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每一天又是新的一天,沐雪汐總要打起精神的,她不可能原地踏步。人最寶貴的是生命。在她前世所受的教育是生命屬於人隻有一次,而她沐雪汐卻有了兩次,這是不是上天的恩賜她不知道,她向來都是不信這個的,她的命運一定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她才不要做別人的提線木偶。沐雪汐最喜歡的一句話便是“人的一生應當這樣度過:當他迴首往事的時候,不會因為碌碌無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為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這樣才會不枉她這多一次的機會。


    沐雪汐正想得入神,突然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沉思。


    “郡主,明日是乞巧節···”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鬟欲言又止道。沐雪汐若有所思,對呀,明兒個是乞巧節。


    乞巧節是淵檀國除去春節之外最熱鬧的節日,少女們也可以趁機物色如意郎君,沐雪汐微微動容,她也想出門,可卻又擔心懿王妃不同意,自己剛剛惹她不開心,她可沒那麽厚臉皮,她不想再讓懿王妃再難過,可她也渴望自由。魚和熊掌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自由和親情不可得兼,沐雪汐又會怎麽選擇?


    心裏真有些小糾結。小丫鬟見沐雪汐毫無反應,不覺有些失望,以往沐雪汐聽見她們這樣說總會笑著說“好,我明白”,或者撇撇嘴說“明天有很多事要做。”,可當她有些失望時,小姐又馬上說自己是逗她玩的爾後又說“有什麽事就去忙吧,明天過節輕鬆輕鬆。”之類的話,可今天小姐竟沒反應,這···著實讓人奇怪。於是道:“奴婢明日可否迴家一趟?”小丫鬟紅著臉,帶著一絲哀求,可憐巴巴地看著沐雪汐。可沒想到沐雪汐卻說:“乞巧節又不是春節,迴家做什麽?”


    沐雪汐今日本來心情就不太好,和懿王妃用過餐後,愁緒不減反增,她向來不喜歡被人騙她,隻是以前她心情好自然就沒當這是大事,可人在心情不佳之時,性子也會變暴躁,有什麽小事都會像風沙進了眼一般難受,甚至當成大事。


    “奴婢,奴婢家中有事。”小丫鬟繼續道,她自然不可能實話實說,這般關乎自個兒一生的大事,不到萬事俱備隻欠成親之時,誰也不好意思透露半絲風聲,一方麵,淵檀國的女子不論出身高貴還是低賤都是薄臉皮,連沐雪汐都快被同化了;另一方麵,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萬一生了什麽變數男方倒是無妨,大不了再尋佳人。可女方就不那麽樂觀了,在淵檀國女子最是要應該矜持,不管是否為完璧之身,都會遭人疑,最後不是低嫁就是嫁人為小妾一輩子都很難扶正,甚至抬不起頭。這還是處子們最好的歸宿,若是並非純潔之身,就隻能一輩子以青燈古佛相伴,皈依佛門,萬念俱空。更有甚者,想著這輩子都再無出頭之日便自行了斷。不管是前朝,還是當朝都有無數這樣的例子,盡管一傳十十傳百流言總是有些出入,難免添油加醋,但現實也好不到哪裏去。小丫鬟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杞人憂天,她本就是生活在社會底層,沒有身份地位,這種事被別人知曉後,本就不明朗的前途定然更加雪上加霜,布滿荊棘。但在沐雪汐看來,謊言就是謊言,本質都是一樣的,還不是借口,上不得台麵。但看著小丫鬟的眼神充滿了失望,也便有些不忍心。


    “鶯兒,你跟了本小姐多久了?”沐雪汐淡淡問道。鶯兒有些驚,小姐問這作甚,難道許是嫌她煩了想把她打發了?但還是壓下了心中的疑惑與不安,道:“迴郡主,奴婢被遣派到郡主身邊伺候已有兩年。”沐雪汐微微一笑,道:“是嗎?兩年了,時間不長不短,那你可知道本小姐最討厭什麽樣的人?”鶯兒一頭霧水,心道:自家小姐脾性雖有些倔,但對待下人總是和顏悅色的,除了大小姐以外,每個認識她甚至隻有一麵之緣的人都會對她有好感。在她看來,小姐是個好人(她對好人的定義隻是對她不打不罵,外加一點小小的尊重就是好人),也從未聽說過小姐討厭誰,喜歡什麽樣的人,厭惡什麽樣的人她怎麽會知道,隻是今兒個,小姐真奇怪,往日,隻要她們稱唿小姐為郡主,小姐必定會開門見山的問她們有什麽事情,從不像今天這般拐彎抹角。


    看著鶯兒有些困惑不安,又似是有些惶恐的神情,不由得淡淡一笑,自己今天是有些反常把她嚇住了吧,自己不應該遷怒她的,便對她道:“先下去吧,明天早點迴府,本小姐可不能沒人伺候。”鶯兒本有些垂頭喪氣,她可是答應了他的,又聽見沐雪汐這樣說,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道:“小姐這是答應奴婢了?”沐雪汐無奈,心中翻了個白眼,這小丫頭反應也太慢了,隻是點了點頭,並未言語,她還是比較喜歡同聰明人說話。


