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的心都化了,她撫摸著孩子的額發,想到了這個年紀的哲哥兒,他是不是也像祥姐兒和瑞姐兒這樣圓滾滾地一臉可愛模樣。


    “你們跟著阿奶迴鄉下,你們還不知道咱們的祖地在何處,也不曾去過,等你們到了,爹爹和娘親也就趕迴來了。”


    祥姐兒說什麽也不肯放開母親的手,身為三胎胎裏的大姐,祥姐兒更像幺兒一般嬌寵。


    宋九將祥姐兒抱了起來坐在懷裏,祥姐兒靠在母親的懷抱中,終於不難過了。


    瑞姐兒卻靠在宋九的膝頭,若有所思的看著母親,說道:“娘,你要去百經觀?”


    宋九又忍不住看了丈夫一眼,怎麽連這個也告訴了孩子,她可是連婆母都沒說呢。


    任婆子果然看向三媳婦,“你這一趟是去百經觀?”


    任婆子記起以前三媳婦說過的,她弟弟在百經觀,“可是去看你弟弟?也是,這麽多年了,該去看看了。”


    宋九點了點頭,沒做解釋,隻是看著瑞姐兒滿臉疑惑的臉,隻得將瑞姐兒也抱了起來。


    兩孩子坐於懷中,宋九有些吃力,卻是穩住了兩個孩子。


    夜裏,宋九夫妻二人告別了眾人,子夜時分,一人一騎,帶了陳佐和陳佑兩名護衛,就快馬加鞭的離開了隊伍。


    去往百經觀的路上,宋九的腦海裏隻有哲哥兒的身影,想到見到孩子時的歡喜,這一路中的勞累都不重要了。


    想起當年國師之言,六歲之前都不得離開百經觀,宋九的心底生出無力感,再一想到一路長大成人的小團子和小圓子。


    這兩個孩子沒有過一天好日子,日日遭人算計,就因為他們的出身不凡,而如今世人要是知道還有哲哥兒的存在,那不得在對付小圓子的那一套又來對付她家哲哥兒。


    夫妻二人帶著兩護衛便是休息都是席地而坐,隨便休息一下就走,若不是馬力跟不上,怕是舍不得停留。


    這日午後,從半夜開始趕路的宋九夫妻二人終於在一處山穀停了下來,滿地的野花野草,睡在上麵帶著青草泥土的氣息,這竟然是宋九最喜歡聞的味道。


    這麽趕路,宋九早已經困倦,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就在幾人睡得正沉時,山坡上傳來吵鬧聲,任榮長是第一個驚醒的,他猛的睜開眼睛,翻身而起,就見山坡上有對放牛的兄弟,也不知為了什麽事吵了起來。


    沒一會兒宋九也醒了,陳佐和陳佑睜開眼睛時,人還是疲倦的。


    他們並沒有睡多久,這對放牛的兄弟瞧著是附近村莊的,不知是幾時過來的,有沒有看到他們。


    放牛的兄弟似乎對他們在遠處吃草的馬根本不看一眼,而是隻顧著吵架去了。


    大的那位兄長此時站起來指著弟弟說道:“家裏牛二百,羊一千,地三十頃,皆為我繼承,弟弟有何異議?”


    小的那位弟弟不服氣的開口:“我們二人一母同胞,尚且不是嫡庶之分,我身為你親弟弟,家產卻未得一分,如此分配不公平。”


    兄長大怒:“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自古皆如此,上至聖賢,下至貧民,我出生在先,家產自是歸我。”


    弟弟冷笑道:“兄長學業不精,又不擅經營,家中財產,隻知月月有銀花銷,卻不知如何打理家業,先生說我強於兄長,若是家業交於我手,將來必會發揚光大,富甲一方。”


    “什麽聖賢之言,在我看來,賢才者居上,有能者得之,才是一族之興旺。”


    兄弟二人打了起來,一副你死我活的模樣。


    宋九看著這場麵,心情複雜,兩兄弟的家產並沒有多少,卻為了這點家產反目成仇。


    此時任榮長突然迴頭看向宋九問道:“媳婦,你覺得‘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此話可對?”


    宋九皺眉,她不由得想起她的兩個孩子,小圓子和哲哥兒。


    嫡母所生以長子為繼承人,嫡庶之間不分長幼,皆以子憑母貴成為繼承人。


    山坡上兩兄弟打得滿身是傷,宋九卻還沒有答出丈夫的話。


    那位兄長開了口:“我身為長子,我來繼承,那是理法,你身為弟弟,你也有繼承權,卻在我之後,他日我做為兄長早死,弟弟便是唯一繼承人了。”


    弟弟聽了,吐了口血沫子,仍舊不服氣的反駁道:“如此說來,兄長不死,弟弟便不能有繼承權,豈不害得兄弟相殘?”


    “理法不對,聖賢書亦不對,我命由我不由天。”


    兄長聽後,將牽牛的繩子扔在了地上,“如此說來,隻有我一死,弟弟才會服氣。”


    說完這話,兄長跳下山坡,滾落下來時砸在了石頭上撞得頭破血流,當場斃命。


    弟弟此時站在山坡上盯著兄長的屍體,眼淚落下,卻是沒有下得山坡檢查兄長的傷勢,反而是撿起地下的牽牛繩,拉著兩頭牛走了。


    宋九猛然驚醒,才知剛才曆曆在目的隻是一個夢,而她夫君正睡在她的旁邊,陳佐和陳佑正在放馬守著空地。


    宋九摸了一把額頭汗,她即使全身困倦也沒了睡意,而是坐了起來,背靠在土坡上。


    沒多會兒任榮長猛的翻身而起,手摸向腰間的劍,突然拔出軟劍就要刺向前方,好在被宋九拉住,任榮長才睜開眼睛,才知是做了個夢。


    任榮長看著夢中拔出來的軟劍,自言自語說道:“我竟然想殺了那個弟弟。”


    宋九反應過來,立即拉住夫君問道:“你做夢了,可是夢到了一對兄弟放牛的夢?”


    任榮長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媳婦,隨後點頭。


    夫妻二人這麽一溝通,發現竟然做的是同一個夢,場景也是一模一樣,隻是在任榮長的夢裏,他並沒有問媳婦那句立長不立幼的話,而是在看到弟弟冷漠的牽著牛走了時,他拔出了劍想要殺過去。


    休息之地隔著道觀隻有一座山的距離,宋九不由得看向山的那邊,隱約還能聽到道觀裏的鍾聲,也不知是不是幻覺。


    “夫君,我們走,趕緊迴道觀去。”


    宋九要走,任榮長卻拉住了媳婦的手,“剛才那個夢可是有什麽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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