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任府的孩子們,一個個的也好奇的看著前方,這北地來的讀書人,一個個不僅長得高,還穿著清一色的天藍色長衫,個個斯文有禮,衣裳整潔,不像是長途跋涉而來,倒像是踏青而來。


    任明宇撇了撇嘴,朝身邊小夥伴小聲說道:“瞧見沒,那位厲害的先生盯著咱們瞧個不停,他這是在找誰呢?還是在看誰臉上有飯粒呢。”


    有飯粒麽?


    裴小西連忙伸手摸臉,他剛才多吃了一碗飯,還沒來得及淨手。


    這話也隻有裴小西能上當。


    蓉姐兒看了一眼話癆的弟弟,此時姐姐的眼神無聲勝有聲,任明宇趕忙閉嘴。


    人群中的小團子和小圓子姐弟二人是出奇的一致,雙手抱胸,都在看著北地的學子,他們不僅比孩子們長得高,還年紀也都比他們大,裏頭最大的怕有二十好幾了。


    小團子更是眼尖,說道:“裏頭有位弟子,三十好幾了,比我爹娘的年紀還大。”


    對呢,三十好幾還讀書啊。


    裴小西神補刀:“定是連年不中不如意。”


    裴歸義連忙拉了拉小西的袖口,人家都過來了,還說這樣的話。


    錢儀之帶著學生過來了,原本還在咕叨個不停的幾個孩子立即站直了身子,挺直腰背,一副乖學生的樣子。


    “先生好,各位兄長們好。”


    好有禮貌的孩子呢,錢儀之越看越是喜愛,就是不知裏頭誰是貴子,這些孩子到底有多出色,能將魏大儒留在任府這鄉下莊子裏。


    這兒沒有錢儀之的學院裏氣派,也沒有他府上的下人多,魏大儒辭了官,咋住得這麽清貧了。


    錢儀之若不是了解魏大儒的性子,都要以為他是為了沽名釣譽而吃這苦頭的。


    宋九沒在在前頭接待,卻是帶著莊裏的下人在廚房裏忙碌,遠道而來,得辦宴席替他們接風洗塵,而且這一次北地的學生來了不少,莊裏的府衛也得好生戒備。


    不知秦冬生的人會不會夾雜在這些人當中,想要殺她兒子的那些人會不會借著這個機會。


    畢竟這麽多年了,山莊內外可謂是守得嚴,外頭人根本無法混入山莊,凡是強行攻入山莊的,不是死在府衛的刀下,便是死在了韓先生的毒藥之下,倒是不必擔心的。


    與魏大儒一起接待的還是南宮陽,南宮陽夾在人群中不出風頭,跟在魏大儒身後也是不聲不響的。


    等錢儀之準備往裏頭走時,才發覺魏大儒身後的這人氣宇不凡,這就問道:“閣下……也是莊裏的先生?”


    南宮陽沒想自己已經這麽低調了,對方還能注意上他,這就朝錢儀之作揖,如實說道:“在下南宮陽,也是莊裏的先生,教導孩子們讀書,隻是不及魏先生,不提也罷。”


    南宮陽三字好是熟悉,錢儀之很快記了起來,驚聲開口:“欽天監監正南宮大人?”


    南宮陽擺了擺手,“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不提也罷。”


    錢儀之心頭震撼,一方大儒教導學識,欽天監監正教導天文地理,這是要把貴子當未來之主來培養的。


    錢儀之連忙迴了一禮,心頭無法平複,眼角餘光朝身邊的“丫鬟”看去一眼,就見秦冬生的目光落在一對雙胞胎身上。


    這姐弟二人長得是一模一樣,而且長相更是出眾,在眾多孩子當中,兩人不算高的,但是眉宇間的氣韻,與普通孩子還真就有些不同,錢儀之反應過來了,莫非此二人中有天下貴子?


    錢儀之剛才在孩子當中尋了個遍都沒有察覺,如今再細看這兩孩子,便有些吃驚了,小小年紀,眼神銳利,人還很低調,不愧是魏大儒教出來的學生。


    幾人一同入了莊子,先是去廳裏吃飯,接風洗塵。


    大廚房裏忙得不可開交,宋九指揮著廚工準備飯菜,那邊王守來帶著人開始往廳裏送上酒席。


    兩位同僚多年不見,再相見時,有不少話要說的,突然卻不知從何說起。


    當年一起在國子監時,兩人還時常討論考卷和學識,兩人的性子差不多,重視才識之人,每次結伴穿便服去京城裏的會詩樓裏尋找才子,這一坐就能坐上半天而津津樂道。


    任府的孩子們與北地的學子坐在一起,不僅他們在打量對方,這些北地的學子也都在打量著他們,小小年紀能被一方大儒收為弟子,而且魏大儒與錢大儒不同,他不開學院,收下的弟子也不多,這樣的教導,那是終身受用的。


    這些北地學子甚至都有些羨慕起幾個孩子來,這位欽天監南宮大人也不知學問怎麽樣,他教的天文地理都講些什麽呢?


    這一次北地學子來了莊裏,一個個的都起了心思的,也想聽一聽南宮大人的課,好在他們這一趟來平江府,能待上大半年的,有的是機會了。


    酒宴開始了,孩子們夾在大人之間,不得不小口小口的吃著,還時不時放下碗筷靜靜地聹聽著先生們的教誨。


    人群外,秦冬生主仆三人看似與眾府衛候在門口,眼神卻不動聲色的看向雙胞胎兩孩子。


    斷了任府的子嗣,殺了天下貴子,如此泰安郡主就不會再煩心了。


    山莊裏看著一切都顯得很平靜,可此時的蘇州城戲樓裏,重傷的阿奇終於被救醒,這一昏倒便在床上躺了三日。


    阿奇才醒,不顧身上的疼痛,立即叫來小錢子扶他起來。


    阿奇胸口上的傷再次牽動流血,阿奇卻是不管不顧,他坐在書桌前畫下秦冬生帶著麵紗的畫像後看了一眼天色後,見是晌午,這就叫小錢子扶他離開戲樓。


    前頭胡勇正安排著戲班下半場的戲目,這邊阿奇和小錢子打開了戲樓暗門,去了隔壁酒館。


    午晌的宋氏酒館裏還是挺熱鬧的,宋六正忙碌著,身邊的憐兒拉住她,指向後院出現的阿奇兩人。


    酒館和戲樓中間的那堵牆早被阿奇打通,但是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兩邊的人不會從此通過,但是今日阿奇匆匆趕了來,定是有什麽急事求助。


    宋六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勺子,抹幹淨雙手,從廚房裏出來往後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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