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此時衛守玄一家以及肖五郎經過走廊看到了他們幾人,也走了過來。


    劉氏將信遞給他們看。


    肖五郎一臉的不可思議,他震驚的問道:“你們說這信是一隻鳥送來的?”


    劉氏和錢康夫妻都是點了頭,親眼所見,而且這竹園甚是隱蔽,若有人送信來,哪能不鬧出動靜呢。


    肖五郎感慨,這世上竟有如此離奇之事,一時間在內心起了波瀾,是不是也像錢康夫妻一樣將家產交出來,投靠三少夫人,肖五郎猶豫不定起來。


    劉氏將信燒了,這就看向錢夫人許氏,說道:“如此我家孩子就交給三少夫人,將來錢夫人若來看望愛子,也記得幫我看看我家寶哥兒。”


    許氏立即應下。


    而劉氏又與肖五郎和衛守玄夫妻也說了同樣的話,大家客套了幾句,便都各自迴屋去了。


    錢康夫妻迴到屋裏見自家兒子,已經十三歲的錢斌經曆了這些事之後,瞬間長大了,再也沒有以前的驕縱。


    “爹,娘,我可以留下來麽?”


    許氏點頭,替自家兒子整了整衣裝,他們一家三口馬上分別在即,如今還團聚在一起的時光當真是難得。


    許氏看著自家兒子,突然想到了什麽,連忙看向丈夫說道:“剛才會長夫人為何叫我們以後看孩子也看看寶哥兒,她這是……這是在交代遺言呢?”


    錢康聽了媳婦的話,心頭一驚,還真有這番意思,夫妻兩人反應過來,連忙從屋裏衝出來,錢斌也跟著父母跑了出來。


    錢康一家三口跑到劉氏母子的竹屋外,上前敲門,好半晌門從裏頭打開,正在休息的孔修寶打了個嗬欠從屋裏出來,疑惑的看著他們。


    “你娘呢?”


    孔修寶還被問懵了,摸了摸後腦勺,說道:“剛才我娘交代我好好休息,她出趟門。”


    許氏急了,住在竹園裏本就是為了避禍,怎麽就要出門去,而且就在收到三少夫人的信之後,她這是要去哪兒連自己的兒子也不帶上?


    “快,你進屋瞧一瞧,你娘有沒有給你留信或者別的?”


    孔修寶一臉的奇怪,聽了嬸娘的話,這就迴屋,還別說屋裏的八仙桌上放著一封信,孔修寶心頭一驚,連忙拆信要看,許氏便奪了過去。


    信裏頭是劉氏交代的後事,她在密道之中時便想清了,隻要三少夫人將商會的人平安送出了平江府,她就留下來陪伴在丈夫的墳前,不走了。


    什麽迴歸故裏,他們江北商會的人經此一遭再也沒有故裏了,從此往後注定居無定所,隱姓埋名。


    而劉氏心底最記掛的正是丈夫,好在兒子已經長大,如今三少夫人已經將她家兒子過了明路,並會承諾收留她家兒子,她便死而無憾了。


    在信的下方是臨時畫的一張草圖,草圖上正是會長的墳大概修建的地方,而眼下劉氏便是去了此地,她留下這張草圖的原因是交代兒子給她收屍,一定要與丈夫合葬。


    錢康夫妻見了,心頭唏噓不已,連忙要去追迴劉氏。


    孔修寶卻是哽咽出聲,“我娘已經走了有半個時辰了,恐怕……恐怕……”


    草圖上的方向隔著竹園並沒有多遠,會長下葬的地方又隔著笠澤湖沒多遠,半個時辰,指不定劉氏已經到了。


    錢康夫妻眼眶一熱,許氏怪自己反應太慢,這麽久才緩過神來,不管如何,還是追出去的,且不宜宣揚,一旦竹園裏的人都跟著去找,指不定暴露了此處。


    於是錢康夫妻留下了斌哥兒打掩護,夫妻二人帶著孔修寶悄悄地離開了竹園。


    隔著笠澤湖不遠的一處山坡空地之上,這兒還有即將凋零的花花草草,馬上要進入臘冬季節,草木也要枯黃了。


    等錢康夫妻三人尋著路趕來的時候,隻見那一處沒有刻碑的墳邊臥躺著平靜又安祥的劉氏。


    孔修寶連忙衝過去抱住母親,可是劉氏已經去了,孔修寶哭得肝腸寸斷,從此往後,他成了孤兒,而母親與他告別的話也說得這麽匆忙,就像平時的嘮叨,以至於他都沒有放在心上,還隻顧著躺床上休息。


    錢康夫人看著寶哥兒長大的,心頭也是挺難過,再想想他們江北商會以後的飄搖日子,夫妻二人也是心底淒涼。


    許氏望著遠處的笠澤湖,咬牙切齒的說道:“掌一家與掌一國並無區別,商人的一家,族人眾多,利益交匯,卻仍舊能讓家族興望,主脈強大,為何掌一國之帝王卻是如此的無能。”


    “朝中無糧便會想到商人,國庫空虛,便想要招安,無能皇帝就不會自己想辦法豐盈國庫,除去老百姓的‘害蟲’。”


    “他無能打理國事,卻借著權力欺壓商人,我且看這天下幾時能亡。”


    許氏憤慨不已,錢康握緊了媳婦的手,可惜商人身份低微,無法動搖一國之君,他們就如螻蛄,生死都在人家的一念之間。


    許氏是不甘心了,她抹了一把眼淚,喃喃自語道:“我有生之年定能看到燕國之主的滅亡,我許氏在今日預言,狗皇帝活不長了。”


    錢康夫妻幫著孔修寶一起將劉氏葬在了孔鏡生的墓中,夫妻合葬了,沒能燒紙錢,隻得在墳前拜了拜。


    之後三人才悄悄地迴了竹園。


    竹園裏發生的事沒有傳來任府,宋九並不知道此事,此時的宋九迴到任府後,也沒有閑著,她借著傻夫君帶著地方軍奔走的機會,打聽晉王的去向。


    而宋九在得知晉王追出平江府地界而無果之後,準備迴程,她就知道是迴來興師問罪於她的,所以宋九的時間不多了,她得在晉王迴來之前,將江北商會的人送出平江府,正好與晉王來一個擦肩而過,避開地方軍的鋒芒。


    宋九在書房中踱步,輿圖看了又看,突然想到一人,那便是與富商曹家有姻親關係的轉運使司之子曹彬。


    先前在笠澤湖的比武擂台見過他,並各自表明的身份,想不到如今能用上他幫忙,走水路,將商會的人送走。


    很快曹彬收到宋九的信,兩人皆以飛鳥做信使,絕不明麵上往來,如此就算晉王迴城查起來,也不會查到曹彬的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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