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陪著孩子們的時候,陶總管也沒有閑著,多年通商的關外商人經過蘇州城,運來了一批好貨,派人給陶總管傳話來了,陶總管來問宋九,這生意還做不做?


    這生意明顯接下就是賺頭,對方與梅莊合作多年,隻認陶總管,宋九知道公公還沒有尋到,任家人暫且不會離開,二哥在不停的想方設法做生意,她也不能在家坐吃山空,於是答應了。


    她還想帶著丈夫一同去看看這關外的貨到底純不純正,於是幾人約好晌午出門一趟。


    對方的船已經到了,這一船的貨都是布料和皮子,以及關外最有出名的香料,以往梅莊都會用這些香料做成荷包賣,或者給權貴們做的新衣上熏上香,有梅莊獨有的香氣,而在外頭卻買不到。


    獨一無二的香料宋九也喜歡,就在晌午時分,夫妻二人便跟著了陶總管出了門。


    碼頭在城外,小半日的路程便到了。


    馬車離開桃柳巷後,宋九和丈夫正好坐在馬車裏說著話,剛聊到興起處,外頭突然衝出一隊官兵,將馬車團團圍住。


    宋九挑開車簾看了一眼,就見外頭有位師爺,對方自稱是裴知州底下的,今個兒裴知州請兩人去留香齋見一見。


    外祖父邀他們去留香齋,犯得著派這麽多的官差將他們帶走麽?宋九心頭不舒服,但她很快想到為何要這麽強著來,定是奔著那官銀去的。


    不敢對付她婆母,就找上了他們。


    宋九知道這官銀一直扣著,也不是個事兒,想必已經是到朝廷繳稅的最後時段了,外祖父著了急。


    於是宋九交代陶總管去碼頭接話,宋九喜歡香料,這一批好貨不能浪費了。


    陶總管卻反而擔憂兩人,還想著要不要迴任家搬救兵,怕兩人吃虧,宋九卻是擺了擺手,不用怕,她夫君的功夫好著呢,這些官兵,恐怕都打不過她夫君。


    宋九夫妻二人下了馬車,坐上了對方的馬車,陶總管隻好先離開,趕著去碼頭收貨去。


    官兵就這樣將宋九夫妻送到了留香齋的門口,不想引起街坊百姓的注意,隔著大門有段距離的時候,官兵便止了步,那位叫師爺的將兩人引進茶樓。


    茶室裏,裴淳賦早已經等候在這兒多時,他接連喝了兩壺茶,就是為了官銀的事在發愁。


    先前派小兒子去找大女兒要官銀,沒要到,後又有發妻過去尋要,又沒要到,但是裴淳賦知道,這些官銀就是老大一家藏起來了。


    老大家裏,最聰明的就數那三媳婦,今個兒好不容易打探到兩人要出門,總算抓到了機會,無論如何,要把官銀的事問出來,可不是開玩笑的。


    老大一家才來平江府,鬧得不愉快,那是家裏人的事,是小事兒,官銀可是大事,萬不能再這麽鬧下去,一旦上頭人知道,他們裴家都得受到牽連。


    說起這官銀的事,裴淳賦就想到了庶子的無能,要不是他也不會將老大一家得罪狠了,現在不做吳縣的縣丞,還得他這個老父親來擦屁股,想到老大的傲氣,晉王的庇護,裴淳賦就覺得頭痛。


    正好這會兒宋九夫妻進來了,裴淳賦一看到兩人,心情就好了些,招唿著兩人坐下,麵色還算和善。


    幾人落了座,裴淳賦語重心長的說道:“咱們一大家子,打斷骨頭還連著筋,不該就這樣鬧下去。”


    “之前庶子無狀,對他大姐不好,我已經懲罰了他,官職也丟了,這事兒要不也就過了吧。”


    “官銀不是小事兒,那可是大事,咱們不鬧了,要不外孫媳婦想辦法讓你婆母把官銀交出來,這是夏稅呢,都要入秋了還不上繳,上頭人都要知道了,再這麽下去,我這知州之位也做到頭了。”


    裴淳賦一副可憐的模樣,宋九心頭猶豫,心想著等會兒迴去跟婆母說一聲,給裴府一點教訓就把官銀還給他們。


    裴淳賦見宋九沒開口,生了大氣,許是這夏稅沒上繳把自己給逼急了,隨即大聲吼道:“外孫媳婦,你是任家最聰明的人,這主意是不是你出的?”


    “你婦人之仁,自作聰明,你害死了我,害死了整個裴府,知不知道,還不交出官銀,你們一家人也甭離開平江府了,直接跟著裴府一起受罪,也免得官差跑一趟。”


    “你當真以為這官銀是小事,我沒有治你們一個偷盜罪,你們就該早點交出來,你們對裴府不滿,大可開誠布公的說出來,犯得著這樣犯法麽?”


    隨著裴淳賦怒不可遏的聲音,隔壁茶室突然被人一腳踢開,中間的隔板轉眼露出一個窟窿。


    又是幾腳,窟窿越變越大,兩個身影從旁邊茶室出來了,而一腳踹開隔板的正是謹言,他穿著一身護衛服,腰間佩劍,跟在晉王身後出現。


    宋九頗為驚訝,她記得從任宅出來的時候,晉王還在教導幾個孩子騎射,怎麽轉眼就帶著謹言來茶室喝茶了。


    謹言看到宋九,目光閃了閃,很快開了口:“剛才有賊人偷聽,我且追去抓住那賊子。”


    說完這話,謹言翻窗而去。


    從隔壁茶座過來的晉王,雙手負於身後,一襲紫衣長袍,身姿長像與往日沒有什麽不同,可是那眉宇之間的威嚴,卻比平日更盛,甚至人看著與往日的晉王似乎有些不同。


    宋九一眼看去,有一種眼前之人與晉王不像的感覺,晉王在燕北帶兵打仗,皮膚粗糙了許多,人也剛毅無比,可眼前之人明顯要養尊處優的環境下,皮膚白且細。


    然而長相一模一樣,又有謹言在身邊,宋九哪敢多想,旁邊的傻夫君更是一眼認出來,喊道:“師父。”


    晉王看了任榮長一眼,目光怔住,隨後很快收迴目光,看向裴淳賦,問道:“夏稅官銀丟了?”


    裴淳賦最想瞞的就是晉王了,這個女婿,他有些怕他,再說真要說起這官銀的事,就會提到當初大女兒一家來平江府受的委屈,依著晉王的性子,那定是要護著老大一家的,指不定庶子還得受到教訓,他這個嶽丈的臉也沒地方放了。


    晉王一邊問一邊坐下了。


    宋九卻不動聲色的將傻夫君拉到自己的身後,她總感覺眼前的晉王怪怪的,拉著傻夫君不讓他與師父親近,甚至還刻意的將傻夫君的視線給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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