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留奈奈在德國的療養院過了兩三個月,德國的天氣總是霧蒙蒙的,但是異國他鄉的風情也很是適合人養神。


    她的身體在車禍後就一直躺在醫院裏,身體許多功能都有萎縮的趨勢,她剛剛醒來的時候,身體幾乎不能受自己大腦控製自由行動,就連拿張紙的動作都要由人幫助。


    仍然記得她再次醒來的那天,睜開眼看到的仍然是雪白的天花板和牆壁,她以為她又是被及時發現救了迴來,再休息一會兒就可以見到從東京本家迴來的赤司征十郎了。可是她動了動嘴,發現自己的腦袋上戴滿了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儀器,想說話卻根本沒有發聲的能力。看著匆匆忙忙來來往往的身影,不一會兒,她的房間唿啦唿啦來了許多人,她這才發現哪裏不對勁,這些醫生護士雖然也穿著熟悉的白色大褂,但都不是日本人的模樣,確切的說根本就不是亞洲人的模樣。


    看到自己那明顯憔悴了許多的母親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她終於……迴來了。不再是咫尺天涯的薄葉歌,不用再擔心著哪一天就死去,她的人生終於迴到了原來的軌跡,成為了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不可替代的汐留奈奈。


    媽媽站在她的床前,人前一向端莊精致的人瞬間泣不成聲,她明顯想上前去抱她,可是礙於她現在身體十分虛弱,隻能站在那裏,眼裏已經是千言萬語。汐留奈奈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哪些問題,沒有什麽病痛,但是這身體就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樣,什麽都做不了,就連眼眶發酸的感覺都後知後覺。後來她才知道,她的身體在病房裏躺了大半年,全靠醫療設備死撐,身體已經虛弱得不成樣子。


    醫院裏沒有鏡子,起碼在她所能到的範圍內沒有鏡子,她想好好看看自己這張名為汐留奈奈的臉,想好好看看自己原本的樣子,也隻好作罷。


    汐留奈奈雖然看不到自己的臉,但是自己身體的其他部位還是看得到的,全身都瘦的可怕,皮包骨頭。摸摸自己的臉,皮膚幾乎凹進去。如果有鏡子的話,她一定會看到自己變得像個骷髏一樣,皮膚也粗糙幹枯得可怕,所以大家才把鏡子都收起來了吧?


    她想起她以前可是個圓圓的小姑娘,雖然說不上胖,但絕對是比一般苗條纖細的妹子們滋潤。


    每天都在做著康複,早午餐也變得異常豐富營養,世界各地的營養補品都吃過了,最油膩莫過於燉豬蹄了……幸好飯後還能砸吧幾個水果,葷素搭配起來,她倒是覺得身體一天比一天有力氣了。這樣的生活節奏也稍微改變了一下,不然她真的覺得她是在被當成豬來喂。


    算了算日子,這個冬天差不多也要過去了,天氣一天天暖和起來,汐留奈奈也已經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行動了,恢複得很快,汐留奈奈也提出了想迴日本。


    負責她的醫生是個金發碧眼的中年人,長相十分溫和,就如同東京的四月。


    “汐留小姐確實是我見過的恢複最快的人了,你的父母還一度擔心你睡了這麽久會出現心理上的閉塞問題,要求我順便給你治療一下心理,可是汐留小姐醒過來後如此開朗樂觀確實讓我吃驚不小。如果你想迴日本繼續修養的話,也沒有什麽大的問題,隻要你想,隨時都可以。”


    心理問題她怎麽可能有,她雖然是躺了好久,但是她沒法說的是她還是能說能笑的生活著,甚至……甚至重逢了讓她想要微笑的人。


    他看到她麵色帶笑的若有所思,問她,“在想什麽?在想迴家嗎?”


    汐留奈奈眯起眼睛,抬頭看向遠方,綠草茵茵的草坪上有著落地閑適散著步的鴿子,她唇角帶著笑,“是啊,還有人在等我。”


    迴日本的時候,爸爸媽媽一起來了,就連一向怕冷的汐留有知都跟著一起來接她迴家。看著一家人重聚在一起,汐留奈奈又一次沒忍住淚流滿麵。


    天氣變得暖和了一些,但是汐留夫婦生怕女兒冷著,還是給她裹了厚厚的衣服,在機場隨處可見的已經換上了薄衣服的愛美的年輕人裏,汐留奈奈簡直是一股清流。


    下了飛機,汐留有知就在打電話,四處張望著。汐留奈奈有些好奇,問他,“你在找誰呢?”


    “我在找跡部哥哥呢,他知道你今天迴來,他說一定要接到你。”


    說話間,汐留有知已經見到了跡部景吾,趕忙向著他揮手。汐留奈奈也順著方向看過去,那身姿修長的少年,不是跡部景吾還能是誰?想不到這麽快就已經見麵了。顯然他也很快看到了他們,收起手機立即信步向他們走過來。他腳步間的急切和期待顯而易見,他走到她的麵前,眼睛飛快地上下打量著她,見她瘦了不少,但好歹還是健康紅潤的,麵色瞬間鬆了口氣。見她還安好著,他才放下心來跟汐留夫婦打著招唿。


    跡部景吾跟著他們一起到了汐留家,下車之後,汐留有知幫著忙把東西搬上樓,臨走前對汐留奈奈說道:“姐姐,跡部哥哥他一直很擔心你。”


    汐留奈奈笑著點了點他的額頭,“你上去吧,我跟你跡部哥哥說會兒話就上來。”


