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被婆母期待的看著,一時間竟也沒有聽出婆母的心聲,但想到剛才婆母的話,於是點頭,“我聽婆母的安排。”


    “三弟媳,咱們不要分家。”


    楊冬花有些著急了。


    宋九卻是沒作聲。


    任婆子果然比較滿意,說道:“既然這樣,三家裏頭有兩家是願意分家的,那這事兒也就定下了。”


    “現在就來說一說分家的情況,我們兩老的沒死,家裏的田產是不分的,等農忙時節,三家各出一人過來幫手,人手不夠時,就再出些錢請短工。”


    “地裏的收成分成四份,我們兩老的一份,三家各一份。至於這處院子,那是我跟你們的爹年輕時吃了苦頭才建起來的,我們沒死之前,這院子便是我們兩老的住。”


    “你們三家分出去,重新建房子,建多大,怎麽建,反正地基會給你們安排好,錢便是一家十兩銀子。”


    “沒能馬上建房的,可暫且住在這老屋子裏,隻是分了家,還是要盡量早些搬出去住。”


    “以後你們各房各憑本事賺錢,我不會再管,家裏的存糧留下種子糧,其他的分成四份,你們也帶走,我不再插手,至於以前還有沒有餘錢,餘錢是多少,你們就不要惦記了。”


    “這錢我們兩老的要養老,給你們十兩銀子已經足夠建屋子,有了糧也能吃一陣子。”


    任婆子一口氣講完,家裏三個兒子都沉默了,心頭莫名有些悲傷,感覺像是被爹娘給拋棄了似的。


    到這會兒三個兒子才想起這幾年娶了媳婦就都聽媳婦的話去了,的確很少聽母親的話,當真是他們的不孝。


    任廣江越發的不好受,他這一年裏頭隻顧著在母親麵前討好要錢要糧,一旦要到手就沒有再親近過母親,這會兒心頭更加的愧疚。


    楊冬花心情也不好受,以後沒有婆母持家,得自己管著家,分下來的糧食也不知道有多少,到時候吃了不夠,要是丈夫跑船的生意沒著落,夫妻二人要怎麽過日子?斷沒有做兒媳婦時舒服。


    唯獨大嫂沈秋梅卻是坐在板凳上沒有吱聲,婆母要分家,她心情有些複雜,她不想分家,但是若是分了家,那到手的糧食,她就可以直接送一些迴娘家去,她和丈夫省著點兒吃,還是能過活的。


    倒是這會兒的宋九,頭一個開了口:“娘,我不要十兩銀子,我也不想建房子,我和榮長可否住迴祖屋去?”


    “正好祖屋有地窖,那兒住了人還能守著,以後家裏人的存糧都可以存放在那兒,榮長力氣大,有他在別人也不敢打主意。”


    任家人都看向了宋九。


    任婆子看著不爭不搶的老三媳婦,心頭熨帖,隻是祖屋子多荒涼,破舊不堪不說,那處的泉眼井早已經幹枯,用水很不方便。


    任家大哥也想到了用水的問題,便說道:“到時候三弟媳用點水還得三弟來村裏頭挑水,會不會不方便?”


    宋九卻是一臉堅定的說道:“沒事兒,我們兩個也用不了多少水,我省著點兒用,好在榮長有力氣。”


    其實對於任家分家,公婆對他們三房一視同仁的做法,讓宋九很感激,她是院裏唯一一個知道任榮長並不是任家的兒子。


    公婆對她家傻夫有養育恩情,如今更是當兒子一樣分錢分糧,她和榮長一個能打獵,一個能刺繡,不想再讓公婆為難了,也不能一直靠著任家了。


    再說她想帶榮長去祖屋那兒住,遠離了村裏人,清靜,她若是再要了錢,還占著祖屋就不公平了,所以地基也不要,就把祖屋修一修,便能住了。


    任家大哥見三弟媳這麽講,也隻好默認。


    不過祖屋那兒有人守著,那地窖裏的酒和糧就不用擔心了,倒也是好事。


    瞧著都已經說清了,任婆子就要拍板定下,大嫂沈秋梅弱弱的問出口:“爹,娘,那地窖裏的酒……”


    眾人都看向大嫂沈氏。


    楊冬花也反應過來,對呢,地窖裏的酒還沒有分,這是祖宗傳下來的陳釀,不知道要賣多少錢去。


    任婆子的確說漏了,把酒給忘了,這會兒任婆子看向大媳婦,倒也沒有惱,說道:“別急,先存放在那兒,等年頭好些了,拿去賣了酒的錢,同樣分成四分,各家留一份。”


    這下沈氏沒話講了,不過她想到她爹好酒,若是不送些酒迴娘家,指不定把她送的娘給賣了換酒,苦的還是她娘和大哥。


    於是沈秋梅看向婆母:“娘,能否分一壇給我大房。”


    楊冬花臉色不好看了,大嫂真是會占便宜,婆母都講得清清楚楚了,她還要。


    任婆子卻是無所謂,說道:“行,那就拿出四壇,各家一壇,你們也嚐個鮮吧,老祖宗留下來的酒,喝一壇少一壇。”


    還真沒有遇上這麽好說話的公婆,可是任婆子越是這樣好,底下的兒子越是愧疚,兒媳婦也不舍。


    任家就這樣平平靜靜地在當天分了家,任婆子將院裏的糧倉打開。


    幾個兒媳婦以為糧倉裏有不少糧食,沒想到隻有十五袋粗糧,一袋小米。


    任婆子說道:“小米留給我們兩個老的,其他分成四份,把祖屋地窖裏藏著的糧食都分了吧,清清楚楚的,將來也不要說什麽不公平的話。”


    無人敢反駁,隻是任婆子最後一句話卻讓幾個兒子破防。


    任婆子又說道:“五袋粗袋一畝的地,這兒是三畝地,地窖裏存著的還有好幾畝地,不分家地隻會越來越多,分了家,田產也就隻有這些了。”


    以後再想買田產,那是各房自己的能耐,兩老的是不管了的。


    任廣田終於沒忍住,喊了一聲“娘。”


    沈秋梅看著丈夫,心頭也不好受。


    任婆子和任老頭卻是抬了抬手,到這會兒了,喊娘也沒有用。


    最後每房到手十八袋粗糧,在這年頭,不得不說任家挺富有的。


    大房二房還得住在小院裏,得了錢和地基,趁著現在工錢低,趕緊把院子修建起來,至於三房,卻可以直接叫上村裏人將祖屋修一修,耗費的工錢和木料錢並沒有多少,但是任婆子一定會管周全了。


    分了家,各家都迴了自個屋中,一時間任家小院裏很安靜。


    宋九坐在小八仙桌前,看著手頭的繡品,以後她刺繡賺的錢也不用交給公家了,全部落她手上,她丈夫打的獵,賣了錢也是他們的,對未來夫妻兩人的小日子,自然不會太差,就是分家了還是讓她有些難受。


    這會兒任家院裏有了響動,宋九來到窗邊朝外看去,就見大哥將八袋粗糧裝上牛車,大房夫妻二人帶著沈家妹妹準備迴娘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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