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石頭村的銅礦是官府的人在開采,那這些私鑄的銅錢是怎麽流通出來的?”


    “而且他們敢明目張膽的拿著假銅錢出來采買,甚至有些鋪掌櫃和夥計都發現了異樣,卻又不得不臣服在這些人的威嚴之下,涉入其中的人到底是哪些人?地方知州以及地方軍可知道這些?”


    “我看市麵上流通的銅錢,十之五六是假錢,而百姓卻並不清楚,更是能利用假銅錢流通,購買日常所需,這麽下去,真正的銅錢去了何處?州郡監製可知道此事?”


    宋九接連一番話,也正是任榮長心中的疑慮。


    許久不迴來,不想家鄉竟然出現這樣的禍害來。


    這邊夫妻二人發現端倪,兩人商量著決定留在陽城徹查這件事,而那邊從鳳翔府往陽城趕的任家人,卻在即將踏入澧州地界時遇上了歹徒。


    任家人的車隊極為低調,平時在外頭打點住店都是任廣江。


    任廣江一看就是個老實商人的模樣,並沒有引起人的注意,但是每次任婆子帶著祥姐兒和瑞姐兒下馬車時,兩人清貴的模樣,即使是一身布衣也難以遮擋。


    為此任婆子特意給兩孩子做了頂帷帽帶著。


    然而即使是如此的小心謹慎,他們的車隊還是被人盯上了,尤其是這日晌午時分,任家人怎麽也沒有想到會在官道上遇上長長的商隊。


    任婆子一看到被商隊堵死了的官道,暗感不妙,就跟老二任廣江說調轉車頭先離開。


    車隊才一個迴身,前頭的商隊便打了起來,山上衝下來的黑衣人將他們包圍,連帶的任家人也受了牽連。


    任家人的車隊沒有運送貨物,一看就像是走親戚的普通人家,可偏偏那商隊裏的苦力和管事往後方逃命,就混入了任家的車隊中。


    任廣江臉色大變,迴頭看向母親,想著要不要將賢王府的令牌拿出來,或許能安全通過。


    任婆子挑開簾子看到這架勢,臉色都變了,生氣說道:“老二,你到此時還敢提賢王府的名頭,這些人一看就是殺人越貨的歹人,若是知道咱們的來曆,更是要滅口了。”


    任家車隊帶的府衛有不少,倒也可以與之一博,隻是沒有想到這些歹人在官道兩邊設伏,還設下了機關,前頭商隊轉眼被滾落的山石砸得四下逃散,死的死,傷的傷,最後隻留下貨物在官道上。


    任婆子放下車簾子,這就開口:“咱們暫且隱忍,且等機會。”


    說完這話,任婆子快速的從包袱裏拿出男娃娃的衣裳給祥姐兒和瑞姐兒套上。


    祥姐兒眨巴眨巴著眼睛看著阿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於是抱著任婆子說道:“阿奶,不怕,不怕。”


    任婆子摸了摸孩子的額發,這麽小小年紀卻能處事不驚,不愧是老三家的孩子。


    瑞姐兒此時若有所思的挑開一角車簾子朝外望,正好有黑衣人靠近,守在車前的府衛雙手在袖中握緊成拳,瞧著要動手了。


    瑞姐兒突然開口:“他們除了要錢,也抓壯丁。”


    府衛微微一愣。


    有了瑞姐兒這一句話,又有先前任婆子的命令,這些穿著像家丁下人服的府衛們都斂去了氣息,不露出功夫,反而一個個曲著身子,露出驚恐之色。


    任廣江下來與黑衣人周旋。


    剛才瑞姐兒說他們抓壯丁的話任廣江有些將信將疑,可直到看到前頭商隊裏的苦力和管事並沒有當場被殺,而是直接將他們帶走,便信了瑞姐兒的話。


    黑衣人見他們不反抗,便抬了抬手,那些枯草叢中還有不少藏著的歹人,這會兒人頭湧動,都現了身。


    一看就不是普通歹人,瞧著像訓練有素的,這會兒任廣江也看了不一樣,好在剛才聽了母親的話沒有反抗,不然他們都將將命丟在這兒。


    隻是多年不曾迴家鄉,為何家鄉出現了這麽一夥歹人?以前的澧州那是太平的,而今太平盛世,反而多了歹人,著實令任廣江困惑。


    果然所有扮成苦力管事的府衛都被抓了壯丁,便是任平與兩個兒子廣田和任廣江也被扣下了。


    而任婆子與大媳婦二媳婦帶著孩子們,成了威脅他們的把柄,一並給綁走了。


    就在任婆子一行人被帶走後,官道上的馬車與商隊的貨物也很快被人拉走,官道又恢複了平靜,不知情的走商仍舊會經過此地,再上演同樣的戲碼。


    令任婆子心安的是對方並沒有認出他們的身份,而是瞧著他們似乎很缺壯丁,殺人越貨不是目的,反觀抓走壯丁為他們所用才是最終目的。


    被蒙了眼的眾人帶到了山寨裏。


    不會功夫的任家人隻覺得走了小半日的路,磕磕碰碰終於到了目的地才取下了眼睛上的布,而斂去氣息的府衛們卻是心細的將路線都記下了。


    一旦對方放鬆警惕,府衛們便能帶著任家人逃走。


    荒山裏無人煙,方圓五十裏不見村莊,何況還道路崎嶇,便是獵戶也不會來到這兒。


    任婆子看清了寨裏的情況後,心頭的猜測又證實了幾分,這處寨子有練兵的痕跡,練兵找這麽偏僻之處,不是私兵,便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隨著任家人帶寨子,便能看到前頭不遠處運來的商戶的貨物。


    那些貨物異常的沉重,經過時還傳來金屬的敲打擠壓聲,任婆子皺眉,莫不是裏頭裝了鐵器?


    搬運的過程,一個苦力肩頭吃不消,手一滑,整袋貨物掉落在地上,瞬間撒下了一些銅子的聲音。


    任婆子連忙看去,隻見地上撒落的還真是銅錢。


    那寨裏的管事一鞭子抽過來,打在那苦力的背上,斥喝著他趕緊搬,說完又冷眸看向任家人。


    任婆子趕忙護著倆孩子別過頭去。


    任家的男人與女眷分開關住,任婆子幾人被關在柴房時,任廣田兄弟二人與府衛們被另外帶走。


    柴房裏,瑞姐兒開了口:“阿奶,他們在運送私錢。”


    任婆子怔住,迅速的捂住了瑞姐兒的嘴,又看向祥姐兒“噓”了一口。


    一旁沈秋梅懷裏隻得四歲的任明齊,自個兒捂了嘴,阿奶不讓說,他最聽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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