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來在蘇州城裏這麽久,雖是個小人物,卻認識不少人的,而陳子潤這人在豐收節前後沒少在蘇州城露麵,王守來直接說出陳子潤的來頭。


    “這人是位官差,還是京城來的,我先前在豐收節上,楊州來的女子從街頭遊行,我見過一次,今個兒更是有官府的令牌,但是他這打聽顧將軍抓藥的情況可不對勁。”


    王守來還在說著自己的猜測,宋九卻是一臉的驚訝,喃喃自語道:“如此說來,顧謹言先前說的話都撒了謊?說什麽沒有碰過女子,可是身邊又有女子懷上了身孕,倒是一個深不可測的人,看來我得找機會問一問他。”


    昨個兒在畫舫上,宋九還以為他跟宋六還有機會,沒想到成了這樣,宋九很有些氣憤,這事兒且不能告訴宋六。


    而此時從藥鋪裏出來的陳子潤,卻並沒有離開城西,而是又來了小巷口,陳子潤心頭疑惑不解,顧將軍向來潔身自好,他怎麽會私藏懷孕的女子,而且還敢將禦醫私下請了去,除非這院裏頭的女子並非顧將軍的女人。


    不是顧將軍的女人,還能叫禦醫前去看診的,那個答案唿之欲出,陳子潤是魏貴妃一手提攜,若無魏貴妃,他現在還不知在哪個旮旯裏待著,一個普通的跑腿夥計而已。


    陳子潤這麽一守,便是守了半日,仍舊不見禦醫出來,卻也更加的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尚書夫人正是重傷之時,禦醫卻沒有在陸府,而是守著這破宅子裏的女人,可見不簡單呢。


    正在陳子潤想著辦法看怎麽進宅子裏打探的時候,就見街頭來了一輛破舊的馬車,馬車上也隻有一個趕車的車夫,左右連個護衛下人也沒有。


    破舊的馬車在巷子口停下了,很快從上頭走下來一位穿著半新綢衣的美婦,她一下馬車,便盯著前頭的宅子,怒不可遏的對車夫說道:“今個兒你莫攔著我,見不到我女兒,我就撞死在宅子大門前,到時候你去替我報官,我看晉王如何瞞得了這醜事。”


    來的正是前知州府的小妾韓氏,自打裴知州去世,韓氏就被官府的人趕出了裴府,出府時連錢財都帶不走,隻有幾件首飾偷拿了出來,眼下也隻靠著這些首飾過日子了。


    自打裴悅被晉王軟禁在這兒之後,韓氏是再也沒有見到過女兒,想著兒子馬上上刑場了,自己一把年紀了又落得這麽一個下場,韓氏終是狠下了心,即使自己死了,也要將晉王與自家悅姐兒的醜事公之於眾。


    就在韓氏冒死要上宅子前鬧騰之時,突然從旁邊跑出兩名護衛將韓氏一把架住,車夫都來不及阻止就被敲暈,轉眼韓氏被捂了嘴帶上了街角邊的馬車裏。


    陳子潤立即下令,馬車很快離開了城西。


    韓氏怎麽也沒有想到今個兒撞大運了,她竟然被人綁架,反而見到了當今最受寵的魏貴妃。


    韓氏跪在堂前,不敢抬頭看魏貴妃的真顏,一旁的陳子潤審問她那宅院裏住著的是誰。


    韓氏正是尋不著機會,見到魏貴妃根本不必嚴刑拷問的,韓氏直接一股腦的將事情的經過給說了。


    晉王強了她的女兒,還將她的女兒給軟禁了起來,連著親父奔喪都不得見,如今母女二人見不著麵,女兒是生是死都不知。


    陳子潤聽到這兒,立即說起今日在藥鋪裏打聽到的事,這麽結合一想,這事兒不對頭,若是晉王犯下的風流韻事,為何要顧將軍請禦醫親自去藥鋪抓藥,如今的顧將軍可是皇上身邊的人,再不是晉王身邊跟著的護衛了。


    魏貴妃何等聰明,聽了陳子潤的話便想到了什麽,正好那個時候皇上先她一步來的蘇州城,一切怎麽這麽碰巧。


    倒是堂前跪著的韓氏在聽到陳子潤說起藥鋪抓安胎藥的事後,心頭一喜,所以她的女兒已經懷了身孕?


    將死之人如同看到了曙光,韓氏既興奮又緊張,她大著膽子抬頭看向魏貴妃,頭一迴看到魏貴妃那雍容華貴的容顏,韓氏又連忙低下頭去。


    魏貴妃的手在袖中攥緊了帕子,另一隻手卻是下意識的撫上了小腹,同時有女子懷了皇上的孩子,若是此女生下皇子,那皇上便有兩位皇子了。


    陳子潤很會看人眼色,見魏貴妃這模樣,這就小聲說道:“隻要娘娘一句話,小的定會替娘娘解去憂愁。”


    韓氏聽到這話嚇了一跳,什麽意思?要殺了她的女兒?怎麽可以?韓氏現在什麽也沒有了,兒子也留不住命,隻有這一個女兒了,要是一雙兒女都沒了,她要怎麽活?


    魏貴妃神色平靜地看了陳子潤一眼,說道:“把她接到隱貴山莊來,還有把禦醫也帶來。”


    陳子潤頗為意外,貴妃娘娘這是要留下那女子以及肚子裏的孩子?陳子潤不敢不應,隻得領令退下,而韓氏也一並被扣在了隱貴山莊。


    三日後,蘇州城裏出了一樁大事,先前被定罪的裴府庶子弑兄案突然被名狀翻案了。


    平江府最出名的狀師,跑去衙門裏敲冤鼓,再費一番唇舌,裴淩之無罪釋放。


    裴淩之從牢裏出來的那日,韓氏穿著新衣,帶著精致的頭麵首飾,坐著新置辦的馬車前來接人,母子二人得以團聚,蘇州城的街坊百姓卻炸了鍋。


    這個消息很快傳到了任府,是陶總管出門辦事的時候聽到的,一迴來就找到了宋九這兒。


    很快任家人都知道了,便是葛氏身邊的趙嬤嬤也聽到了風聲,轉眼將這消息告訴了葛氏。


    葛氏最擔心的事果然來了,先前葛氏就交代兒子晚一個月再下山,沒想到豐收節一結束就迴來了。


    而這平江府的名狀就是找準了這一點,殺人未遂不說,裴府嫡子所受的苦頭都與這位庶兄弟無關,是那濟世醫館的人幹的。


    任婆子聽說母親已經一日水米未進,便帶著宋九一同來到了葛氏的院中。


    在魏大儒那兒讀書的嫡子裴從安也趕了來。


    此時的葛氏一臉的不甘心,臨門一腳了,為何人就放了呢?明明就在這兩日行刑了,是誰替那小妾請的名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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