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山川客棧被江北商會的人包下來了,二樓能給他們留一間雅房,都是看在裴府的麵子上。


    客棧上下進出的都是非富即貴的人,夥計又交代裴姑娘不得亂走,免得失了禮節,損了名聲。


    夥計越是擔憂,裴家庶兄妹越是歡喜,看來他們住對了,這兒正是晉王見江北商人的地方,便是大廳裏也沒有幾個閑人,蘇州城的散商和地方食客都不能進來了。


    裴淩之一走,裴悅守在房裏,聽到外頭的動靜就悄悄地跑出來看,她留意過了,已經有三撥商人去過樓上,見過樓上的貴人。


    住進來沒兩日,便得到了消息,江北商會會長會在兩日後抵達山川客棧,到時候客棧裏會辦酒宴,但凡商會的商人,都要參加。


    夥計再次交代裴悅,這兩日不得外出,更不要露臉,裴悅皆是答應了,好在裴悅聽話,不然就算她是裴府的庶女,客棧掌櫃也不敢留她。


    蘇州城外五十裏處,有一處山泉水,這周邊沒有村莊,也沒有莊戶敢在此處停留。


    倒是周邊有不少富貴人家的莊子,各自有佃農,圈了地,皆是富貴人家鄉下避暑的好去處。


    而這處山泉水看似無人管理,實則也有了主人,正因為這兒皆是富貴人家的地盤,山泉水也無人敢隨便窺視。


    山川客棧的水便是每日從這兒運入城裏,每天會來好幾趟,馬車隊運一次水,泉井就會被掏幹,等不了多會兒,泉井又會裝滿。


    而山川客棧能有這麽大的名氣,也正是因為這一口泉眼,出來的水煮的米飯帶著大自然的香甜,炒的菜也會別有風味。


    隻是這幾日裏,運水的車隊裏多了一個小夥計,是掌櫃剛安排進來的,這小夥計很機靈,做事也勤快,很快結交了裏頭的人,成了兄弟。


    而此時的裴府,到了裴悅出嫁的日子,也到了韓氏準備離開府邸的日子,至於韓氏要帶走的下人,有一部分已經送出了城外,先去鄉下莊子上打點。


    一切看似井然有序,然而韓氏不再悲傷,甚至還高調起來,主母不給她女兒添嫁妝,韓氏拿出私房錢,敢高調的準備了十二抬,便也在這日敲鑼打鼓的從裴府出了門。


    嫁妝熱熱鬧鬧的往山川客棧送,一路上引來不少街坊百姓的圍觀。


    今日裴府嫁女,卻從客棧出門,頭迴見到這般稀奇,街頭巷尾的也就傳開了。


    山川客棧的掌櫃和夥計看到外頭敲鑼打鼓的陣仗,就嚇壞了,不是跟裴府庶公子說好的,這兩日客棧裏的貴人要見商會會長,整間客棧都包了下來,一定要安安靜靜地,咋這麽鬧騰了呢?


    聲音太過響亮,上房的客人果然被吵到了。


    內外三進的上房裏,一個身著華衣錦袍的中年男子來到窗戶邊,朝外頭看了一眼,養尊處優的臉上有些不高興,沉聲問道:“謹言,去看一看是怎麽迴事?”


    謹言聽令,這就退下去查看。


    裴府嫁女,好大的排場,前頭的嫁妝送了出去,後頭韓氏遲遲沒出門,就是在等著自家兒子,可是說好了今個兒給女兒辦喜事的,兒子去了哪兒?


    此時的裴淩之不僅沒在府上,他也沒去山川客棧,而是坐在街頭的酒肆裏,喝了半日的酒,像是在等著什麽。


    任府裏,今日魏大儒放了半日假,晉王有事出門,這一次沒帶傻大兒出去,而是交代著任家今個兒少出門,尤其是任家三房夫妻。


    裴從安本想好不容易休息半日帶著孩子們出去遊玩,有了晉王這話,便被任婆子製止了,將弟弟留在府上吃午飯。


    吃飯的時候,裴從安將一隻雞腿夾給了自家兒子,總在有意無意間給自家兒子夾菜,任婆子看在眼裏,很是欣慰。


    今日魏大儒跟任婆子聊了一會,對她弟弟的學業很有信心,經過這些日子的努力,魏大儒出的考卷,她弟弟基本能完成,若是來年會試,魏大儒押對了題,那她弟弟中個進士是不成問題的。


    任婆子看著弟弟變好了,也變努力了,心頭欣慰的,家裏唯一的男丁,她雖是嫁出去的女兒,可是裴府的希望都在弟弟身上。


    母親慢慢地老去,父親又不靠譜,現在母親掌管著裴府,弟弟再有出息,將來任婆子帶著一家人迴去了,也不必擔心他們再受妾室的欺負,父親的委屈。


    於是任婆子交代道:“從安,來年會試,我們怕是不能留在這兒的,你要是考中了,定要派個人去安城給我們送信。”


    “我們姐弟二人年齡相差太遠,感情不深,但是血濃於水,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弟弟,你可要好好學,你年紀不小了,來年高中,再進官場,過些年有了資曆,晉王提攜一二,咱們裴府也就撐起來了。”


    “到那個時候,不要說我,便是母親也不會管你了,你有了出息,我們都不管你了,你想娶房什麽樣的媳婦,你想怎麽花銷自己的銀錢,我們都不管你。”


    裴從安眼眶一熱,點了點頭,他以前咋就沒有想著好好讀書,錯過了讀書的好時光,好在大姐一家來了,晉王把他打醒了。


    “姐,我不會負了你們的期盼的,我一定要撐起家門,不會讓裴府沒落下去。”


    姐弟二人真情意切,任家後輩們也都很開心,一家人吃飯,和和美美的。


    吃完了午飯,裴從安想著迴去陪陪母親,這段時間隻顧著讀書去了,都沒有好好跟母親說會兒話,尤其今日西院庶妹出嫁,母親定是不高興的。


    任婆子目送著弟弟坐上馬車離開,然而弟弟一走,任婆子的眼皮就跳過不停,人也顯得心神不寧,她迴頭看向三個兒媳婦,煩躁的說道:“不知怎麽的,今天是不是要發生什麽事兒?”


    楊冬花連忙安慰婆母,家裏能發生什麽事呢,一家人都聽晉王的話,沒出門,孩子們也都在府上呢。


    任婆子也覺得是自己的問題,這就說迴屋裏躺一會,定是給累的。


    而此時坐在馬車裏的裴從安,手裏捧著一本書,看得很是認真,上麵全是魏大儒的注解,比他以往讀的書內容更加的豐富,裴從安視如珍寶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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