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想到的,任婆子也想到了,要不是今日宋九想給大嫂把脈看是否懷孕,就不會請大夫,而這位大夫也當真巧了,蘇州城裏不顯山不露水的普通大夫,卻有著別的大夫沒有的廣閱群書之見識。


    而前幾年時,牧心還在竹園為小叔子療養,宋九竟然也沒有給牧心把過脈,牧心也沒有察覺出她身上的異樣來。


    “許是小的猜錯了。”


    大夫歎了口氣,接過藥錢,這就離開了。


    任婆子將宋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實在想不出毒下在何處?


    宋九卻是突然抬起袖子仔細聞了聞,沒有聞出味兒,那毒藥是怎麽下的?


    很快宋九抬起頭來,看向不遠處坐著的大嫂,大嫂這麽多年與她一樣,不曾懷上身孕,為何現在又有了身孕了?這中間是有什麽變故麽?


    很快任婆子也看向了大媳婦,然而沈秋梅也不知是怎麽迴事,隻是正說著呢,沈秋梅發覺小腹隱隱作痛,這種感覺與來月事時一樣,這段時間她時常感覺到,才沒往懷孕上想,當以為是要來月事,月事有些不正常。


    每每小腹痛時,沈秋梅便會躺床上休息,這會兒皺緊了眉頭,起身就要迴自個院裏去,任婆子趕緊上前扶了一把,交代楊冬花,“老二媳婦將你大嫂扶屋裏躺著去,千萬別動。”


    楊冬花連忙上前搭把手。


    宋九立即叫來府衛,連夜往山莊去報信,將韓先生請來任府。


    原本歡喜著的葛氏看著這一大家子,心頭苦悶,任府的下人少,也都是些忠心之人,這麽多年來,葛氏過得自在,都要忘了曾經府中妻妾纏鬥的難處,看來是有人要害大女兒一家的子嗣。


    於是在葛氏起身之時,就將宋九叫了身邊,說道:“也叫韓先生給府上的孩子們都把把脈吧。”


    府上孩子們都在山莊讀書呢,天天跟在韓先生身邊,又是煉藥試毒的,應該沒事兒吧。


    然而看到葛氏擔憂的目光,宋九也留了個心眼,應下了。


    這一夜,任家人沒一個能睡著的,扶迴去躺著的沈秋梅痛了半宿,總算舒服些了,一時間也替自己腹中的孩子擔憂起來,這樣的情況下她能懷上,當真不容易,這麽多年了,沈秋梅可是盼久了,這孩子可不能有事呢。


    宋九一夜沒合眼,靠在傻夫君的懷中,腦中思緒萬千,她家傻夫君很生氣,隻是卻不知是誰下的毒,但凡知道了罪魁禍首,她家傻夫君恐怕連夜出手了。


    韓先生得到消息後就往城裏趕,到任府時正是晌午時分,看到任家人一個個苦悶的樣子,心頭有些愧疚,這些年隻顧著教導孩子們,便沒有留心任家人的情況。


    能生出天下貴子的任家,本該好生護著,是他大意了。


    宋九是第一個把脈的,韓稷靜靜地坐在交椅中,閉著眼睛慢慢地診脈。


    此時堂屋前的任家眾人,一個個的憋著唿吸,無人敢出聲。


    好半晌,韓稷睜開了眼睛,他麵色平靜地看向宋九,問道:“你們此次出門,可有遇上什麽事兒?”


    宋九搖頭,她跟丈夫出門,都是帷帽,行事低調,到了地方,也是直接去自己的鋪子對賬目,全國巡視,都沒有遇上什麽不對的事情。


    韓稷隨後又給沈秋梅和楊冬花都把了脈。


    有那麽一刻,楊冬花好想從韓稷嘴中聽出,她也是因為中了毒而不能懷孕,隻可惜韓稷什麽也沒有說,這就起了身。


    “我住在何處?”


    瞧著意思韓稷是要任府暫住了,宋九這就親自帶韓稷去客院,以前小叔子住的院子。


    這前通判府當真是大呢,韓稷一路走來,目光停留在府中的小徑上的花圃和植被上,突然韓稷腳步一頓,看向牆角的一株花樹沒動靜了。


    宋九也朝那邊看去,前通判府最令人舒服的地方就是這府中內外的花花草草,還有專門的下人修剪,也是宋九最喜歡的景致,隻是此時看到韓稷的表情不對,連忙問道:“先生,可有哪兒不對?”


    韓稷來到花樹下,沉聲問道:“這株夾竹桃幾時種下的?”


    這怕是原府中就有的吧,宋九剛這麽想,韓稷便開了口:“瞧著不是棵老樹。”


    是麽?宋九還真不知情。


    可惜陶總管在莊子上,眼下府中還有小管事在,宋九叫來下人問話,得知這夾竹桃還真是那年任府搬入通判府時種下的。


    看到了夾竹桃後,韓稷有些不淡定了,立即在任府內外逛了起來,每處花花草草,韓稷都仔細察看,這麽看了一圈,腳都走痛了。


    終於幾人在花園裏的涼亭中歇腳,韓稷此時麵色凝重的看向宋九,說道:“這處府邸可是晉王買下的?”


    宋九連忙搖頭,是她親自買下的,隻是借了晉王的名義。


    韓稷語氣沉重的說道:“這處府中所有植被和花草都帶著相生相克的毒性,單看一種花草,都是稀罕珍品,可是這般布局種植,無形之中處處是危險,好在孩子們不住在府上。”


    “而府中上下都喜愛這些花草,並沒有破壞半分,不然府上所有人早中毒了,這麽多的毒物在一起,不僅傷身,指不定還送命。”


    掌管園中修剪之人,是陶總管找的一位有手藝的老下人,所以花草不僅沒有被破壞半分,甚至開得更加的鮮豔。


    宋九看著滿園春色,心頭後怕,當初買下宅子的事,是他們在裴府住不下去了臨時起意,所以誰會猜中他們會住在前通判府,更是布局了這麽多年等著他們?


    “住在這樣的環境中,懷不上身孕還算是中毒輕的,殺人於無形的布控,若不是我今日來了,這個局誰也不會知道,我且給府上全部人配上解藥,再指使下人修剪植被,破了這個局。”


    韓稷正說著,突然聞到一股芳香,他臉色大變,立即尋著香味往前方看,就見園中兩個掃灑的丫鬟提著掃把走過去,而兩個丫鬟腰間掛著香囊。


    那異香便是從香囊中傳來。


    韓稷立即下了涼亭,追上了兩個丫鬟,一把將腰間的香囊奪下仔細一聞,韓稷的臉色越發不好看了,拆開香囊一看,裏頭的藥草香味撲麵而來,韓稷生氣說道:“藥引,裏頭便有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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