一直都守著他們,隨眠嚴重不足,坐在安靜的機場大廳,就忍不住的打盹。


    eric和顧語熙都要她休息一下,但是都被她拒絕了,因為夏沫心知道,她不能錯過一點情況變化。不然她無法向顧北辰交代。


    顧北辰從出口處出來,他是一個人,連行李箱都沒有。


    他雙手放在大衣口袋中,徑直的走向坐在那邊昏昏欲睡的夏沫心。


    他看著她憔悴的樣子,不由皺了皺眉頭,心疼不已


    他站在她麵前,將自己的大衣輕輕的披在了她身上。


    機場空蕩蕩的,難免覺得冷,一下一股熟悉的感覺包圍在身體周圍,她睜開眼睛抬眸看向麵前的的顧北辰。


    “北辰?!你迴來啦?”


    看見他的那一秒鍾,她整顆心一下就結結實實的落下了,她抱住了他,靠在他的小腹上,雙手抱住他的腰際,閉了閉眼睛,“你總算是迴來了。”


    顧北辰的手指輕輕的劃過她的臉頰,輕歎一聲道:“謝謝你。”


    夏沫心搖搖頭,“這是我應該做的。可是我就是怕萬一我沒有做好,怎麽辦。對不起,我隱瞞了你。”


    顧北辰什麽都沒說,搖了搖頭,隻是輕歎了一聲。


    路上,司機開車,夏沫心知道這兩天自己太過疲倦了不能開車,所以就叫了司機送她來機場的。


    她窩在他懷裏,竟迷迷糊糊的被睡意完全籠罩了。


    顧北辰和顧語熙還有eric分別打了電話,並說會直接去醫院。這是為了讓他們安心。


    顧北辰在他弟妹心中的位置猶如是主心骨一般,主心骨迴來了,不管會發生什麽事,他們都能安心了。


    他掛了電話又打給了顧銘玨的主治醫生,直接在電話裏具體了解一下自己父親的病情已經最壞的可能性。還有自己母親有憂鬱症他是唯一知道的。


    沒有人知道,他這個做大哥的,為自己弟妹擋風遮雨不知道花了多少的心思。自己一個人負擔著多少責任。


    夏沫心迷迷糊糊的仰起頭看著他。


    顧北辰用手輕輕的拍了怕她的後背,掖了掖蓋在她身上的大衣道:“沒事了,安心睡吧,其他的就交給我了。”


    她點了點頭,就睡著了。


    有了顧北辰這個主心骨,似乎所有人都安心了。


    夏沫心安安心心的睡到自然醒,發現自己已經在家裏的床上。


    沒有任何疑惑,她知道一定是的顧北辰送她迴來的。


    北北被接了迴來,小家夥看見媽咪下樓,趕緊丟下手裏的玩具跑過去一下抱住了她的腿,仰著小腦袋眨巴眨巴那雙大眼睛道:“媽咪,你睡醒拉?”


    夏沫心看見他也很開心,蹲下身雙手捧著他的小臉蛋兒,笑道:“呀,我的北北又長高長大了呢。”孩子現在長身體,即


    tang使每個星期都會見得到,可是不在自己身邊,就是感覺不一樣。


    不然怎麽會有人覺得別人家的孩子一晃眼就長大的感覺。


    北北咧著小嘴笑道:“爸爸說,我現在是大孩子了。”


    “北北真棒。”夏沫心捏了捏他的小臉蛋兒。“什麽時候迴家的?”


    “已經迴來很久了,但是爸爸說媽咪很辛苦要你多休息,叫我不要吵醒你睡覺。”


    “那你爸爸呢?”


    “上半去啦。”北北撓撓頭,又問道:“媽咪,是不是爺爺以後睡著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夏沫心心頭一緊,小孩子怎麽懂這些的,道:“北北,你聽誰說的?”


    北北道:“姑姑說,爺爺得了很重很重的病,或許以後都不能陪北北玩了。奶奶也不理我了。爸爸說,那叫過世。是不是爺爺過世了,就再也不能陪北北玩了?”