    鶯兒連忙謝過,正準備告退,沐雪汐卻像是想起了什麽,展顏一笑,叫住鶯兒,道:“等等,你約了誰、?”聽聞沐雪汐這樣問,鶯兒不禁紅了臉,這可是女兒家最害羞的事。沐雪汐卻不在意,仿佛是不經意間問問。見沐雪汐並未有什麽深意,鶯兒便放下了心,道:“是王府的大夫,叫王彬。與奴婢是一同長大的玩伴。”


    “就是青梅竹馬囉!”沐雪汐淡淡的道,雖是在打趣,卻並沒有讓人想笑,鶯兒本就低下的頭越發低了,埋在了胸前,見狀沐雪汐道:“好吧,你先下去,對了告訴院子裏的丫鬟們,明日,她們可自行安排。本小姐不用伺候的日子隻有這麽一天,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謝郡主。”


    鶯兒歡天喜地的走了出去。沐雪汐動容,她現在的身體不過是十二三歲罷了。正是應該無憂的年華,自己會不會太凝重了?想到這裏,沐雪汐對旁邊的青衣女子道:“漣漪,你明日可約了人?”


    “迴小姐的話,奴婢未曾約人。”漣漪從容道。“小姐可是有什麽吩咐?”


    沐雪汐淡淡的笑了,在這麽多丫鬟中,她最喜歡的便是漣漪,漣漪自小同沐雪汐一塊長大,跟她說話沐雪汐不僅覺著和聰明人相處的感覺真好。於是道:“那明日同我一起乞巧罷!”


    “是。”漣漪不假思索的的應了下來,她也覺得小姐最近的心事有些多,出門散散心也是好的。突然想起了什麽,快步走向裏屋,打開衣櫃挑了幾件裙子,拿到沐雪汐跟前,道:“小姐,明日是女兒家的日子,讓奴婢給你打扮一番如何,小姐看,這些衣裙可好?”


    著漣漪懷中的衣物,沐雪汐壞笑。道:“不好。”


    漣漪立覺不好,可還是道:“那奴婢再去挑挑?”說著便要進屋。沐雪汐攔住她,道:“好漣漪,知我者莫若你,你懂的,我說的可不是這個意思。依我看,這櫃子裏的衣裙都不合適。”


    漣漪已經猜到自家小姐又有什麽壞主意了,心裏微涼,還是硬著頭皮道:“小姐可是看上哪家的衣裙了?”


    “我們家,沐風院的。”沐雪汐淡淡道。漣漪從容的表情終於撐不住了,瞪大了眼睛,道:“小姐···”上次還沒夠慘嗎?世子可從未對小姐手下留過情,上次不過是私自闖進世子的院子,小姐就被扔了出來,可是半點沒有憐惜這個妹妹。


    沐雪汐知道漣漪的擔憂,點了點頭,示以漣漪以安慰的眼神,漣漪立即像吃了定心丸。也罷,其實細想,世子好像對小姐也沒有那麽惡劣。世子是個極愛幹淨的人,若是換做別人,那麽出來的定不是完整的。想到這裏,漣漪便對沐雪汐安心一笑。沐雪汐不經有些動容,人生一世不過多則幾十年的歲月罷了,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能夠遇到幾個可以交心的知心摯友實屬不易。高山流水覓知音相識滿天下,知心能幾人,楊意不逢,撫淩雲而自惜;鍾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慚?鍾子期死,伯牙終身不撫鼓琴,又有幾個人能像俞伯牙鍾子期一般遇知己。沐雪汐從未把漣漪當作下人,或者在她的眼裏沒有下人,人人都是平等的這是不言而喻的真理。一切人生來都是平等的,可世間的人又本就生來不平等,如此矛盾,是否徒勞?可在沐雪汐眼裏事實便是如此,不管這世間的觀念如何,她就是她,她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底線。


    “可是,萬一是自知道了,小姐···上次,你···”夠慘了。


    “成熟的人不問過去,聰明的人不問現在,豁達的人不問未來。人隨時會遇到超出自己預料的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切都會有解決的辦法,人總是向前看的,你見過有誰眼睛長在後腦勺嗎?”沐雪汐生怕漣漪再提起那難堪的事,她想起就生氣,自己為了給沐知揚一個生日驚喜悄悄的潛入他的院子,竟被他毫不留情的扔了出來,想來便生氣。這丫頭還敢提起,真該找日子教育教育了,畢竟古往今來不管是聖人還是凡夫俗子,耳朵都是向前聽好話的,誰的耳朵會往後長,漣漪聰明歸聰明就是有時候太過口無遮攔了。


    次日···


    “小姐咱們這樣合適嗎?”


    “不合適,可若你改口喚我為公子,可不就便合適了?”漣漪無奈的看著自家小姐。這小姐真真的難伺候,鬼主意多的去了。她八歲便跟在沐雪汐身邊伺候,沐雪汐的性子漣漪甚至比懿王妃更清楚,沐雪汐的敢說敢做更是讓她佩服,去也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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