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從阿拔拓那兒得知此地是禁地,石姑一行人還真是看不出這兒有什麽不同。


    半人高的枯草,幹燥的土地,還有前頭不遠處荒涼無比的山洞,除此外,沒有什麽不一樣。


    一步步朝裏頭走,剛走到一半,石姑停了下來,她驚愕的看著地上的泥土,隻見泥土會蠕動,細看時蠕動的泥土變成了密密麻麻地蟲子,蟲子滾動,沒一會兒長了翅膀飛了起來。


    飛動的蟲子變成了會發光的螢火蟲,滿山遍野,如星辰一般璀璨。


    螢火蟲不攻擊人,飛是不停的往天上飛,一直飛到天際,變成了閃亮的星星。


    見過繁星眨動麽?如此明亮,明亮的似白晝一般。


    石姑幾人不由得躺倒在地上,望著繁星,耳邊是寂靜中帶著蟲鳴聲,那場景就像中原之地的夏夜,清涼中帶著一絲躁動,安靜中帶著蟲鳴。


    很快幾人似乎聽到了遠處的萬家燈火,有孩子的嬉戲聲,也有長輩的嘮叨聲,這一切如同一幅畫卷,生於凡塵,活在凡塵,眷戀著凡塵。


    石姑的手不知不覺與二板的手握緊,夫妻二人像是來了一個他們夫妻的小世界,一群孩子將兩人圍在中間。


    石姑展露出笑顏,二板也開心的笑了。


    就在這時,二板猛的起了身,還強行將石姑拉了起來,大喊:“是毒蟲。”


    那麽多的毒蟲爬向石姑,隨後石姑的雙腿出現麻木,失去站立的知覺,她倒下了,但是她又看到了二板血淋淋地琵琶骨,被一根鐵索貫穿,被他拖向遠方。


    “夫君,夫君。”


    石姑大喊,然而眼前的夫君如同變了一個樣,他身上雖然穿著綢衣,可身上到底都是傷,血流一地,琵琶骨還被貫穿拖著走,眼神裏有對她的不舍和對生死的無奈。


    “夫君。”


    石姑痛苦不堪,可是她雙腿站立不起來,看著滿地的毒蟲,石姑隻得用著雙手一步一步往前爬著,她即使要死,她也要爬到夫君的身邊,生同裘,亡同槨。


    原本的枯木荒地,如今變成了青山綠水,一條溪流從高山上而來,嘩嘩地水聲在石姑耳邊響起,而她的夫君被丟在池潭裏,她心如刀割,一步步往前爬著,唯一的信念就是找到她的夫君。


    荒地處,阿拔拓醒來了,他疑惑的摸了摸後腦勺,隻摸到了一頭的血,慢慢地腦子才清明,才記起先前被那些漢人扣住,毫無防備的被人從後方敲了腦袋暈了過去。


    阿拔拓一邊咒罵著一邊起身,就見前頭枯草叢中,那些挾持他的漢人,一個個的倒在草叢裏,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向前方爬行。


    後山禁地有不少傳說,阿拔拓深信不疑,此刻見到這番情形,嚇得瞪大了眼睛,這些漢人,臉上有喜也有悲,有的淚流滿麵,像是遭受著什麽折磨,可是他們嘴裏卻發出怪叫聲,那聲音與阿拔拓記憶中的聲音有些相像,原來是人發出的聲音。


    阿拔拓不敢再停留,顧不上自己中了毒還受著威脅,轉身便往部族跑去,這後山禁地太可怕了,是吃人的地兒。


    阿拔拓一走,草叢裏並沒有深入的南宮陽,腦袋磕到了地上的石頭吃痛,腦袋有片刻的清醒,他滿臉震驚的看著眼前所有的同伴,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摸向包袱。


    包袱裏有安神香,在南宮陽僅存的理智下,終於點燃了安神香。


    安神香的香氣彌漫在枯草地,隨著安神香的漫延,前頭爬行的幾人終是停了下來。


    最先清醒過來的是無痕,他看到奄奄一息的南宮陽,連忙上前相扶。


    南宮陽無奈的指了指前頭,虛弱的開口:“是致幻蟲,會讓人記起最痛苦的記憶,且會在現場中重現。”


    無痕算是明白了,他連忙看向其他人,卻被就近的哲哥兒的唿喊聲吸引。


    “阿爹,阿娘,不要拋下我,我會很乖很聽話的。”


    哲哥兒滿臉是淚,眼神空洞中帶著一絲恨意,小手握緊成拳,指甲卻陷入肉中,掐出了血來。


    無痕歎了口氣,隻得將南宮先生放下來,隨後抱住哲哥兒,將一口清水喂入孩子的嘴裏。


    哲哥兒終於握拳的手鬆開了,他空洞的眼神裏慢慢地變得清明。


    “我……我這是在哪兒?”


    無痕隻得將南宮先生說的話轉述給了他,聰明如哲哥兒,他立即坐起身來,雖然小身板有些疼痛,卻還是能忍住。


    哲哥兒的目光連忙看向自己的爹娘,就見二板躺倒在枯草中,原本隻有舊傷疤在的琵琶骨,此刻竟然真的流起了血,而二板也像是倒在水潭裏沒了生機一般。


    此時的石姑雙腿麻木的往前爬行,眼看著就要爬到二板身邊了,卻倒了下來,也快要失去生機。


    “快救賢王和賢王妃,不然真的會有危險。”


    南宮陽虛弱的聲音喊著,無痕和哲哥兒方反應過來,這致幻蟲竟然能將人殺死在幻覺中?也就是死在過去痛苦的記憶裏麽?好狠辣的手段。


    哲哥兒衝過去,想也沒想的抱起了母親,給母親嘴裏喂了清水。


    無痕也抱起了二板,喂下清水後拍打著二板的臉頰,二板深吸一口氣,方緩了迴來。


    石姑在哲哥兒懷裏清醒,她滿臉是淚痕,腦海裏多了一些奇怪的記憶,一時間還有些緩不過來,開口時帶著哽咽:“我還活著?”


    哲哥兒的眼淚瞥不住,終是落下,原本爹娘受了這麽大的苦,他們能活著就是萬幸,他豈能再怪責爹娘,他這是不孝,是自私。


    石姑本能的抬手抹去孩子的眼淚,“這不還活著呢。”


    剛說完,石姑似乎才反應過來,“夫君。”


    石姑一把將哲哥兒推開,連忙起身要看丈夫的情況,哪知雙腿失去知覺,仍舊麻木著,一轉頭摔倒在了地上。


    哲哥兒的小身板被推到一旁,有些錯愕,但很快又上前抱住了母親,“娘……姨姨,沒事兒了,都是致幻蟲的害處,咱們什麽事兒也沒有。”


    安神香點燃那一刻,他們就獲救了。


    此刻無痕也將二板弄醒了,還替二板包紮後背的傷口。


    二板木訥的看了無痕一眼,隨後反應過來,顧不上後背的傷勢,推開無痕,快步朝石姑跑來。


    “媳婦兒,媳婦兒。”


    二板上前一把將母子二人抱在懷裏,像是失而複得的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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