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們部族在上京安排的人馬都損失了,接下來部族裏不能再有損傷,不然傷了根基,周圍部族便可以放肆欺負他們了。


    小兵再也顧不上規矩,朝著廬中喊道:“家主,小的有急事稟報,我等將燕國人圍在流石林,但小的得知那燕國人手中有吉公子的解藥,小的前來請示家主,可否要進攻?”


    廬中躺著的諳蠻娜在聽到那些燕人手中有解藥時,她猛的坐起了身。


    這些人圍困在流石林,為了大家主的仇,舉全族之力,這些人也未必能討到好處,何況裏頭的兩位大宗師早已經受了重傷,這一路上都有族中密探盯著,再三確認這幾人的形跡,不可能有假。


    然而兒子阿吉中的巫毒是諳蠻娜的心病,那是她唯一的兒子,卻日日受病痛之苦,有了安神香,人是好了些,但不能根治。


    上次賢王一行人離開時,諳蠻娜通過侄子武兒得到了他們手中的安神香,自家吉兒方舒服了些日子,如今若是讓這一行人離開了,以後她家兒子的毒就無人能解了。


    “他們一行人中可有一位斷臂怪醫?”


    諳蠻娜的聲音威嚴的從廬中傳來,小兵麵上一喜,連忙答道:“迴家主的話,確有一位斷臂青年在列。”


    諳蠻娜再也顧不上一旁巫醫在診治她的病情,直接起身披衣出廬,召來親衛,這就翻身上馬。


    “且帶我去。”


    那小兵聽了諳蠻娜的話,這就利落的上了馬在前頭領路。


    流石林裏的營帳中,四人相對而坐,外頭鬧出那麽大的動靜,卻始終防備著,似乎在籌謀著什麽計劃,時不時傳來腳步聲,他們更像是在擺陣。


    半晌,石姑歎了口氣,說道:“娜公主再不來,最多不過一刻,他們便要動手了。”


    石姑能聽人心聲,剛才這些人嘀咕著商量時,她從他們的心聲已經分辨出來,的確這些人是在擺陣,且陣中包圍圈正是營帳,為首的是兩名高階勇士帶著族中出色的勇士,隨時都有可能要出手。


    石姑拿了個枯樹枝在地上畫了一下方位,對二板和宇哥兒說著這兩名高階勇士的站位,以及這個陣法的大約情況。


    此時裴小西從袖裏拿出竹筒,麵色十分平靜,語氣冷淡地說道:“既是如此,那就都毒死吧。”


    石姑手中人枯樹枝一僵,商量著的三人都看向了小西。


    這是要在諳蠻族的地盤大開殺戒啊,那是要滅他們的族,這麽一來,諳蠻娜也不會為了自己的兒子而不替族中人報仇了,將是不死不休的地步。


    “萬萬不可。”


    石姑連忙阻止。


    但凡給二板和宇哥兒養傷的時間,也不至於在諳蠻族的地盤寸步難行,再加上除了諳蠻族這一條離開的大道,外頭不知道多少人要他們的人頭。


    到底是在議事廬中炸死了人家四大部族的大家主,多深的仇怨。


    裴小西這些年在阿拔族的禁地待著,無人敢惹,一經出山,處處受製,在上京城裏要殺的人著實太多,他舍不得自己辛苦培育出來的蠱蟲,而今到了這諳蠻族,還得處處顧及,他很不開心。


    不能用毒蟲,裴小西隻得收了起來。


    二板突然開口:“有人來趕來了。”


    宇哥兒立即俯身去聽,再次確認,的確有馬蹄聲,來的人不多,但是很急促。


    “多半是娜公主。”


    石姑麵上一喜。


    果然外頭正在排兵布陣的諳蠻族人停下來了,來的馬匹靠近了,隻聽到一聲嬌喝:“住手。”


    這個聲音太過熟悉,石姑已經聽出來是諳蠻娜了。


    果然她會為了自己的兒子而趕來,從諳蠻族的地盤借道而行,這一步棋走對了。


    石姑四人從營帳裏出來,就見外頭讓開一條道,諳蠻娜帶著親信兵趕過來了,她看到石姑幾人,神色有些複雜。


    恨著他們是真,求藥之心亦是真,是恩是仇,此刻便是她也能分辯。


    當年諳蠻娜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與情郎私奔,遇上了賢王夫妻二人,一同去上京,一路上得他們照顧,往事曆曆在目,可如今已經物是人非。


    諳蠻娜很快停下腳步,隔著一丈的距離,她走不動了,眼前是殺父仇人,她怎麽可以趕過來與殺父仇人見麵。


    諳蠻娜的心情是矛盾的,她猶豫了。


    裴小西再次從袖中拿出竹筒,語氣冷凝:“我們四人並未出手,便是想與娜公主好生商量,想必你們也聽說過斷臂怪醫之說,我便是那斷臂怪醫,曾在阿拔族禁地養蠱,這些年悉心研究乙室部巫術,頗有心得。”


    “如今放眼整個寮國巫術,我敢說無人能阻擋我放的毒蟲,更不用說我曾學過的中原之毒。”


    裴小西拿起竹筒,接著說道:“這裏頭毒,足夠毒死在場的人,可還想打一架試試?”


    諳蠻族的勇士們聽了,個個露出驚恐之色。


    族中最厲害的巫醫已經被大家主帶去了上京,如今生死未卜,眼下族中的巫醫,哪是這斷臂怪醫的對手,江湖上的傳聞不可不信。


    原本還拋開生死,與族中的漢人宗師以及旁邊那位不知名的大宗師一決高下,借著陣法或有勝算,如今再加一位巫醫,他們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


    但諳蠻族人不怕死,這些勇士們紛紛看向諳蠻娜,隻要家主一句話,他們立即上,絕不手軟。


    但諳蠻娜猶豫了。


    石姑此時開了口:“娜公主,我們此番借道而行,並不想起幹戈,還望公主放行。”


    諳蠻族人冷哼一聲,殺了他們的大家主,還想活著離開,做夢。


    石姑看了一眼周圍的人,接著說道:“上京之事,都已經過去了,但是接下來,四大部族的格局發生了變化,各位,你們是想與我們同歸於盡,如此諳蠻族淪落成處處受人欺負的小部族,還是說,答應我們的請求,放我們離開,我們願意給吉公子解毒。”


    勇士們都看了家主,他們也猶豫了。


    他們今日拚死一戰,對方也未必好受,但正如對方所說的,他們的精銳今日都死在了這流石林中,那部族將是最大的損失。


    大家主不在了,他們也不在了,諳蠻族的未來將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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