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等迴答的時候,這不合時宜的手機鈴聲,周燕辰有種想要奪過來,給她把手機砸碎的衝動。


    憤然漾了鳳眸,那邊,萌包子的驚唿聲傳來:“爸爸!我的魚竿動了!動了!”


    收斂好心情,周燕辰站起身,“我看看。”


    萌包子一臉期待的看著他,抿著小嘴唇。


    那模樣可愛,周燕辰勾唇,摸了摸他的頭發,幫他看看是不是魚兒咬了萌包子小盆友的鉤鉤。


    或許,這也是一條喜歡吃肉包的魚兒也說不定。


    匡雪來笑看著他們,按下接聽鍵。


    “喂,媽?”


    那邊,傳來劉鳳豔的聲音。


    “雪來。”


    劉鳳豔叫了她一聲,突然頓住。


    匡雪來登時升起不好的預感。


    “媽,怎麽了?”


    劉鳳豔咬牙,快速說道:“雪來,你快點迴來吧,你爸,你爸出車禍了。”


    “什麽?!”


    驚唿出聲,匡雪來死死捏緊手機,眼神一瞬間失去焦距。


    “怎麽了?”


    不是咬鉤,周燕辰剛處理完,就聽到身邊人的唿喊。


    他轉身,摟住匡雪來的肩膀,“雪雪,怎麽了?”


    匡雪來的手臂垂下,掌心收緊。


    看著周燕辰,她嘴唇囁喏,半天才吐出一句話:“我爸,出事了。”


    鳳眸一滯,他抿了嘴角,自然變成匡雪來的主心骨,“別急,我們馬上迴去。”


    “迴去!”匡雪來這才有了點精神,握住他的手臂,使勁兒點頭,“迴去!我要迴去!”


    “別慌。”她的樣子,讓他心疼至極。


    用力撫著她的發,他告訴她:“不會有任何事,我保證。”


    匡雪來全身顫抖著,垂下眸子。


    “怎麽了這是?”


    發現周燕辰收起了東西,元一走過來問道,他身後,靳席也跟上來。


    一邊收拾,周燕辰一邊沉聲說道:“我們要馬上迴涼城。”


    抬眸,他看向元一和靳席,再次強調,“馬上。”


    元一為突如其來的消息驚住,靳席問道:“出什麽事了?”


    周燕辰抿唇,伸手握住了匡雪來的手指。


    她低聲說:“我爸出了車禍,現在在醫院搶救。”


    “天!”元一捂住嘴巴,滿目驚恐。


    周燕辰手指一緊,“好了,我們這就迴去,爸肯定沒事的。”


    迴去的路上,匡雪來靠在車窗上,閉著眼睛。


    有液體不斷從她眼角落下,流了滿臉。


    萌包子感受到氣氛的不同尋常,不太明白具體發生什麽事情的他,也十分乖巧的一句話不說。


    周燕辰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手伸過來。


    大掌一罩,將她的手罩住。


    暖意襲上,匡雪來吸吸鼻子,慌亂的心有一點安定下來。


    隻要他在身邊,她似乎就什麽都不用去想了。


    晚上7點多,他們迴到檀城的別墅。


    匡雪來心慌意亂,也不知道自己往箱子裏麵裝了些什麽。


    周燕辰歎息一聲,走過來按住她的肩膀,“雪雪。”


    “啊?”她抬頭,神情不安。


    一個小時前,他們接到電話,匡國梁已經脫離了危險,但是還有最重要的48小時觀察期。


    提起的心無法徹底放下,匡雪來繃著一根神經,這讓她幾乎在崩潰的邊緣。


    清楚的知道,匡國梁對她意味著什麽,同樣,他對自己也非常非常重要。


    這三年多,如果不是匡國梁的接受,他恐怕無法這樣完好的堅持等到她的歸來。


    而這次迴去,周燕辰已經在心裏打算,不會再讓她離開自己。


    “我來。”


    扶著她坐在床上,他半蹲下來,把行李箱裏麵的東西拿出來,重新疊好放進去。


    “媽媽。”


    房間門口,傳來萌包子怯怯的聲音。


    匡雪來精神了一下,朝他招手,“小包,過來。”


    萌包子邁著小短腿奔過來,靠在她腿邊,仰頭望著她,“媽媽,我們要去哪兒?”


