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這是何意?姨母好心送禮,表哥竟是不收?”


    朱氏朝下人看去一眼,下人立即撿了起來,接著又要往牛車上放,任榮長的臉黑得能滴出墨汁。


    莫名其妙的女人。


    宋九眼看著丈夫要發脾氣了,迴頭看向朱氏,“姑娘還請自重。”


    一個莊戶小婦人敢這麽跟她說話?


    “你算什麽玩意,有你說話的地方嗎?”


    朱氏冷眸看來,根本不把宋九放在眼裏,心頭暗忖:“待我成為表哥的正妻,便是你們母子離開的時候,如今站在表哥麵前真以為自己了不起,妾室庶子,沒有好下場。”


    宋九聽到朱氏的心聲,很震驚,她剛才還覺得奇怪,在那府中所見到的貴女,原本以為很莊重,會像她婆母一樣講道理的人。


    誰知突然上前攀親戚不說,竟然還存著這樣的心思?


    所以那處府中的長輩,早就認出她家傻夫君,才有意買下皮子的,而這個叫她夫君表哥的女子,卻還想著嫁給她家夫君?


    宋九不急著上牛車了,反而撫著小腹挺直了脊背看向眼前的朱氏。


    “姑娘身份不低,當街勾引男人,當真是世風日下。”


    宋九聲音極大,再加上她大肚子顯眼,又是在麵棚前,立即引來街坊們的注意。


    朱氏沒想到她這麽潑辣,怎麽敢這麽說她的,她可是堂堂貴女千金,這是讓她在安城丟大臉呢。


    “你說什麽呢?誰勾引了?”


    “大家夥的來評評理,這世上竟有這種不要臉的女人,我跟我夫君吃碗麵的功夫,她就這麽纏上來了,還看上了我家夫君,提著一袋銀子過來叫我夫君表哥。”


    眾人聽到這話,目光紛紛落到那包銀子上。


    朱氏沒有想到這女人厲害呢,都沒有看包袱就知道裏頭的是銀子。


    街坊中有婦人最是厭惡這種勾引男人的女人,尤其是安城青花樓裏出了名,積了不少婦人的怨恨,這一下被宋九三言兩語給調動,有人想也沒想的拿起籃子裏的野菜丟在朱氏身上。


    在京城裏,遍地皇親國戚,朱氏敢在街頭橫著走,因為她的父親是戶部尚書,可到了這地方安城,無人能認識她,被街頭婦人丟了菜葉子,立即引來一群婦人圍攻。


    “這種女人,咋不跟青花樓裏的賣笑伎女沉河呢?真惡心。”


    隨著婦人把從青花樓裏女子身上的恨意轉移到朱氏身上時,臭雞蛋也丟過來了,口沫子也朝她身上吐。


    朱氏頭一迴碰上市井鄉婦的厲害,嚇得花容失色。


    宋九見她身邊幾個下人隻顧著護主子去了,於是上前一步,奪了對方手中的包袱,朝著人群裏一扔,喊道:“什麽玩意兒,千金難買有情郎,你想用錢買走我夫君,也不照照鏡子。”


    這話更是火上澆油,再加上一袋銀錢撒落街頭,這一下街坊們一陣瘋搶。


    安城百姓的日子本來就不好過,地上有錢撿,憑啥不撿,一個人不敢撿,一堆人就敢撿了,再說這是打抱不平。


    是富戶了不起?有錢家的千金小姐就可以為所欲為,沒看到人家小夫妻恩愛,都挺著大肚子了,沒良心的人。


    許是宋九撒了錢,街坊們更想為她出口氣,懷著一口怨氣的街頭婦人,直接衝上來把主仆三人圍在中間,有人按住了朱氏,隻聽到啪啪兩巴掌響。


    對麵福祿酒樓的小裴氏看到這場麵,臉都綠了,立即交代身邊護衛,“把人撈迴來,丟人現眼的,連個村婦都鬥不過。”


    護衛趕緊去救人。


    宋九趁亂催著任榮長趕車,半點不停留。


    等護衛過來救人時,街坊們迴過神來了,哪還有牛車的蹤影。


    這一下,宋九是半刻都不敢停留了,牛車趕得飛快,等離開了安城,宋九才鬆了口氣。


    她心頭很沉重,迴去要不要把這事告訴婆母,若是說了,勢必說出榮長的身世,她不想丈夫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想公婆知道她知道了榮長的身世。


    現在這樣平靜的生活多好啊,母慈子孝,她家傻夫君也很單純,知道這麽多,隻會給他增加煩惱。


    可是若是不說這事兒,街頭被打的女人大概是要來報複的,還有那些收皮子的人恐怕還會來認榮長的。


    一袋銀子,是想對婆母照顧榮長這麽多年的報酬麽?


    養恩大於天,婆母對她三房不薄,真把她家夫君當親兒看待,他們憑什麽一袋銀子就想彌補。


    現在的任家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是生活也過得富足,需要他們假模假樣來攀親戚麽?


    宋九想著事兒,卻沒有留意身邊的傻夫君情緒不太對。


    眼看著快到水鄉村了,宋九才發覺身邊的丈夫臉色很難看。


    “夫君。”


    宋九連忙看向他。


    任榮長悶著聲開口:“我把媳婦送迴家,我再去一趟城裏。”


    “夫君,你要做什麽去?”宋九一臉緊張的問。


    “我要打死她,媳婦說她勾引我,以後不準她再勾引我。”


    宋九才發覺她家夫君氣的是這個,剛才她是故意說的,但也差不多了,不就是來勾引她丈夫的麽?還想嫁給她家傻夫君呢。


    “殺人償命的。”


    宋九想著怎麽勸勸他,任榮長卻是握緊媳婦的小手,說道:“師父說,明的不行來暗的,我會功夫,我悄悄摸摸的弄死她。”


    宋九震驚的看著她家傻夫君,什麽時候跑出來的師父?她怎麽沒聽婆母說起過,可惜她聽不到丈夫的心聲,她一直都很好奇,她家傻夫君是怎麽學來的功夫。


    眼看著已經進村了,宋九不好細問,也不想被村裏人注意,隻好先不說話了。


    牛車很快迴到祖宅院外,宋九被丈夫扶下了車,就見任榮長長腿一跨又上了牛車,她連忙拉住他。


    “夫君,咱們先不急著殺人。”


    顯然這話對她家傻夫君沒用,他是真的生氣了。


    任榮長將一把砍柴刀別到了腰間,就要殺人去,宋九死死拉住,順著他問道:“這大白日的你去殺人就被人發現了。”


    “不怕。”任榮長俊朗的眉眼認真的看向宋九,眼神裏帶著怒火,接著說道:“我等會兒把麵一蒙,一刀砍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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