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月光如皎。


    祠堂的屋頂坐著一個邋遢的道人,看著少年來到石獅子旁邊。


    邋遢道人可能覺得有些不舒服,便把身子倒靠在房脊之上,拄著胳膊,目光閃閃,猶若看戲。


    石敢當圍著獅子轉了一圈,對幾人道:“不如我們打個賭吧,我們一人一隻石頭獅子,然後看誰能舉起來如何?”


    幾個大漢先是一愣,隨後哈哈大笑,一個漢子道:“小女圭女圭,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風大吹了你的舌頭,你知道這獅子有多重麽?”


    石敢當笑著不語,大漢覺得受到輕視,便怒道:“好小子,不用我大哥,我便與你賭了,若是你能舉起,我把這條命給你便是!”


    石敢當搖搖頭道:“我要你命幹什麽?不能吃不能喝的!”


    “你!”眼看大漢暴怒,卻被關爺攔下,關爺眯著一隻眼睛,對石敢當道:“若是我們都舉起來,怎麽算?”


    石敢當想了想道:“這樣吧,如果我們都能舉起來,就看誰堅持的時間長怎麽樣?”


    “好!就依你所說,若是我輸了我還你一條命,你若是輸了,除了前賬勾銷,還要留下一隻手,你看如何?”


    石敢當模了模額角的疤痕,心道:難道混黑社會的都喜歡砍人家的手?


    “來吧!”


    兩人各自站在一個石頭獅子旁邊,石敢當剛才已經仔細看過,這個石獅子算不的太大,半人高矮,雙手合抱,正好可以兩手相觸。


    石敢當一隻手握住石獅子張開的嘴,一手則是抓住一隻後腿,兩臂膀一用力氣,便抬了起來。覺得不算太重,順眼看到關爺,紅著臉也如自己這般,抬起另外一隻獅子。微微一笑,稍一用力,便把自己手中的獅子舉過頭頂。


    此刻,眾人無不驚愕,在看關爺臉sè漲紅,顯然更為吃力,不過見關爺也將獅子舉過頭頂,才算出了一口長氣。


    關爺此刻心中尤為震驚,要論力氣,這壽州之內,鮮有人是自己的敵手。很難想象,如此瘦弱的少年竟然有如此氣力,這怎麽可能?


    不到片刻,關爺的臉sè由漲紅已經變的發紫,臉上的一條條青筋畢露,汗水順著臉上,脖子留下,胸前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偷眼看了一眼石敢當,卻見少年,氣sè不該,顯得遊刃有餘,心中驚懼,怕是要輸了。


    所謂佛為一炷香,人為一口氣,關爺為了這一口氣,已經力竭。兩腿一顫,手中一滑,獅子便已月兌手,朝關爺的腳麵砸去。關爺此刻已經虛月兌,躲不開這一下。眼睛一閉,怕這半條腿保不住了。忽然聽到眾人一陣驚唿,忙睜開雙眼。一看之下,張開的嘴,就再也閉不上了。


    石敢當也偷偷瞄著關爺,忽然見獅子月兌手,有傷人的可能,忙伸出另一隻手,抓住了即將要落地的石頭獅子。


    此刻石敢當兩手各持一隻獅子,腳下的青石板盡碎。一直腳甚至還將地麵踩出二寸深的腳坑。如此場麵,眾人皆是驚愕,心中隻有一個想法:這個少年還是人麽?


    關爺坐在地上,恢複了些力氣,見石敢當已經將兩個獅子放迴原處,便站起身來道:“小兄弟,果然真人不露相,我關飛服了,我這條命你拿去便是,但請你不要再為難孫三手!”


    未等石敢當接話,一旁從驚愕中迴過神的孫三手,跑了過來,跪在關飛的麵前道:“這事是我惹的,我自己了斷,關爺大恩,容孫三手來世再報。”


    說完轉過身對石敢當道:“冤有頭債有主,我這條命,就還給你了….”說著一頭便衝向一邊的石獅子。


    石敢當忙上前一步,抓住孫三手的手。突然覺得什麽東西飛了過來,忙一偏頭躲了過去。一看原來西牆邊的小乞丐不知道什麽時候都站了起來,瞪著眼睛仇視著自己。而飛過來的東西正是這群孩子丟出的石塊。


    看著一雙憤怒的眼睛,石敢當一陣錯愕,好像自己是受害者吧,怎麽弄的我像個欺強淩弱的惡人一樣。幾個孩子見沒有打中石敢當,立刻圍了過來,一個孩子竟然跳起來抱住石敢當抓著孫三手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說實話石敢當突然覺得很疼,不是手臂,而是心裏。那個孩子決然的眼神像針一般刺痛了自己柔軟的內心。


    孫三手見孩子咬了石敢當,嚇的臉sè蒼白,忙跪了下來道:“他們都是小孩子,少俠別為難他們!”


    石敢當淡淡道:“我長的很像壞人”?


