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廣江聽著母親的話,鐵漢也落下了眼淚,他不會尋死的,因為他想在活著的最後幾日還能見一見家裏人也好,好在現在又有了希望,或許他不會死了。


    宋九見二哥有了希望,心頭一鬆,趕忙從公公手中拿過一碗麵遞到了二哥的手中,說道:“二嫂今天沒來,她交代我要叮囑你好好吃東西,不能餓死自己。”


    任廣江一聽是媳婦的話,這就將麵接了過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差兵很快請來了大夫,趙大寶其實已經被趙老漢掐醒了,畢竟他們來探監的時候才上吊的,還好來得及。


    大夫把了脈,拿了一瓶藥在趙大寶的鼻子下聞了聞,趙大寶受不了這刺激的藥味,很快睜開了眼睛,還抗拒的別過臉去。


    大夫這才留下了藥膏拿來抹脖子上的傷痕,叮囑道:“人是沒事了,就是以後別再想不開,小夥子年輕,未來還長,身邊又有漂亮的媳婦,你哪舍得啊。”


    大夫心善,見不得這種尋死的人,語重心長的說了一番。


    差兵催促著大夫趕緊走,牢裏又恢複了平靜。


    趙老漢終於鬆了口氣,來到任老頭麵前道謝,是他們剛才幫了手,慌亂中也是他們請的大夫。


    趙老漢看向狼吞虎咽吃著東西的任家老二,再想到自己尋死的兒子,心頭難過,人家兒子性子堅定,還能吃下東西,自家兒子這麽沒出息,一聽到讓他媳婦在牢裏給他留個後,他就想尋死。


    宋九沒有理會旁邊趙家,而是一臉歡喜的看著二哥將碗裏的麵吃了個精光,隨後她又拿出一袋肉包子交到二哥手中,交代道:“二哥,你留在身邊慢慢地吃,你要相信我們,一定能救你出去的。”


    “而且我聽說馬上要開堂審案了,到時候要證明二哥的清白很容易的,你根本有不在場的證據。”


    要不是宋九不是男兒身,她都想上公堂理論了,這麽明顯的冤案,還能將人逼迫至此。


    任廣江怔怔地看著三弟媳,看著眼前這個小女人,卻說的每一句話都能讓人信心大起,心頭也安定了不少。


    於是任廣江點頭,不想爹娘落淚,任廣江又多說了一句:“爹,娘,我會待在牢裏好好的,等著你們來救我。”


    “欸。”


    任婆子高興的應下了,隻要兒子不尋死就好,隻要老二活著,她折壽都行。


    探監的時間到了,差兵來催人,趙老漢舍不得走,生怕人一走,兒子又尋死,好在一旁的任廣江答應了他們,說是幫著勸一勸。


    幾人從暗無天日的牢裏出來,看到外頭晴空萬裏,心都開闊了。


    趙老漢沒有急著走,而是將任家人帶到一旁,見四下無行人,這才說道:“昨個兒我聽說義莊起了火,就派人去周旋打探,才知道義莊起火後,先前寫下血書的鋪管事屍骨無存。”


    剛才在牢裏聽了任家說要好好打這一場官司,如今立即有這麽一個不好的消息出來,趙老漢心裏早已經不安。


    任家兩老的聽到這話也是驚了一跳,平白無故義莊怎麽會起火了,是個什麽意思?


    宋九皺眉,說道:“這麽說來,鋪管事不是自己尋的死,是有人在牢裏害死他的,所以現在是要毀屍滅跡,掩蓋罪行。”


    趙老漢也是這麽想的,如此對方才更有手段,當真是隻手遮天,無法無天了。


    “對了,你們有見過沈家大哥麽?上一次寫了狀紙後,他竟然連城裏都沒有來過,更沒有去監牢裏見一見他們了解一下情況,我瞧著這沈家大哥沒啥用處,話都說不全,到時候上了公堂,他要怎麽給咱們做狀師?”


    不是所有有功名的秀才都有能耐做狀師的,這一行也得嘴皮子厲害,腦子靈活,有手段,可沈家大哥那樣的,連案子都不去關心,他上公堂了後怎麽辯案呢?


    任家兩老的聽了,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這沈家大哥會不會像沈老頭呢?沈老頭做了一輩子秀才公,三餐離不開酒,人都是醉熏熏的,也沒有啥出息。


    宋九自然也是擔憂的,不過眼下又有誰敢給他們兩家做狀師,請其他秀才公那更靠不住,萬一暗中被人收買了,上了公堂亂說話更麻煩。


    至少沈家大哥還是親家,他若是不幫忙,他的秀才功名也會受到牽連。


    “上公堂寫案情的事交給我,到時候沈家大哥隻要跟著念就好,就是沈家大哥那邊還得趙家幫忙盯著,莫讓陳家人找上門來了。”


    趙老漢一聽,立即聽明白了,怕陳家人收買了沈家大哥,到時候連這一個狀師都沒了。


    沈家人那德行還真有可能,好在當初與沈家立下了文書的,他不能不做兩家人的狀師。


    一旁的沈秋燕才從丈夫尋死的難過心情中緩過來,就聽到宋九有條有理的說著案子,她感覺到不可思議。


    她一個小婦人寫上堂的案情,她怎麽寫?她到底有多大能耐?若是她這般厲害,為何要嫁給傻子,便是嫁給城裏的富戶人家都將她當少奶奶供著。


    沈秋燕突然覺得那傻子配不上這小婦人,同時也有些羨慕嫉妒她,她怎麽什麽都知道,比個男人還厲害。


    再瞧瞧她公公,都六神無主了,要是她也能有她的能耐,在婆家就能讓公公另眼相看了。


    有宋九一番話,趙老漢放心了不少,畢竟先前的狀紙也是依著她的意思寫的,確是有用的。


    兩家人就在此地分開了,趙老漢這就叫兒媳婦迴娘家盯著她大哥去,但凡這一次兒媳婦不用心,等兒子一出來就休了她。


    任老頭趕著牛車,帶著婆媳二人準備迴去了,家裏老二媳婦還等著音信呢,可不能說老二在牢裏有些想不開,那不然二媳婦也會想不開了。


    宋九坐在牛車上安慰著任婆子,她已經知道要怎麽打這一場官司,所以她並不擔心,可是婆母心疼二哥,現在不知道有多難受。


    牛車經過街頭,宋九剛跟任婆子說了幾句話,突然她的眼神緊緊地盯向一處,連忙說道:“爹,牛車停一下。”


    任老頭連忙停下牛車,兩老的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前頭走過去一對母子,任婆子感覺到眼熟,半晌後反應過來,震驚的說道:“是親家母,老三媳婦的親娘,她竟然在城裏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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