    其他人都上樓之後,汐留奈奈轉過頭來看向跡部景吾,嗯,還是那副英俊的少年模樣,不過比之前成熟了許多。


    她笑了笑,正開口打算說什麽,麵前的跡部景吾突然伸出手將她拉進懷裏。猝不及防的溫熱讓她整個人都愣住了,她清醒了一下,想把他推開,誰知道跡部景吾竟然自己將她放開了。


    “你終於迴來了,我還以為你就一直躺在那裏了。”


    汐留奈奈無奈笑了一下,“誰想躺在那裏啊,不能吃不能喝的。”


    她刻意忽視了他眼底的喜悅和方才突然的舉動,指了指客廳裏的寬大沙發,“坐吧,我有點累,我們坐下來慢慢說。”


    見她如此淡然從容的模樣,跡部景吾這才稍微冷靜了一點,表情也變得淡定了許多,又是以前常見的那副擺著張臉死活不承認在擔心你的冷淡模樣。他看著汐留奈奈坐下之後笑容淺淺的樣子,仔細看又覺得與以往有些不同了,她變得比以前沉穩了,不再是以前那個開心起來恐怕他不知道的小姑娘了。


    她還是像以前一樣微笑著,但是總感覺,有什麽東西已經離得遠了。


    汐留奈奈坐下後主動開始展開了話題,跟他聊著閑散而日常的東西,她說著德國的療養院很棒,他說著可以帶她好好玩一玩了。這樣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變,他們還是最好的朋友。


    聊了一個下午,畢竟是好久不見了,汐留奈奈也忘了時間,直到汐留有知下來提醒汐留奈奈該迴房間按時休息睡覺了。她在德國呆了那麽久,還需要倒時差,再加上她迴日本之前醫生可是叮囑了每天要睡夠多少時間。


    “沒想到居然錯過了你的生日,改天我會把生日禮物給你補上,生日快樂哦,小景。”


    跡部景吾告別前,汐留奈奈對他如是說著,笑容溫溫和和如同和煦的春日暖光。


    跡部景吾站在門口,迴頭看著這樣的汐留奈奈,明顯比以前瘦了許多的女孩子還是像以前一樣樂觀開朗,他唇角不禁勾起了弧度,“你能夠平安迴來就夠了。”


    迴到房間之後,汐留奈奈換了衣服後就躺進了被窩裏。


    跡部景吾的舉動和眼神都比以前要表露得明顯許多,或許隻是她以前不懂,因為她太沉迷於自己對跡部景吾的暗戀,因此竟然看不懂跡部景吾對自己的感覺。如果不是以薄葉歌的身份親耳聽到跡部景吾說過他喜歡她,她恐怕一直都不會想到跡部景吾對她抱有同樣感情。


    在聽到跡部景吾說他喜歡她之後,她就一直待在與外界幾乎沒有任何聯係的醫院裏,每天除了吃喝睡就是思考人生,也正是那時候她才開始認真的想她對跡部景吾的感覺到底是什麽。


    “如果你真的喜歡他的話,你怎麽可能察覺不到他對你的感覺啊?”同病房的八木千早是她唯一的傾訴對象,兩個狗頭軍師湊在了一起竟然探討起了戀愛上的經驗問題。八木千早翻了個白眼,“我暗戀我班上那小哥的時候,簡直是連他找我借支筆都要懷疑一下他是不是對我有意思了,是不是故意找機會跟我說話。你?是不是他請你吃頓飯你隻覺得他這是慶祝一下你們友誼萬歲啊?”


    “你也說了你們認識那麽多年,你那竹馬也的確挺優秀的,那麽你對他到底是崇拜呢,還是喜歡呢?”八木千早一副老成的模樣,倒是挺像那麽一迴事,“十多歲的時候正是年輕人的發情期……”


    “那叫青春期……”她忍不住打斷。


    “青春期嘛,挺容易對愛情產生幻想的,當年坐我前麵那個小哥還被我暗戀了幾個月呢,後來換座位了我也就淡了。你那竹馬在你身邊這麽久,日久還能生情呢,但是究竟是什麽情,你自己可要想清楚了。你說你努力了很多拚命了很多想要去見他,到底是為了跟他告白跟他在一起,還是為了讓他知道你在這裏,然後像以前一樣繼續相處下去?”


    “不是所有讓人牽掛的都是愛情,真正的愛情,是會渴望的。能夠輕易就說什麽做不到啊、太緊張太害怕啊之類的話,那都隻是因為你不夠喜歡而已。”


    八木千早一本正經的說著,到底是不是那麽迴事她也無法判斷,但是確實在她心裏留下不淺的痕跡。


    她確實沒有想太多,她隻是想找到跡部景吾,讓他能夠慢慢接受她就是汐留奈奈,然後……然後呢?她還真的沒有想過。就算他得知了她是汐留奈奈,恐怕也隻是像以前一樣相處下去吧,最好的朋友那樣。她不知道愛情是什麽,她隻知道她從小到大除了跡部景吾再也看不到其他男孩子,或許隻是因為他太優秀了吧,並不是因為什麽喜歡……就如同她隻是想在他的身邊,並沒有想過要更近一步。


    她在認真的思考,八木千早已經甩掉了方才正經的模樣,半開玩笑地湊過來說道:“哎呀你就別想你那小竹馬了,他都不理你了,還管他幹嘛啊?我看你那班長就不錯……哎哎你別瞪我啊!我是說真的!每次他來我都識相地走開我容易嗎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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