    匡雪來親了親他的小臉,把他抱起來放在腿上,“我們去看外公。”


    “看外公?好呀。”


    摸摸萌包子的頭發,周燕辰已經把東西收拾好。


    “我們這就去機場。”他說。


    匡雪來點頭,抱起萌包子。


    從別墅出來,就看見元一和靳席站在他們車子邊。


    元一眼睛有點紅,看著他們說:“這就走了?”


    匡雪來點頭。


    靳席捏了一下元一的肩膀,他轉頭看了靳席一眼,走向匡雪來。


    “小包。”


    “小爸,你怎麽了啊?”萌包子朝元一伸手,讓他抱自己。


    元一把他接過來緊緊抱住,吻了吻他的額頭,“小包,你要乖乖的,知道嗎?”


    “我一直很乖。”萌包子說,摟住元一的脖頸,“小爸。”


    元一不敢再多說,隻怕自己沒出息要哭出來。


    他很明白,周燕辰帶走匡雪來和萌包子,就不會讓她們再迴檀城來住了。


    “好了,他們還要去機場。”靳席走上前,拍了拍元一的肩膀,“元小一。”


    元一咬牙,又親了親萌包子的臉蛋。


    匡雪來把萌包子接過來,放上車。


    “一路平安。”


    “嗯。”


    周燕辰和靳席握手告別。


    看著他們車子駛離,元一再也沒忍住。


    捂住眼睛,眼淚順著指縫流下來。


    靳席看著他,伸手摟住他,“好了,一個大男人,哭什麽?不害臊?”


    “你以為我和你一樣沒心沒肺!”元一梗著脖子,“我這人心軟!”


    “嗯,確實軟。”靳席失笑,“又不是以後都見不到了,用得著這麽傷心,嗯?”


    “你懂個屁啊!”元一推開他,大步往屋裏走去。


    靳席歎息,快步跟上去,哄人。


    檀城機場。


    不巧的是,他們來的時候,已經有一個航班飛了,下一班要等兩個小時。


    急也不是辦法,現在就隻能等。


    晚上都沒吃飯,匡雪來說沒胃口,萌包子卻早就餓了。


    周燕辰也不管,帶著兩人去了機場裏的餐廳,逼著匡雪來吃了一點東西。


    晚上11點半,終於等到了航班。


    萌包子睡得唿唿的,小孩子就這一點好,好像沒什麽煩惱。


    周燕辰給兒子調整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蓋好毯子。


    匡雪來睜著眼睛,看著機外出神。


    他抱住她,吻了吻她的額頭,“雪雪,睡一會兒吧。”


    匡雪來靠在他懷裏,蹭了蹭,“睡不著。”


    “那就閉上眼睛待一會兒,你這樣不行,到時候精神的都垮了,爸爸看了要擔心的。”


    聽了他的話,匡雪來咬住嘴唇,慢慢閉上眼睛。


    “我爸很愛我的,他總說,他對不起我。但我從小到大,也沒缺衣少食,我媽,我媽確實更疼素素,但是我爸最疼我,因為他很愛我媽媽。”


    周燕辰聽著,做了一個最好的傾聽者。


    匡雪來斷斷續續說著,有時候,她說的前言不搭後語,或許最後,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麽了。


    可他一直聽得認真,直到懷中人實在太累,累的睡去。


    低眸凝著她稍顯蒼白的臉,他緊了緊摟住她的手臂。


    經過幾個小時的飛行,飛機在早上到了涼城機場。


    不停歇的,他們又坐車去了西兆縣。


    終於趕到醫院,已經是上午10點多。


    大人這樣奔波都很累,更何況是萌包子。


    小孩子經不起折騰,到西兆縣的時候就感冒了,還發了燒。


    “快點送小包去看醫生。”劉鳳豔心疼的摸著萌包子紅紅的小臉,“你們也是!不先送孩子看醫生!”


