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宋九沒理,小裴氏又生氣了,這一氣又想吐血,她趕忙咽了迴去,緩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若是說了今天的事,隻會讓我們姐妹二人不和,沒有好處。”


    “既然你明知道這事對不住任家,你當初為何要這麽做?”


    宋九沉聲開口。


    小裴氏怔住,手中的帕子被攥緊,好半晌,一句話也沒說,就叫齊嬤嬤扶著把朱氏一同帶走了。


    終於人都走了,宋九這才看向被她攔住的丈夫。


    任榮長的雙手握緊成拳,人雖被宋九攔下,可心頭那股憤怒無法掩飾,難怪剛才那位見了,臉上是無奈是懼怕。


    “夫君,咱們現在沒事了。”


    宋九的手握緊丈夫的手,將他的拳頭鬆開。


    好半晌,任榮長總算平靜下來,而門簾處又進來幾人。


    已經換上常服的阿奇,帶著一位中年婦人進來了,來的正是梅莊的陶三娘。


    宋九看到阿奇,連忙起身上前道謝,不是阿奇留她在樓裏聽戲,她就遇不上這事,那她家傻夫君的清白是真沒了。


    真要是把她家傻夫君逼到了那個地步,那麽今日定會發生命案不可。


    剛才阿奇帶著人衝過來,真的是什麽也顧不上了。


    陶三娘仔細的盯著宋九看,隨後目光落在她身後時刻防備著的任榮長身上,莊戶家裏能出這麽一對兒聰明的可不簡單,也有能耐。


    男的長得俊,女的長得俏,兩人一表人才還真不像莊戶出身的,今日事情鬧得這麽大,竟然也能這麽平息下來,真是奇怪。


    就在陶三娘打量宋九的時候,宋九也隱約猜測到了一些,她朝陶三娘行了一個晚輩禮,規規矩矩的,全是她向婆母私下裏學的禮節。


    陶三娘看了一眼,很受用,不愧是莫如水的徒兒,還挺講禮貌的。


    “荷包是夫人的人送來的吧?”


    宋九突然開口,倒是令陶三娘十分意外,在她入戲樓聽戲開始,人就被梅莊的人盯上了。


    陶三娘一直想知道給阿奇做衣裳的人到底是哪位繡娘,終於尋到,得知消息的陶三娘連手頭的事都不管了,就匆匆趕來了戲樓。


    沒想到才來戲樓就在樓梯間遇上幾個差兵強行將人帶去雅室,原本是權貴私下裏的陰私事,陶三娘見多識廣,自然不會插手,不過在樓梯間撿的這個荷包,她看到上頭的雙麵刺繡,就知道被帶走之人的身份。


    之後陶三娘故意坐在看台對麵,看到宋九坐在阿奇的屋裏聽戲,好不自在,她還看了許久,她想不清莫如水為何要教這麽一個鄉下丫頭手藝。


    沒想到這人還挺謹慎的,發覺不對,把門簾拉上了,就是因為她的謹慎,陶三娘決定給她提個醒,沒想到鬧出這麽大的事來。


    早知道那些差兵是晉王妃安排的,陶三娘絕不會讓阿奇知道這事,阿奇嫉惡如仇,戲都不唱了,就帶著人趕了過去,好在一切沒有追究。


    “你很聰明,看一眼就知道荷包是我送過去的,的確,荷包是我在樓梯間撿的,給你送去也是給你提個醒。”


    陶三娘還想再探一探這鄉下丫頭關於莫如水的去向,沒想阿奇搶先一步開口:“沒事就好,這位是梅莊的東家陶三娘,可是你的同行,今天多虧得三娘給我傳消息,我才能趕過來,你得謝她。”


    “以後你的繡品也可以交去梅莊售賣,三娘是個好人。”


    阿奇一番解釋,陶三娘到嘴的話硬生生咽了迴去,她可不是什麽好人,要不莫如水的關係,她都不可能在今日施以援手。


    宋九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陶三娘,隨即順著阿奇的話一臉誠懇的開口:“多謝三娘相救,以後我的繡品就往三娘這兒送,梅莊有貨需要我做的話,我也會義不容辭。”


    宋九低垂著頭,看不出她的表情,陶三娘很快收迴目光,心思一動,心想著:“莫如水教出來的徒弟,那自是有能耐,若是莫如水躲在鄉下,隻要與這小繡娘來往,她遲早會發現。”


    “若是莫如水已經走了,那她辛苦教出來的小繡娘在自己手中討生活,不知莫如水會是什麽樣的想法,留著這個小繡娘,將來莫如水私下教雙麵繡收徒弟違背誓言的證據就在眼前。”


    陶三娘完全已經忘記當初跟阿奇說的話,她說絕不容許這個莫如水的徒弟在安城有立足之地,可是現在在她見到了本人之後,不知不覺改變了主意,甚至看眼前的小繡娘還挺順眼的。


    莫如水教出來的徒弟被她使喚在身邊,比直接毀了這個小繡娘更有趣味。


    於是陶三娘同意了,還叫宋九過兩日就來梅莊報到,要測一測她的繡功如何。這樣也能知道莫如水到底教了她多少。


    莫如水,你違背誓言在先,隻要咱們再次見到,她絕不會放過她。


    宋九不動聲色的抬頭看了陶三娘一眼,應下了。


    戲樓雖然沒有追究責任,但是戲樓班主卻是嚇得不輕,誰能想到樓裏捧著的名角兒直接得罪了晉王妃。


    即使晉王妃沒追究,事後但凡她在地方官員的宴席上說上一句,戲樓就完了。


    班主一邊責備阿奇和小夥計,一邊派人送禮,去地方官員的府上周旋,先把人穩住了。


    雅室裏,宋九跟傻夫君從屋裏出來,她沒有急著下樓去,而是迴頭看向遊廊,她記得宋六是從那個房間出來的。


    宋九叫丈夫在門口等她,她往前頭走去,來到一處雅室門前敲門,結果門應聲而開,裏頭早已經人去樓空。


    阿奇的壓軸大戲一散場,聽戲的人就走了一半,最後更是戲台停了下來,有外來討生活的伶人在台上唱小調,也引不來幾位客人,如陳老爺這樣隻為阿奇而來的貴客,是沒有時間在樓裏聽小調的。


    宋六已經走了,宋九看著空蕩蕩的遊廊,心頭還是挺難過的。


    沒跟著母親改嫁之前,宋九還小,記憶裏,姐姐也不是一直都欺負她,那時候她們還不至於被長輩虐待餓肚子。


    若是沒有母親要將她賣入青樓的那個決定,她大概還是會跟宋六像普通的村裏人一樣,各自成家,偶爾走動,不親近但也不至於生疏。


    “媳婦兒,我們趕緊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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