    夏沫心很驚愕顧北辰會對一個孩子說死亡的含義。


    她熬了粥,做了一些清淡營養的小菜去了醫院。


    北北交給了保姆照顧。


    正好醫生正在加護病房內搶救顧銘玨。


    他們三兄弟都在外麵看著。顧語熙畢竟是女孩子,麵對這樣的場麵,難免情緒有點失控。


    夏沫心見狀,趕緊跑過去,“怎麽了?情況不好嗎?”


    顧北辰看著她,搖搖頭,沒說什麽。


    他是因為太累了,從美國迴來之後他就沒合過眼,而且那邊談判了兩天恐怕他也沒好好休息吧。


    夏沫心擔心的拉住他的手臂,顧北辰覆手握住了她的手,聲音沙啞道:“沒事的。”


    醫生出來了,說了一堆話,但大體意思就是要他們隨時做好心裏準備了。


    顧語熙崩潰了,完全不敢相信平時看上去身體硬朗的爸爸,怎麽說倒下就倒下。


    顧北辰沒表示什麽,他相比他們,要冷靜的多。


    夏沫心晚上留下來陪顧北辰守夜。


    她遞給他一碗粥道:“吃點吧,晚上你和阿年他們開會忙到現在都沒吃東西。”


    顧北辰看看她,眉宇間的疲憊是難以遮掩了。


    但他還是笑著接過了粥兩口就吃完了,連小菜都沒吃。


    “再來一碗吧。”看樣子是真餓了。


    “吃慢點,我帶了一壺呢。”


    顧北辰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把粥舀出來的樣子,有些發愣,直到她抬眸看向他,兩人視線交疊。


    “怎麽了?”夏沫心有些莫名。


    顧北辰搖搖頭。


    最近他的話很少,夏沫心也沒有刻意的和他說話。每天白天在家照看北北,然後送飯,晚上就陪著顧北辰在醫院,而北北則晚上直接交給小梅幫忙照顧了。


    小家夥知道爸爸媽咪都忙著照顧爺爺奶奶,很乖很聽話。


    顧北辰看著她,沉默了很久道:“有你陪著,真好。”


    夏沫心看著他,沉默了。


    顧北辰低頭吃著碗裏的粥,夏沫心見他又不吃小菜,給他弄了一點肉鬆和皮蛋。“別光喝粥。”


    他也沒有拒絕。


    吃完,他放下手裏的碗,視線卻落在了那被玻璃隔出的無菌房低啞道:“沫,雖然我知道生老病死是那麽平常,可是真的當麵對自己親人離開的時候,我也沒有辦法讓自己平靜下來。你們都需要我,可是你們都不知道,支撐著我的卻是你們。夏沫心,有你在,真好。我不用一個人去麵對,至少還有你在我身邊陪著。”


    夏沫心挽上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知道他不需要說太多,隻要陪著他一起去麵對一切就好了。


    其實她心裏明白,顧北辰畢竟隻是凡人,麵對親人的生離死別,他這麽冷靜的麵對也是為了他的弟妹,因為他知道,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麽,也不至於讓他的家人感到不安。因為他會告訴他們:沒關係,還有大哥在。


    可是又有誰能對他說一句:沒關係,有我在呢。他也會害怕,不安恐懼。可是他要一個人咬咬牙挺過去。


    夏沫心輕聲道:“北辰,沒關係,有我在呢,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麵對的。”


    顧北辰反手捧住她的頭,附身輕輕的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最後,奇跡還是沒有出現,在經過第五次緊急搶救,顧銘玨還是隻字片語都沒有留下過世了。


    醫生無力的走出無菌病房,摘下口罩,抱歉的看著顧北辰他們道:“很抱歉顧先生,我們已經盡力了。”