    石敢當嗬嗬一笑,自語道:“我隻是猜中的開始,卻又一次猜錯了結局”


    石敢當收起笑容,扶起孫三手很認真地說道:“對不起”


    石敢當笑道:“關爺,認賭服輸,今天我說了算,你們跟我們住外麵,這幫孩子住屋裏”孫三手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有點想不明白。


    卻聽關爺冷笑道:“哼,爺們吐口吐沫就是個釘,認賭服輸,住在外麵還更特麽涼快。”說完踢了一腳紅臉的漢子,道:“你還不去把地方給這幫兔崽子騰出來,難道要老子親自動手麽?”誰也沒注意到,關爺的眼中流露出一種莫名的東西。


    四五歲的孩子沒有憂愁,見有屋子住,都高興地跑了進去。孫三手忙嗬斥道:“都他媽老實點,別把關爺的地方弄髒,小心開花”說著從背後將一直背著的包袱解了下來,從包中拿出許多幹糧。孩子們見到幹糧出奇地安靜下來,等著孫三手分發。拿到幹糧的孩子,坐在一邊默默的吃起來。


    “他們都是一些孤兒,沒有孫三手他們都餓死了!這個孫三手曾經也是個角sè,沒想到現在變成個傻蛋,呸!真他媽傻!”關爺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


    石敢當一笑道:“難道關爺不也是個傻蛋麽?”


    “我?我傻?小子不要你贏了我,就可以隨便…”


    “行了吧關爺,把你嚇唬人的一套收起來吧!如果沒有你我想孫三手活不到今天,還有外麵的那些乞丐,為什麽都躲在這裏,還不是因為你關爺嘛。”


    關爺似乎被說中了心思,哼了一聲迴到幾個壯漢身邊,一坐下,歎了口氣,突然出聲問道:“江湖險惡,你不怕我們騙了你?”


    石敢當來到門前的雨遮,將長槊戳在門邊。重新坐下。遙望天空的明月道:“那群孩子純真的眼睛裏裝不下欺騙,他們知道誰才是好人。”


    正在此時,門外有人喊道:““關爺?關爺在麽?””


    一個賊眉鼠眼的男子一臉媚笑地站在門口。後麵還跟著兩個穿著黑衣的男人。


    紅臉漢子站起身來,瞪著眼睛道:“沒看到爺們睡覺呢,叫哪門子喪!”


    賊眉鼠眼的漢子見從地下站起一個大漢,明顯一愣。定睛一看馬上換成笑臉道:“呦,是劉二爺,這是怎麽弄的?”


    紅臉漢子臉sè不變(本應該變紅,隻是臉本來就紅看不出來)道:“這裏天天熱,哥幾個屋裏呆不住”說完仔細看了看來人,有些臉熟。揉了揉腦袋忽然想起來,這個人是壽州城裏有名的牙人,錢串子。自己大哥出過一副首飾,就是此人經的手。聽說這個家夥可不是好惹的東西,自己若是個惡棍,這個家夥就是個惡魔。而且和官府勾勾搭搭,淨幹一些傷天害理的勾當。


    “關爺呢?兄弟有點事和關爺談談。”


    紅臉漢子沒給錢串子好臉,道:“姓錢的你走你的路,我們兄弟過我們的橋。咱們不是一路人,沒什麽好談的!”說完還推了一把。


    錢串子往後退了一步,正好絆在石敢當戳在門邊的長槊。一下摔倒在地,樣子十分狼狽。


    當錢串子倒在地下的時候正好看見石敢當看著自己。


    錢串子眼神閃爍不定。


    “你來幹什麽?”關爺粗著嗓子問道。


    錢串子忙從地下爬起來,跑到關爺麵前,指著石敢當道:“關爺,小人受王將軍所托,抓捕這個逃跑的賊人”。


    錢串子知道這個關爺算的上壽州一霸,十分兇悍,聽說手中還有人命。麵對這樣的人自己還真有些心虛。不過跟王將軍一比,這個姓關的就算不得什麽了,一個潑皮惡霸還能敢和軍隊作對麽?想必這麵子姓關的能給。


    關爺的臉上十分豐富,皺著眉頭道:“你確定這個人是王將軍的奴婢?”


    錢串子見關爺的臉sè變化,以為關爺是害怕了。不由得身子直了一些,肯定道:“當然,我要是說謊不得好死”


    “啪”的一聲,關爺一個大嘴巴抽的很正。錢串子一下便飛了出去,落地之後滿嘴的鮮血,“呸呸”還吐出幾顆牙齒。


    關爺心中暗道:這個錢串子拿姓王的來壓我。還編出這種瞎話,這個人能是奴才?若是發了狠,能把你們全府都屠了。


    那兩個黑衣男子,小心翼翼的把地上的錢串子扶了起來。錢串子見關爺不給麵子,心中也是怒急,指著關爺sè厲內荏道:“姓關的,你,你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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