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娘親,我既是帝星,會帶來太平盛世,為何澧州百姓還要遭受礦場之苦,為何麒麟軍還要殘害澧州百姓?”


    宋九歎了口氣,原來她弟弟將一切都告訴了孩子,難怪這孩子連洗澡都沒有將掛飾取下過,不是孩子聽話,是他懂事,是他體恤天下百姓的不易。


    “太平盛世之前,總有那麽一段通往黎明的黑暗,這一次,你阿爹一定會護好澧州百姓的。”


    哲哥兒坐直了身子,一臉認真的看著母親,“若是礦場炸了,那將炸死多少人?”


    那或許這周圍幾村都將夷為平地,隔著遠的或許沒事,可是沒有了這些火器,神機營裏又造不出來,那麽遠在燕北的戰士便失去了與寮國一戰的優勢。


    一直虎視眈眈的褚國也會在定州邊城發起戰亂,而到那時,蓉姐兒的和親也將成為一場政治聯姻,就像當年的長公主一樣,一輩子也難以迴到故國家鄉。


    “不會炸的,我不會容許。”


    宋九一臉堅定的看著孩子,她和丈夫從京城到寮國再迴到安城,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燕國的將來。


    沒有石頭村這批火器,燕國就沒了武器震懾周邊國家,而她家小圓子太過年輕,皇上一旦仙去,將留下他們一家人來麵對,到那時,燕國將會大亂。


    哲哥兒握緊著母親的手,小小年紀卻心係著天下,此刻的他也是心頭焦急。


    哲哥兒從初次下山時的新奇,到如今明白了爹娘的難處,明白了世間的首疾苦,他終於知道母親為何會在生下他連一口奶都沒有喝過就送走他,並在接下來他成長的幾年中也不曾來看他。


    以前的哲哥兒在道觀裏心裏對爹娘是憤怒,是恨意,是不解,是不甘,甚至在初次下山時,他隻想著爹娘會不會再一次拋棄他。


    直到現在,哲哥兒才明白爹娘的苦衷,明白舅舅這一次讓他下山的用意。


    “娘,我以後會很聽話,聽爹娘的話,是舅舅的話,是觀主的話,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了。”


    哲哥兒突然的這番話,令宋九有些意外,她摸了摸孩子的額發,心頭反而有些愧疚,留下哲哥兒跟在身邊而不是跟著家人迴京城去,不知道是對是錯。


    但願一切都會好起來,所有的事情也都會過去。


    這邊母子二人守著漢陽軍營地,靜等消息,而那邊任榮長,帶著一支精銳的漢陽軍出了安城,往江陵方向的水路去。


    這麽快馬跑了兩個時辰,黑暗中,靠近前頭水域的地方有了動靜,任榮長以及漢陽軍皆是麵上一驚,看來他們是真的中計了。


    那封密信以及那送信的小兵,都是鄭墨岩故意安排的,而他們的目的,便是借著炸火器庫之由,將他們引入安城,再趁機在澧州地界水路和陸路做下埋伏和機關。


    一旦安城事發,漢陽軍與麒麟軍一戰,麒麟軍本來在人數上占了優勢,再加上要分開一部分去護住礦場,就更不是麒麟軍的對手了。


    戰敗後,漢陽軍再往江陵去搬救兵,必是死在水裏,若走陸路也必中機關陷阱,難有活路。


    清剿了漢陽軍,接下來整個湘楚之地便落入了麒麟軍的手中,到那時礦場也就順理成章的落入鄭墨岩之手。


    任榮長帶著漢陽軍潛伏在蘆葦蕩中盯著前方忙碌的麒麟軍。


    身邊漢陽軍副將小聲建議道:“王爺,派斥候前去打探一番,且他們是怎麽布局的。”


    倒是一個方法,隻是任榮長沒作聲,他沉默著,眼神緊緊地盯著前方。


    漢陽軍藏著戰船被麒麟軍做了手腳,連著周圍的漁船也遭了殃,一旦這些做了手腳的船隻入了水,都將沉沒在江河之中,不費一兵一卒。


    而漢陽軍是最厲害的水師,不走水路漢陽軍如同失去一半兵力,再在陸路上設下埋伏,不戰而敗了。


    果然有打探的漢陽軍迴來,陸路官道被碎石攔住,周圍山地也有麒麟軍的埋伏。


    漢陽軍見到此等情形,一個個的也都怒了,竟然敢這麽對付他們漢陽軍,即使他們人數不夠,漢陽軍也是有血性的,也非得跟他們幹一架不可。


    副將一直等著任榮長發話,這位傳說中在民間長大的賢王,在這些日子,漢陽軍是親眼看到了他的勇猛,也心甘情願被他支使。


    隻是往日的賢王,若是遇上這種事,定會叫他們反擊,然而今夜卻有些不同了,賢王這麽盯著,是準備叫他們攻呢?還是迴去搬救兵?


    就在漢陽軍心裏沒底的時候,任榮長突然起了身,他看向一旁的副將,發了話,“把弓給我。”


    副將大驚,這是要動手了?真要動手,也是由衝鋒軍先上,豈能讓王爺先上。


    副將從背上取下大弓,還有些猶豫,就見任榮長接下大弓轉身便走,邊走邊吩咐,“所有人聽令,留一半繼續盯住,以信號為指引再動手,其餘人跟我走。”


    副將立即將漢陽軍一分為二,快步跟上任榮長的腳步翻身上了馬背。


    留在原地的漢陽軍還不明白主帥的用意,倒是一路跟著的副將跟上了任榮長,問王爺這是要去往何處?


    任榮長惜字如金的開了口:“陽城。”


    副將好奇為何在這個節骨眼上先去首府陽城,如若是迴去搬救兵也是迴安城去才對,然而王爺不再說話,他也就不敢再問了。


    一支漢陽軍連夜摸進了陽城,入了城後,漢陽軍分成三路,一路搜查南城,一路搜查東城,而任榮長卻親自帶著一路往西城去。


    副將好奇為何北城不搜查,然而看著事態緊張,他緊緊跟在賢王身邊,不敢有所怠慢。


    任榮長棄馬行走於城西街頭,此時街上宵禁,隻偶爾聽到巡邏兵的腳步聲,每迴這時,任榮長帶著漢陽軍藏於周邊房屋梁上,待巡邏兵過去,再次出現在街頭。


    副將不知王爺在尋什麽,也不知王爺要走他一把大弓的用意,可是在看到王爺盯著每處宅子大門的時候,會停下來觀望一眼再走,他就知道王爺定是有更精細的計劃,不愧是賢王,能帶著他們漢陽軍平息澧州之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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