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柳默並沒有來。


    她隻道自己昨日之舉讓他難堪了,是以不來。


    若果真如此,也好。


    便也不去理會,照舊侍弄院內花草。


    將他昨日留下玉佩貼身收好,與那月白布片放在一處。


    那株鶴紅花,也仍然放在原來的位置。


    花期已過,如今隻得一樹青翠。


    隻是這幾日,也未進城,齊劉氏母子並不知曉如今是何情狀,還不曾來過。


    清漪也不急於此事。


    三日後,他仍未來。


    清漪仍然隻是侍弄花草,心中略感不安。


    但暗暗告誡自己,再不可離他太近。


    這日剛下過一點雨,暑熱稍退,天氣涼爽。


    清漪便趁著涼意修剪梅枝。


    剛修了幾枝,忽然懷中金環震動,不禁大驚失色。


    幾日不見,不知他又在何處遇險。


    自己隻顧想著離他遠些,卻忘了他正深陷險境!


    當下取出金環,擲向空中。


    金環散出萬道光芒,清漪縱身躍入。


    及穿出出口,卻並不見柳默人影。


    清漪心下大急。


    想是距離過遠,千裏音力有不逮。


    放眼四周,隻見群山連綿,不辨是何處。


    當下坐於地上,驅動百裏香陣。


    清漪當初與關鸝的是百花香,可傳百裏。


    那日與柳默的卻是絳石蘇花香,幽微至遠,可傳三百裏。


    香陣張開,不一時,終於找到。


    清漪展開身形,循著香味,向南奔走,隻恨自己太慢。


    好在千裏音所偏不遠,大約奔走了二十裏,便聽見刀劍之聲。


    清漪一邊向前疾行,一邊取出素白麵巾蒙上,隨手撿起路邊石子握在手中,又摘下一根樹枝,權當作劍。


    到得近前,隻見兩個黑衣人,一個執一把九環刀,一個使一根長鞭,一前一後,將柳默困在當中。


    此次卻不似上次那麽多人,然而這兩人招招精準,是上等高手。


    想是那人上次吃了敗,這次隻挑了武藝精湛的人出馬。


    柳默玉笛本就較短,已然吃虧,一把九環刀還罷了,那長鞭甚是難纏,柳默隻能勉強躲閃。


    這邊九環刀處處搶他短處,他躲避不及,手臂上,肩背上,腿上,已然多處受傷,血流不止,漸漸不支。


    清漪見了他身上鮮血,忽然手腳發顫,身子僵硬。♀


    此時九環刀忽躍起砍向柳默後背。


    清漪大驚、狠狠咬了一下自己下唇,鮮血滲出,然這痛楚讓她清醒,穩住心神,將手中石子擲出,一顆擲向長鞭、一顆擲向九環刀。


    那兩人聞聲閃開,並未擊中。


    清漪身體恢複過來,凝住心神,搶到柳默身旁,驅動絳蘇劍意,並施以荒靈陣法,在三尺內形成強大劍氣,將樹枝揮舞開來,雖然不是銅鐵鑄劍,卻也堅硬無比,劍氣淩人。


    劍意散開,發出幽微暗香。


    柳默依稀記得這個香味,又見她一身紫衣,正是那日解圍之人。


    此時他受傷已重,視線漸漸模糊,先前隻憑一股毅力強撐,現在終於支撐不住,暈倒在地。


    清漪見柳默傷重,無心戀戰。


    用拈花靈壁罩住柳默,以免他再受傷。


    迴身再戰時,招招逼人,淩厲無比。


    那兩人眼看今日得手,不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見她不過是個女子,想來無甚能耐,隻想速戰速決,也是招招狠辣。


    不想攻至她近旁時,全不能近得她身。


    離她越近,越覺劍氣逼人,無法靠近。


    見長鞭來襲,清漪揮動樹枝,將那鞭繩纏住,施以火咒,那人隻覺灼熱無比,撒手放開。


    清漪卷起長鞭,甩出一丈開外。


    再飛身欺近那九環刀,將樹枝刺向那人手腕,其速快極,九環刀亦月兌手。


    二人失了兵器,知今日之事難妥,便雙雙退去。


    清漪見二人已退,忙收了陣法,看那柳默仍然昏迷不醒。


    從懷中取出一粒萬花養神丹與他服下,又在血流之處撒上芳秀散。


    見了這鮮血,不免有些手顫,然此時他無人可依,便強定心神,與他療傷。


    雨後地上皆是水滴,不能在這裏養傷。


    清漪抱起他,邊走邊尋,所幸不遠處有一個小小山洞,洞內幹燥溫暖。


    清漪進得洞內,將柳默輕輕放下,扶他躺好。


    與他細細把脈,雖然內傷不輕,但這萬花養神丹奇效無比,桀風那樣傷重亦能很快痊愈,他這內傷雖重,服了這顆當無大礙了。


    隻是他左肩上、右腿上傷口較深,需將養一段時間。


    此時清漪方想起,千裏音陣未消,自己還是一身紫衣。


    忙將陣法撤去,迴複原來的衣衫樣子。


    清漪怕他醒時要水喝,用拈花靈璧罩住他身體,隻身出洞,在三裏外尋到一處溪水。


    所幸隨身帶著水袋,當下盛滿了,仍迴洞中。


    夜半,清漪朦朧睡去。


    柳默悠悠醒轉,隻覺眼前一片漆黑,忙翻身坐起,卻覺身上傷處疼痛難忍,又複躺下。


    清漪聽見動靜,猛然驚醒,叫道:“柳公子。”


    柳默聽得這熟悉的聲音,道:“清漪,是你嗎?”


    清漪在他身邊蹲來,輕聲道:“是我。你覺得怎麽樣?”


    柳默困於長鞭與九環刀下時,隻怕今生不能再與她相見,不想此時醒轉,她卻就在身旁,心下大慰。雖覺左肩處及右腿上疼痛甚劇,但隻對清漪道:“無妨。”


    此時柳默記起昏迷之前,明明看見是上次那位紫衣女子前來相助,還記得那時也是一陣幽微暗香。思及此,向清漪道:“你怎麽在這兒?那位紫衣姑娘呢?”


    “……是她、帶我來此,”清漪輕聲頓道,“讓我與你療傷……”


    “她怎知你我相識?”柳默奇道。


    “是啊……”清漪頓道,又道:“你不在慕州城中,為何到此?”


    “那日與你別後,父親突然讓我連夜趕往繁州,道軍中糧草被劫,讓我前去探查究竟。”柳默道,“軍情緊急,我不及向你告別。不想還未至繁州,卻在這裏遭遇襲擊。若不是那位紫衣姑娘相救,隻怕我……”


    “別胡說!”清漪忙道,頓了一下,輕聲道:“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讓你辛苦了。”柳默道。


    “別說了,喝點水,好好睡一覺,把傷養好才是要緊的。”清漪道。


    清漪側坐,扶起柳默,喂他喝了些水,再扶他躺下。


    柳默隻覺疲累至極,又有清漪在身旁,便安心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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