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姑醒來時,天已經大亮,她坐起身來,雙手摩擦著滾燙的臉頰,那夢中的場景太過真實,真實的像是她與那男子真的折騰了一宿。


    石姑歎了口氣,定是這六年以來身邊沒有男人,自己在夢裏都失態,可是夢中那位傻夫君,他到底是誰?


    然而昨夜那夢裏的男人,那一雙眼睛竟然換成了那囚車中男人的眼睛,她定是魔怔了,怎麽老是想起他來?


    石姑從床榻上下來,看到桌案上放著的早飯,她揚起了唇角,定是兩孩子給她端進來的。


    石姑起得晚的時候,兩孩子生怕打擾到她,會給她送飯進來。


    石姑洗漱好坐到桌前,剛吃了兩口,外頭就有了孩子歡快的腳步聲。


    石阿奴匆匆跑進來,手裏拿著一個盒子,裏頭是甜糕,到了母親麵前,一雙小手舉得高高的,說道:“阿娘,阿爺買迴來的甜糕,還是熱乎的。”


    看著孩子那瘦瘦的小手,石姑心疼,一把將女兒抱起坐在大腿上,跟孩子一起吃甜糕的時候,給孩子嘴裏多喂了些。


    吃得隻剩下一半了,石姑將盒子蓋上,“哥哥可是在前頭?”


    阿奴點頭,剛才阿兄說不愛吃甜糕,所以她都拿進來了。


    石姑怕孩子積食,這就拉著孩子的小手出了門。


    雜貨鋪裏,石三百正在幫著賣貨,買香料的客人要算數,石三百撓了撓後腦勺,顯然不知道收多少錢而苦惱。


    阿奶不在,孩子不識字根本沒辦法學著做生意。


    而石三百的算術,石姑教過幾迴,他卻學不進去。


    被母親牽著小手出來的石阿奴在聽到客人的辯解,試圖欺負著石三百少給些銀錢,故意將數目算錯時,石阿奴清脆的聲音響起:“一共是三十二個銅子,阿兄,他騙人。”


    那客人見石姑來了,老臉一紅。


    石姑笑了笑,說道:“三十個銅子可以拿去,以後可得按斤按兩的來。”


    那客人也是漢人出身,紅著臉點了點頭,三十個銅子拿了貨便匆匆走了。


    阿奴來到兄長麵前,給兄弟算著剛才的數。


    石三百一臉的無奈,他力氣大,可以幫母親搬貨,但是算數,還是妹妹來吧。


    石姑看向兒子,越發肯定要送他去劉秀才那兒讀書了。


    石姑叫來母親幫著守鋪子,她帶著兒子往劉秀才的住處去了。


    給了一筆束修,又給兩孩子準備筆墨紙硯,石姑手上的現錢都要用完了,心頭更是想要多賺些錢來,一間雜貨鋪子還是不夠呢。


    走在街頭的石姑被熱鬧喧嘩的聲音吸引,她抬頭朝前方看去,隻見那兒有人在念著告示欄上的內容。


    “……良馬駒送去阿拔裏營中能得五十兩銀,若能長期供馬,可另議價錢。”


    圍觀的多是漢人,漢人不能在幽州地界養馬,養馬場隻能是寮國人,而漢人除了做生意,便是農耕,要背上重賦,一年下來隻留下一些糊口。


    所以前頭人念出寮文中的內容後,那些漢人也很快一哄而散。


    石姑也隻當聽了一耳,倒是有幾個看布告的寮國人在低語著,說高山上出現了野人和野馬,那個野人似乎能操控著野馬群,若是能抓到此人,得到那些野馬,定能在阿拔裏將軍麵前領賞錢。


    石姑若有所思的聽著這一切,不知怎麽的,聽到山上的野人,她又忍不住想起了那雙幹淨的眼睛。


    幽州城要起戰事,寮國軍營定是要招兵買馬的,不過剛才那告示中的意思,是阿拔裏軍營裏出來的,所以在寮國軍營裏,各部族之間也是有競爭的吧。


    招兵買馬也能壯大各部族的勢力,從而在國君麵前也有了戰力。


    石姑不知不覺迴到了雜貨鋪子。


    就這麽過去了五日,石家兩老的可謂是夜夜難以入眠,擔憂著女兒的婚事,倒是石姑能吃能睡,跟往常沒有什麽兩樣。


    石老頭看著女兒像個沒事人似的,越發的憂心起來。


    傍晚時分,石姑看到兩孩子從劉秀才那兒讀書迴來,便將兩孩子招唿到後院,正在問兩孩子學問,問劉秀才是怎麽教的他們,這時石婆子從外頭匆匆進來,一進裏頭就將大門關上了。


    “丫頭,烏蘭副將又來了,這會兒正在前頭跟你爹說著話,問起你的嫁妝有多少。”


    石婆子心頭難受,她握著女兒的手,昨夜丈夫就跟她說過,一定要勸著女兒帶著兩孩子趕緊離開幽州城逃命去,石婆子還於心不忍,今個兒又看到烏蘭副將牽著馬過來釘馬掌,心頭就難過了起來。


    “孩子,今夜就走。”


    石婆子又勸著她。


    石姑反手握緊母親的手,搖了搖頭,“為何是我們走,我們世代住在幽州城,這兒是我們的家,是他們搶了咱們的家,如今還有臉來打起我嫁妝的主意。”


    民不與官鬥,石婆子眼淚都來了。


    石姑安撫著母親,眼神卻盯著外頭那扇大門。


    鐵鋪前,烏蘭族軍營裏的幾個兵跟著烏蘭旗一起過來的,他們帶來的馬過來鐵鋪裏釘馬掌,還能借著這處馬上要成為副將的嶽家,可以不必掏那馬掌的銀錢。


    有幾人在鋪裏選最好的馬掌,權當逛自己的家中一般。


    那烏蘭旗也是看著這鐵鋪子和隔壁的雜貨鋪子很是滿意。


    這幾日烏蘭旗派屬下盯梢過,這鐵鋪裏借著石老漢的名頭,生意是沒閑過,至於旁邊的雜貨鋪那就更不用說了。


    都說幽州城裏最好的香料出自這間雜貨鋪,那些權貴中早已經傳開,這每日進出的客人數不過來了。


    隻是身為漢人,賺的銀錢越多,繳的稅錢也越多,但是以後這兩間鋪子落入他手中,自然是不必繳稅了的,那賺的這些錢不都是他的了麽。


    除了這豐厚的嫁妝,還有這石家小婦人,雖說年紀也有些大了,不能像那二十幾歲的小婦人那樣能生養,但是這石家女長得天人之姿。


    在一向喜歡漢人女子的烏蘭旗眼中,此婦算是人間嬌色,入了他的後院,定是寵愛不斷,若是她還能像漢人女子當中能掌家能操持生意給烏蘭府賺錢,倒也可以一直留她在後院。


    不然如烏蘭旗後院裏的妾室,一旦自己玩膩了便會賞給屬下的人玩,這也是常有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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