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沉默了一瞬,隨即看向兩人,接著說道:“三年前我家兒子從馬山坡上滾下來,也是你們的安排?”


    那日清明掃墓,宋九帶著孩子們順帶踏青,結果走得好好的,山體滑坡了,正是她家小圓子待著的地方,於是滾落了下去。


    事後宋九仔細查了這一處,並沒有人做手腳,此地土壤鬆散,再加上清明前後幾日下了小雨,承受不了重量就滑坡了。


    那一次小圓子受重傷,迴去躺了半個月,可是也是巧了,摔到崖下時,掛在了樹上,但凡歪了,直接掉下方便是石頭地,沒有活路。


    說起這事兒,兩丫鬟越發激動,“清明節的那次,早就設下了陷阱,每年會在清明前兩月,開始察看此地地形,土壤也是我們挖鬆的,隻是沒想到呢,也隻有那一年你們才想到要踏青,不然早該摔死了。”


    “除了那一次,這五年來,前前後後多少個意外,可是老天不公,竟然沒能弄死那個小子。”


    宋九突然起身上前,抬起一巴掌就打在丫鬟的臉上,接著又是接連幾巴掌。


    這幾年宋九以為的意外,全是人為,她竟然無法察覺,好在她家小圓子命大,可是這些人的所做所為還是惹怒了宋九,那些個守在孩子床邊的日夜,不知她有多擔心。


    甩了幾個耳光,宋九的手都打紅了,看向兩人半死不活的樣子,接著問道:“你們說蘇州城裏的戲樓名旦阿奇,他一直在暗中護著我任府?”


    兩丫鬟顯然也被宋九打得有些癲狂了,腫脹著臉含糊不清的說道:“那低賤的戲子若不是有媚上的功夫,又豈會來平江府。”


    “我家主子早就看穿了他,可惜這下賤之人會用下賤的手段,主上受用,將平江府的權力都交給他,他沒有辦成事,反而利用手中的權力護住了你們任家。”


    “這一次,我家主子沒了,再無人跟京城裏的人聯絡,敢問你任家還能活幾日,那低賤的戲子還能活幾日呢?”


    兩丫鬟說著說著嘴角漏了風,隨後吐出一口血水。


    宋九怎麽猜也不會猜到阿奇的身上來,但是他身上有監察禦史的令牌這事,當年她就疑惑了,卻是沒有往這上頭深想。


    然而在宋九心目中,即使知道了實情,首先想到的是阿奇的處境,他竟然在這樣的境地,為何不告訴她,難怪這五年來,平江府這般太平,她一直以為是因為她當年與魏貴妃之間的約定,是魏貴妃在暗中幫助她。


    就在宋九沉吟之際,一條長鞭突然揮落,而吐完血水就要接著開罵的兩丫鬟話隻說到了一半,突然停住了。


    她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身上抽走的長鞭,隨後兩人死不瞑目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切來得太急,便是宋九也沒有反應過來。


    兩丫鬟死了,宋九其實還有話要問的,隻是她一迴頭看著忍無可忍已經怒到極點的傻夫君,她沒有再多說什麽了。


    再問下去也不過是知道一些內情令自己更加的氣憤罷了,她想要知道的都知道了,至於那毒藥,剛才旁邊的小弟子提到此事,這兩丫鬟竟然對毒藥並不清楚,內心激動也沒能給出一個答案。


    這般隱秘的事,秦冬生還是留了一手的,可惜了兩個忠誠的丫鬟,跟著秦冬生來平江府送死,她們怎麽想的呢?


    別人的命不值錢,自己的命也無所謂麽?


    任榮長站起了身,那氣勢便是宋九看著也怕,好在她還能管得住傻夫君,於是上前奪下他手中的鞭子。


    那跪著的弟子看著倒在地上的兩丫鬟,已經嚇得哇哇大叫,隨後暈厥了過去。


    宋九安撫住傻夫君後,立即叫來府衛,將屍體弄走,把小弟子抬下去,此子也是受害者,也是個可憐人。


    南宮陽的院裏,堂屋前,被關住的錢儀之和一名弟子,兩人一直沉默無語,其他的弟子不知去了何處,隻是眼下的錢儀之也根本不想關心。


    錢儀之知道,任府不是不講道理的地方,他的弟子不會有事,有事的該是他,他得想辦法脫身才好。


    這一次將秦冬生換了出來,他的確有私心,當年同僚之時,他和魏大儒在皇上麵前,他就不及魏大儒得皇上的心,後來迴了鄉,錢儀之自認為自己這些年的苦心經營,必定比魏大儒強了不少。


    所以這一次帶著這麽多的弟子前來,一是向魏大儒展示自己的弟子,臨老了也告知一下他迴鄉後的情況,二是看看魏大儒的處境。


    隻是令錢儀之怎麽也沒有想到的是,魏大儒不及他四處招收弟子建學院,為族人鋪前程,但是他卻收下一名弟子,足夠比他強,那便是天下貴子。


    曾經的傳言,等到了南方就當了真。


    錢儀之心頭那個嫉妒不言而喻,所以當秦冬生提出殺死貴子時,錢儀之不可否認的動搖了。


    尤其一入任府山莊看到這些孩子們一個個厲害無比,所學所教,當真是未來之主來培養,而且這一切皇上都知道,這些先生也是皇上的安排,如此越發令錢儀之嫉妒。


    這樣的好事為何沒有臨到他呢?


    這一次秦冬生被發現,大概是沒了,就是不知京城裏送來的毒藥能毒死這天下的貴子麽?


    都說貴子受上天的庇護,可是這一次聽弟子說,那貴子已經中了秦冬生的刀傷,刀上抹了毒,這樣一來,就真的無迴天之力了。


    而且這毒,便是任府的毒聖韓先生也沒可能解得了,秦冬生當時可是這般跟他說的呢。


    錢儀之在堂前來迴踱步,陣法將他關在裏頭,眼下也無人來理會,倒是一旁的弟子嚇得不輕,顯然有了心思,後悔跟師父來遊學了。


    天黑了,莊裏頭,所有人都在等著韓稷趕來山莊救小圓子,所有的希望都押在韓稷的身上。


    裴小西給小圓子送完藥後,一頭砸進藥園沒再出來,韓先生存放在藥園裏的古籍,幾個孩子都熟讀於心,還是忍不住仔細翻看。


    半夜了,莊裏的人似乎都睡不著。


    宋六從裏屋出來,看著坐在石階上的顧謹言,宋六便發現顧謹言自打來了平江府,便一直心事沉沉的,他這是遇上了難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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