    顧語熙頓時捂著嘴失聲痛哭,夏沫心扶著她,也是淚如雨下。


    顧銘玨暗中照顧她,撫養他長大,給她創造了條件讀書生活。雖然他也有罪孽,可是對於他的感激也遠勝於他的罪孽。


    顧北辰和eric都不至於像顧語熙和夏沫心那樣,但兩人的眼睛裏都閃著淚花。


    eric更感性一點,強忍著悲痛,卻


    紅了眼眶。


    顧北辰很快就從悲痛中清醒過來,立即開始了接下來的後事。


    他打電話給公司公關部,對外向媒體宣布顧銘玨過世的消息。然後緊急召開董事會議安排後事問題。


    而家裏喪事,夏沫心全權負責。


    顧語熙是一度無法接受父親過世的事實,也無法去做什麽。


    夏沫心讓唐堯嚴旭他們幫忙照顧,她和eric負責。


    顧銘玨因為身份地位非同一般,所以前來吊唁的人也都不一般。


    葬禮和顧銘玨的身後事都安排的井井有條。


    顧語熙即使再無法接受但也必須麵對,葬禮上,林淑儀也來了。


    因為擔心她情緒過激,事先給她打了鎮定劑,醫生隨時待命。


    她就坐在那裏,看著顧銘玨的遺像發呆,不吃不喝的就這麽看著。


    “華辰陸紹夫陸紹夫先生到。”喪禮司儀的聲音似乎一下觸動了原本呆滯的林淑儀。


    她抬眸看過去,就看見陸澤推著陸紹夫走進了靈堂。


    夏沫心和顧北辰都站在靈堂旁邊,接受過來吊唁賓客答禮。


    陸澤代表陸紹夫送上一個寫著挽聯的白色花籃,三鞠躬後又給顧北辰和夏沫心鞠了一躬。


    他們也迴禮了。


    靈堂之上,不管是否是敵人,那至少人過來也算是一番心意,總不能將人趕出去。


    林淑儀雖然神誌不清,卻也明白,在這麽多賓客麵前,她為了顧家的顏麵何聲譽,也不能失態。


    夏沫心始終緊緊的握住顧北辰的手,似乎顧銘玨的過世,讓他們都更加明白珍惜眼前人的重要性。


    陸澤看了看夏沫心,沒說什麽就直接轉身迴到了陸紹夫身邊。


    葬禮和隆重,但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很大的雨。


    顧北辰一手攬著夏沫心,一手撐著雨傘,夏沫心安靜的靠在他懷中,聽著牧師念誦著聖經。


    葬禮結束後,賓客們紛紛離開。


    隻見林淑儀撐著傘徑直的走向了那邊剛準備離開的陸紹夫。


    “媽咪。”顧語熙有些擔心,想要過去,但被顧北辰攔住了。他示意的搖搖頭。


    夏沫心道:“媽媽的精神似乎比剛才要好的多。”


    顧北辰道:“或許已經接受現實了吧。”


    林淑儀在顧北辰的記憶中,一向都是很堅毅的,似乎從來都沒有什麽可以徹底的壓垮她。即使這麽多年和憂鬱症抗爭著,但也從沒有屈服過。


    陸澤看著林淑儀,畢竟是自己的母親,他沒有表示一點的不尊重。


    陸紹夫看著麵前這個女人,道:“有事?”


    “陸向天,我們單獨談談。”林淑儀很平靜的看著他,平靜的眼眸裏沒有一絲的波瀾。


    陸紹夫淡淡一笑,也不知道帶著什麽樣的情緒,道:“好。”


    林淑儀走上前,看了看陸澤,什麽都沒說,後退了一步。


    林淑儀上前推著陸紹夫的輪椅,徑直的向走廊盡頭走去……


    “奇怪了,媽咪和那個陸紹夫要說什麽?”eric有些不解。


    顧語熙也道:“是啊,大哥,你說會不會有事?”她很不放心的看向顧北辰。


    顧北辰安慰的摸摸她的頭道:“沒事的,放心。”


    顧語熙點了點頭,往eric的懷裏鑽,“大哥二哥,怎麽辦,我沒有爸爸了。”顧語熙說到底也隻比夏沫心大一兩歲,而且從小顧銘玨對這個女兒向來寵愛,捧在手心裏的疼,也隻有她能把顧銘玨哄得哈哈大笑。所以一下子沒了爸爸,顧語熙也是實在無法一時適應,說了兩句就又哭了起來。


    顧北辰不擅長安慰,eric道:“不要緊,你不是還有大哥和我嗎,別怕。”


    顧語熙哭著點頭,可是卻還是無法平穩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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