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夥計一聽是馬幫的商隊,立即露出笑臉來,都說這道上新出了個馬幫,一個個的都是做大生意的,特別有能耐,何況隻要聽說是個幫會,多少都會敬著點。


    夥計這就將身邊幾個做事的都叫了出去,還順手關了後院的門。


    袁管事見沒有了旁人,立即看向裴從安,“瞧著閣下細皮嫩肉的,可不是做苦力工的,閣下何不說出實情?”


    裴從安也不瞞著了,他立即抬起頭來,挺直了脊背,這麽一站,讀書人的身份無疑了。


    袁管事雖不知裴從安的身份,但是他這麽一站,立即感覺到了莫名的威嚴,到底是走南闖北見過世麵的人,當即朝裴從安抱了抱拳,“閣下莫不是官員?”


    還真有眼力見。


    裴從安亮出了身份,他要見商隊東家,且與東家是相熟的,剛才上前搭訕就是因為這個。


    袁管事一聽,哪還敢怠慢,這就帶著他們從後院小樓梯上了三樓,還說著這客棧也是他們相熟的,這麽一道小樓梯不會有人上來。


    孔修寶已經在屋裏等候多時,見裴從安進來了,連忙起身行禮,以後娶了醜奴,他也得叫聲舅爺,輩分不可亂。


    再說隻要是醜奴的長輩,便也是他孔修寶的長輩。


    沒人的時候,孔修寶直接喊了一聲“舅爺”。


    裴從安還有些意外,直到孔修寶提到了與醜奴的婚事,裴從安才知道二房已經與他定下了婚約。


    這一下有孔修寶在,裴從安終於鬆了口氣,說起自己的處境。


    孔修寶這一支商隊本是去往燕北邊關,此刻聽到裴從安的處境,孔修寶立即改變了行程,要不先迴一趟京城。


    隻是馬幫還沒有起色,自己也沒有賺到大錢,此刻就迴京城,有些無顏見嶽父嶽母,然而想到能見醜奴一麵,孔修寶動搖了。


    也隻有孔修寶的商隊能掩護裴從安順利入京城,必要的時候,馬幫的名頭用不上,孔修寶必會拿出江北商會的名頭,雖然過去了這麽多年,道上還是有江北商會的人情在。


    裴從安帶上京兵加入了孔修寶的商隊,成了裏頭的護衛,而裴從安與孔修寶共坐一車,孔修寶貼身保護他,一路上又經孔修寶的精心打點,裴從安終於不必饑一頓飽一頓的逃亡生涯。


    ***


    京城鄭府,曹氏自打從中秋宴迴去後,便立即從人工湖坐船去了天宮樓,正是宋九先前瞧見的竹林後的房子。


    天宮樓是鄭家建在府邸中的一處觀星樓,三層樓高的建築裏,隻放著一台玄機測,那是鄭家的傳承,雖說這台玄機測已經傳承了好幾代,卻仍舊能精準的預測未來。


    曹氏看到了醜奴後一直心神不寧,當年不少事情想了起來,她更是寢食難安的盤坐在玄機測的旁邊,夜夜觀星象。


    直到這日夜裏,在那亮起的雙子星旁邊發現了一顆明亮的新星,曹氏驚住了,她震驚的看著這顆明亮的新星,隨後快步從樓上下來,半夜三更的將丈夫和公公都叫了起來。


    鄭墨岩和鄭叔易站在玄機測旁邊望著天空。


    “雙子星旁出現新星,如此明亮,豈不是又一顆帝星,可是燕國才立太子。”


    鄭墨岩的話也正好是曹氏所疑惑的。


    曹氏原本在這兒測算家裏人的命運,沒想到發現了這麽一樁大事。


    鄭墨岩突然迴頭看向兒媳婦,“你為何在此觀星象?可是最近有異象?”


    曹氏本想瞞著遇見了醜奴的事,此刻被公公犀利的目光盯著,隻得說出了實情,她看到了小女兒鄭東來。


    提到鄭東來三個字,鄭墨岩的身子晃了晃,鄭叔易連忙扶著他。


    “難不成這顆新星的出現是因為東來這個孩子?”


    鄭叔易忍不住問出口。


    在鄭家,占卜之事還得看曹氏,便是鄭墨岩在兒媳婦麵前也差了一些,大兒子鄭叔易就更不及曹氏了,到了鄭叔易這一輩,他打小就不喜歡占卜之術,隻想走科舉之道,而今也的確小有成就。


    鄭叔易的猜測也沒有錯,鄭墨岩再次抬頭看向天際,那顆明亮的新星突然不見了,隻有雙子星仍舊明亮無比,如同剛才所見是個幻覺。


    “有人在遮掩天機,若真是東來,咱們鄭家要有出息了。”


    曹氏卻是心頭不是滋味,當年與族人一起費了大勁才結了個陣,測算了鄭東來的命運,是大貴之相,卻也是大兇之相,那日參與的族人事後都大病不起,死的死傷的傷,也正因為這一次的預測,才令曹氏狠下心來,將小女兒送走。


    “克六親之相,卻沒有克到任家人,真是怪事,莫不是任家人裏出現了大福之人給鎮壓住了?”


    很快曹氏和鄭墨岩都想到了宋九,一個鄉下莊戶生出了未來的君王,不是大福之人是什麽?


    “難怪了,福厚之相,真是福厚之相。”


    鄭墨岩喃喃自語,而今夜天邊亮起的帝星,皆認為是醜奴無疑。


    也就在這一夜,此時的百經觀裏,宋來喜半夜醒來,猛一抬頭看到了雙子星旁邊的帝星,麵上一驚,快步朝母親的院子裏去。


    湯氏帶著哲哥兒入睡,到底年紀大了帶著孩子辛苦,白日裏忙了一天,夜裏自是好眠,而身邊的哲哥兒卻不知幾時已經醒來。


    醒來的哲哥兒也不吵不鬧,獨自玩著,一個不小心將胸前帶著的掛飾給扒拉了下來。


    直到宋來喜匆匆衝入房中,湯氏才被驚醒,哲哥兒見到宋來喜,立即變得親近,還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要求舅舅抱抱。


    宋來喜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上前將師父柳仲掛在外甥胸前的掛飾連忙戴上,這才一把抱起哲哥兒。


    湯氏看著孩子,也笑了,“哲哥兒其實挺好帶的,比你小時候好帶得多,醒來了也不吵不鬧,隻有餓了時還會哭,吃飽了絕對不哭的。”


    宋來喜知道母親辛苦,這百經觀是世外之地,沒有下人伺候,他母親又是個俗人,吃的用的與觀裏的人不同,還得自己來準備。


    院前幾塊地,都是母親在打理,孩子還得跟著她下地,而宋來喜迴到觀中,大多時間都在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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