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牛車上的宋家人看著街坊們一個個的往縣衙方向去,去晚了指不定站不住好位置。


    宋九坐在傻夫君身邊,旁邊還有個二嫂全身還有些發抖,許是太緊張了。


    家裏的孩子們全部交給了吳婆子幫著帶了,吳婆子就盼著他們打贏官司迴來,接過孩子就會好生照顧的。


    這陣仗著實有些大,宋九忍不住看向大嫂,大嫂說趙家人會親自去沈家接大哥入城,應該也快到了吧。


    縣衙外熱鬧無比,安城低調的王府裏,下人來報,晉王得知今日是任廣江開堂審案的日子,於是放下手中的賬本,決定去一趟。


    “且要看一看傻兒子的媳婦有沒有能耐翻案。”


    若是這小婦人沒有這能耐翻案,指不定還得他出手,不過這個兒媳婦是不合格的,到時候就由不得她同不同意,他都得給傻兒子安排一房賢良的妾室不可。


    晉王換上便服,走時朝身邊的長隨吩咐一聲:“派人盯著陳留慶,莫讓人跑了,今日不管如何,他都走不脫了。”


    長隨連忙退下。


    晉王微服出府,坐上一輛普通的馬車往縣衙方向去了。


    宋九一家趕到縣衙時,縣衙門前果然圍得水泄不通,街坊們都是議論紛紛的。


    任家人從牛車上下來,有人說任家人來了,倒是讓開了一條道。


    前頭趙老漢帶著一家人已經等候多時,見到任家人,趙老漢立即相迎。


    這就是城裏最出名的公開開堂審案麽?可是外頭站的地方太少,差兵們也在趕人。


    關注這樁案子的人太多了,即使差兵趕人,他們也不走,他們就留在街頭等著,就想看看青天大老爺要怎麽斷了這樁案子,似乎任家和趙家今日的冤屈也是他們明日的遭遇一般。


    同樣低微的身份,都有了感同身受。


    宋九來到前頭站好,她還刻意的將傻夫君往前走了幾步,等會還得他幫著自己呢,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變故,所以都要做好萬全的準備的。


    公堂就在前頭,與外頭看著的人相隔不遠,公堂上就嚴肅多了,知縣大人還沒有來,尚未升堂,就讓人莫名生出敬畏之心。


    沈家大哥站在兩家人裏,竟有些膽怯的心理。


    作為普通百姓,上公堂就是大事,本能的會有懼怕之心,可是他是讀過萬卷書的秀才公,怎麽能像個普通百姓一樣的畏懼呢。


    有了秀才功名在手,麵見知縣可不跪,他上公堂更不能畏懼了。


    沈秋梅有些怒其不爭的看著大哥,小聲交代道:“大哥別怕,上公堂按著我家三弟媳教的說了,他們問什麽你答什麽,這本來就是一樁冤案,你還有什麽可以擔心的?”


    穿著一身長衫的沈天浩看了大妹一眼,生氣說道:“你不上公堂,你當然不怕了。”


    沈秋梅真是被她大哥給氣死,但凡她能上公堂,她就不怕,占著理兒為何要怕。


    劉知縣來了,威武的聲音從公堂上傳來,差兵問狀師是誰。


    莫家的狀師是陳家人請的,根本由不得莫忠作主的,他隻是跟著過來。


    很快莫家的狀師和莫忠出列進去了。


    那邊差兵將趙大寶和任廣江從牢裏押出來,兩人身上倒是收拾了一番,囚服也還算幹淨,可是那清瘦的身姿,卻讓楊冬花看到時忍不住落了淚。


    任婆子也抹了一把眼角,感覺老二又瘦了。


    好在有了他們的叮囑,二哥的臉上有了幾分喜色,人看著還算精神,旁邊的趙大寶就不如二哥,人很萎靡。


    趙家的女眷也在抹淚,趙老漢抿緊著嘴唇,看著兒子清瘦的臉,沒作聲。


    開堂審案了,沈秋梅將沈家大哥往前推了一把,沈天浩不得不跟了進去。


    趙老漢直搖頭,真是拿不出手的狀師,這親家徒有虛名,就這樣的人還想三年後鄉試能中舉,他不信。


    劉知縣問了堂下眾人的名字,案子詳情。


    在迴答案情的時候,眾人就看出來了,莫家的這位狀師不要太聰明,簡直對公堂上的這一套特別的清楚,說話更是有水平,該不該說都是有斟酌過的。


    再看沈家大哥,支支吾吾的說話都不利索,沒把任家和趙家給氣死。


    來聽案子的街坊們都有些受不了,一個個交頭接耳的說起這兩家人怎麽請了這麽個狀師,話都說不好。


    許是外頭街坊的話聲音太大,堂前站著的沈家大哥聽到了,反而更加緊張起來。


    劉知縣看了沈天浩一眼,頗有些無奈,這樣的秀才公成不了氣候。


    好在狀師不行,但是宋九和莫忠已經串通好,莫忠在兩方狀師將案情說完後,他突然開口:“懇求大人將陳家大管事陳啟叫來現場,當時我爹賣鋪之時,陳大管事也在場。”


    等等,不是賣給任家和趙家,一鋪兩賣麽?怎麽就這位也在場了呢?跟陳家啥事兒?


    果然莫忠的狀師迴頭看了他一眼,立即反駁,這一下外頭聽案的街坊都懵了,自己請的狀師不聽自己的,怎麽感覺事情不對啊?


    狀師建議先將成交此鋪的牙儈叫來再說。


    於是牙儈被請了來,這位牙儈任廣江和趙大寶都認得,劉知縣問兩人可曾見過,自然是如實答了。


    不過牙儈過來後立即呈上他到手的一張委托書,正是莫大夫委托鋪管事代其售賣鋪子一事。


    所以牙儈是依著程序辦事,並沒有徇私。


    同時莫家的狀師說這位鋪管事被迫死在牢裏,就是任家派去的人給逼死的,他們有證人,親眼看到任家人收買差兵進牢裏將鋪管事給殺死。


    好好的審案怎麽任家人再次染上人命,任家兩老的瞪大了眼睛看著前頭。


    宋九也沒有想到這些人敢在公堂上這麽冤枉他們。


    然而他們所謂的證人來了,正是牢裏的那些差兵,他們一個個指認了幾人,便是守義莊的老頭也來了,他親眼看到任家人去義莊放了一把火,目的就是燒了鋪管事的屍體,死無對證。


    這才開始審案,苗頭就不對了,趙家人也是懵了,任家人更是一臉氣憤。


    宋九能聽到心聲,她知道這些人都是一夥的,早已經串通好,他們要把鋪管事的死栽贓到他們任家身上而掩蓋莫大夫之死,坐實了二哥的罪名,倒是不再對付趙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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