    匡雪來咬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加護病房裏的父親。


    “我去!”匡雪素抱過萌包子,快步離開。


    周燕辰和匡雪來並肩站在窗前,身後,劉鳳豔疲倦的說道:“還要再觀察24小時。”


    “怎麽會被車子撞?”匡雪來咬唇問道。


    劉鳳豔說:“你爸出去遛彎,看見有個孩子衝出馬路,他過去救那個孩子,自己就讓車子……”


    肩膀抖動的厲害,匡雪來低聲哭起來。


    周燕辰抱住她,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匡雪素帶著萌包子輸液退燒,就留在了那邊看護。


    周燕辰去找醫生談,轉院去涼城的事情。


    匡雪來陪著劉鳳豔坐在長椅上,估計是這兩天熬得,劉鳳豔整個人都瘦了,也憔悴了。


    匡雪來握住她的手,低聲說:“媽,辛苦你了,我在這兒看著,你去睡一會兒吧?”


    醫院有給病人家屬準備的休息病房,剛才周燕辰去跟醫生開了一間。


    “不了,我等著。”


    劉鳳豔搖頭,“你看著你爸度過危險期,我怎麽睡得著?”


    這些年相互扶持,匡雪來知道,劉鳳豔對她爸爸用情至深。


    隻是爸爸最愛的,終究是她媽媽。


    也是明白這一點,她一點怨恨劉鳳豔,她對自己的刻意苛刻過的種種,她都不怨恨。


    反而,有點同情她。


    “爸,肯定沒事的。”


    “嗯。你爸也是,自己什麽情況不知道,還把自己當成年輕人了,學人家做什麽英雄。”


    劉鳳豔擦了擦眼角,咬牙說道。


    匡雪來知道,這不過是劉鳳豔心裏的一時怨氣罷了。


    若說起來,不就是這樣的爸爸,她才會深愛嗎?


    “等爸爸好了,媽您好好說說他,這樣叫人為他擔心,確實該說。”


    匡雪來話落,換來劉鳳豔驚訝的注目。


    一怔,她摸上自己的臉頰,“媽,怎麽了?”


    劉鳳豔搖頭,想了一下,反手握住她的手,“雪來,這些年,你恨過我嗎?”


    這個話題,她們從未觸碰過。


    “小時候,覺得媽對我很嚴厲,那時候有點怨,不過現在沒有了。”


    “是我不好。”


    或許這幾年老了,或許這幾年經曆了太多,或許這幾年,她更加感受到了匡雪來這孩子的孝順。


    劉鳳豔開始反省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讓她隱藏自己的美麗,戴上黑框眼鏡,在她麵前,偏愛自己的女兒素素,對她冷淡冷漠,毫不關心。


    說起來,如果她恨自己,那也是理所當然。


    可偏偏,這孩子心地善良,小時候怨,長大了,不恨,反而對她那麽好。


    “雪來,我隻是嫉妒你母親罷了。”


    這話,劉鳳豔也是第一次說。


    “你爸爸心裏一直愛著你母親,雖然我和他夫妻多年,但我知道,他愛的始終是你母親,所以,我恨,我怨,我不服氣。我為你爸爸,為了這個家,已經盡了我的所有。”


    “媽,我知道的,我知道,您辛苦了。”


    “好了,不說這些了。”劉鳳豔微笑,捏著匡雪來的手指,“還迴檀城嗎?”


    匡雪來搖頭,“不迴了,我想留在這裏。”


    “嗯,挺好的。留在家裏,挺好的。”


    周燕辰迴來了,和醫生說了轉院的事情。


    “等爸度過危險期,穩定幾天,我們就轉去涼城的醫院。”


    劉鳳豔一聽,下意識的看向匡雪來。


    轉院要一筆不小的費用,而且這關係方麵,恐怕都要她和周燕辰操心了。


    當然,能夠轉去涼城是最好,畢竟西兆縣隻是一個小縣城,醫資力量沒法和涼城比。


    “我,我考慮一下。”


    匡雪來低頭捏著手指,輕聲說道。


    周燕辰劍眉一簇,沉聲說:“考慮什麽?你要考慮什麽?”


    “我……”


    匡雪來張張嘴,不知道該怎麽說。


    她和他,這關係的複雜,讓她有時候拉不下臉麵。


    周燕辰細一思索,便猜到了她的遲疑。


    神色清冷,他握住她的肩膀,“雪雪,你是我認定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懂?”


    他,他又開始了。


    不過,他的霸道,還真讓人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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