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有些生氣,任榮長上前將媳婦抱住,清朗的聲音在她耳邊溫柔說道:“媳婦兒,為了你和孩子能天天吃肉,我必須入山打獵,但是我不跟他們一起出門,我帶野狸子獨自出門。”


    “我是天生的獵手,你沒嫁過來之前,我時常入山打獵的,你莫擔心。”


    宋九從丈夫懷中抬頭,看著她家傻夫堅定的臉,感覺兩人圓了房,公婆教導一番後,她家傻夫似乎變得成熟了許多,瞬間有了責任感,甚至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做一個父親。


    瞧著人是留不住了,那他一個人上山打獵,沒有個照應的,宋九也擔心。


    “媳婦兒,我跑得快,就五日光景來迴,左右獵物在手上也放不了多久就壞了,我早去早迴。”


    任榮長竟然還在宋九的唇上狠狠地粗魯的吻了一下,宋九的小臉被他粗糙的手捧在掌心還有些劃得痛。


    “那我去了。”


    宋九不得不送丈夫出門,看著丈夫早做好的準備,把昨晚剩下的饅頭都裝在那小袋裏,宋九就後悔昨夜沒做油餅吃。


    她家傻夫君走的不是村道的上山路,而是直接從山腳下走的,莫看他傻,她家夫君是真的成熟了,這會兒還交代她平時在家裏少出門,他去打獵的事也別告訴村裏人。


    他擔心有人知道他不在院裏,趁機對她不利,還說有事兒記得喊下遊的大哥二哥,隔著並不遠,喊兩聲就聽得到的。


    宋九就這樣目送著他入了山,那隻公的野狸子也被他帶走了,此時陪在宋九身邊的正是母的野狸子,身後還跟著一窩崽子。


    宋九低頭一看時,看著野狸子就感覺像看到了未來的自己,拖兒帶女的等丈夫迴來。


    就這麽清靜的過去兩日,村裏無人來山腳下,底下的村裏人倒是很忙碌,一個個都顧著地裏的收成去了。


    宋九在家做繡活,也不出門,院門一關,高高的圍牆,外頭人也看不出情況。


    此時安城城裏,卻是好一番變化,沿街乞丐、逃荒的流民轉眼越來越多,於是澧陽郡派了地方軍過來,這些流民皆數被趕出了城門。


    從此往後入城需要繳納兩個大錢入城費方能進城,而且不準衣裳不整、衣著破爛的人入城。


    安城倒是一下清靜了許多,可是安城外的流民開始變多了,現在想要入城買東西,不要說東西能不能留得住,就是人身安全都成了問題。


    與安城外一片荒蕪相比,安城裏頭反而沒了這些流民,有錢人過得越發的舒服。


    青花樓裏更是燈火通明,夜夜笙歌,來來往往的酒徒嫖客不在少數。


    尤其越是荒年,百姓人家裏姿色好的女子大多送這兒來討生,以至於小小安城的伎坊青花樓裏,樓裏的姑娘個個想方設法、勾心鬥角,都是為了錢糧而置名聲氣節於不顧。


    此時穿著一身紫衣將脖子裹緊的宋六從熱鬧的前院出來往後院去,她這一身保守的裝扮與前頭的女子相比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鴇母已經為著她的穿著和放不開的手腳早已經責罵了好幾迴了,甚至她若是在這幾個侍女中不能脫穎而出選上頭牌,她便要送到下頭的女人堆裏去,供那些地位低下舍不得花錢的嫖客們享樂,那她這一輩子也別想翻身。


    一旦被這些下等的客人纏上,過兩年身體變差,得了病還存不到錢,她指不定丟棄在哪個旮旯裏自生自滅。


    在樓裏見慣了這麽多女人的下場,宋六自己也著急,許是心神不靈,她想到了紅衣頭牌,到底在她身邊服侍過一場,如今病重,或許能給她指明方向。


    隻是宋六才到紅衣頭牌的門口,便聽到房裏似乎有動靜,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悄悄地從門縫裏往裏頭張望,就見紅衣頭牌的床前多了一個身影。


    這不是跟她一起在紅衣頭牌身邊做侍女的錦玉麽,她竟然跟她一樣悄悄地來看紅衣頭牌。


    然而屋裏的錦玉可不是讓紅衣頭牌幫著指點迷津的,而是臉色陰沉的將手中一把藥粉,趁紅衣頭牌未醒,就要灌她嘴中去。


    沒想到病重的紅衣頭牌竟然被她粗魯的動作弄醒,瞪向她,虛弱的聲音喊道:“錦玉,你……你想幹什麽?”


    錦玉見事情敗露,直接捏住頭牌的下巴,將那藥粉倒在了她的嘴中。


    病了這麽久的頭牌已經骨瘦如柴,根本沒有力氣反抗。


    宋六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頭牌吞下藥粉,隨即吐出一口鮮血,倒在血泊中不動了。


    錦玉見事已成,迴頭看了一眼門口,猶豫了一下,這就跑去後頭耳房,翻出頭牌的百寶箱,抱著百寶箱就往外走。


    宋六趕緊躲在了柱子後頭。


    錦玉慌張中從房裏出來,也沒有細看柱子後,抱著百寶箱匆忙離去了。、


    宋六的心怦怦直跳,直到人走遠了,宋六才敢來到紅衣頭牌的屋裏,看到床上骨瘦如柴卻仍舊一身紅衣加身的女人,此時口吐鮮血,睜著眼睛沒的。


    屋裏濃濃的藥味很是刺鼻,宋六看到紅衣頭牌的下場,心頭便不好受,不是被下等客人糟蹋,那也就紅衣頭牌這般下場,左右都難以尋出條活路來。


    當初她若是沒有讓妹妹替自己出嫁,那現在她就不會過得這麽淒慘,宋六恨死了妹妹。


    隻是容不得宋六多想,外頭傳來腳步聲,她不敢再停留,準備離開時,卻見紅衣頭牌手腕上帶著的首飾,還有手指上的指環。


    想起剛才錦玉抱走的百寶箱,宋六心一狠,不顧心頭的懼怕,上前將首飾和指環扒了下來揣在懷裏,隨即提著裙子趕緊離開。


    青花樓裏的婆子發現了紅衣頭牌死了,鴇母並沒有聲張,甚至為了穩住紅衣頭牌的恩客,還對外宣稱,紅衣頭牌淒慘病逝,所以為了完成紅衣的遺願,樓裏準備一個月內挑選出一位頭牌來照顧紅衣的恩客們。


    明明是樁喪事,轉眼辦成了熱鬧的喜事,這些曾經的所謂恩客很快就將紅衣忘了個徹底,一個個開始挑選他們心儀的女子成為頭牌。


    宋六順手扒下的財產竟然沒有人追究,這讓她的膽子大了不少,也是長這麽大頭一迴見到這麽好的東西,她貼身收著仍舊覺得不妥當。


    宋六尋了一個機會從青花樓裏出來,去了當鋪把首飾給當了,得手竟有三百多兩銀子,全部換成了銀票,宋六貼身收著,有了財產便有了逃走的心思。


    沒想到這個時候,過不下去的宋家人尋到了城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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