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彭鷹走上青竹峰的時候,竹林雅舍中的左魚兒仍是一無所覺。♀


    距離上一次與彭鷹分離,算算日子已經快有一年了。這讓左魚兒夜不能寐、寢食難安。


    餘英堂、別有洞天、左家,甚至連烏沉皇室都在尋找彭鷹,可他卻始終音訊全無,左魚兒又被困在青龍峰上,更是無比煎熬。原本左家玄雀最是消息靈便,可惜的是藍笑風失蹤,就連自己的閨中密友雲紫瞳也跟著石沉大海,左魚兒就算是想要托付玄雀們幫忙也是無濟於事。


    倒黴的事情接踵而至,桑木宮少主葉秋賴在左家不走,一副非她不娶的架勢,這更讓左魚兒煩得暴跳如雷。


    她從未有過如此心力交瘁的感覺,對彭鷹的思念、擔憂好像潮水一波又是一波,到了現在幾乎如同驚濤駭浪,令她時刻坐立不安。


    可這竹林雅舍四周都有結界,即便左魚兒想要硬闖也根本闖不出去,更何況外麵還有爺爺派來的人守著,根本不會讓她離開雅舍半步,也不許別人來探視。


    最近三天,左魚兒更是感到心神煩亂,究其原因,是因為那個賴皮纏的葉秋竟然得到家主的首肯,進入結界與左魚兒毗鄰而居,就在竹林雅舍邊上搭上了帳篷,竟像是要與自己朝夕相處,直到得到自己的首肯一樣。


    天下哪有如此臭不要臉的人!?


    如果放在以前,左魚兒早就想方設法逼走葉秋了,論起刁鑽古怪,這世上還有誰能超過她左魚兒?可她也知道左家如今要借助桑木宮的雄厚實力,家主也是無可奈何,自己不能讓爺爺難做。


    所以她已經將自己關在雅舍中足足三天,頭懶得梳,臉懶得洗,更為鬱悶的是她最為鍾愛的溫泉也根本去不成了。


    左魚兒絕大多數時間都躺在她的貴妃椅上,看著珠簾發呆,而就在這時,卻有人掀開了珠簾走了進來。


    她眼中掠過一絲厲色,這結界中隻有葉秋一人,如果是他冒然闖入,自己說不得就要給他些顏色看看了。


    來的卻是左心守。)彭鷹是妖,那便是左家的死敵,你是左家人,這便注定了你們兩個有緣無份


    “就像你剛才所說,如今天下亂象四起,左家要承受比以往曆代都要嚴峻的局麵,在此時此刻更是決不能走錯一步。在上一次佛心會上,我被逼拿出五萬斤東海精鐵和五百斤元聖液,雖說這是無理之求,可為了天下蒼生計,我也隻能答應了各大仙門


    “可家裏的情況你也清楚,倉促間哪裏去弄那麽多的精鐵和元聖液?現在桑木宮卻已經帶著遠遠超過我預期的精鐵和金銀送到山上,我……”


    左魚兒終於忍不住打斷了左心守。


    “爺爺,您這是要把我賣了麽?”


    左心守老臉頓時蒼白,黯然沉默了半晌,苦笑道:“魚兒,如果你這麽說爺爺,爺爺也無話可說……”


    祖孫兩個再次沉默下來,左魚兒眼中有淚花湧動,雖然還有更多奚落要說,但看著左心守的表情,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爺爺何曾露出過如此無力的表情?


    半晌過後,左心守再次歎息了聲,苦笑道:“魚兒,爺爺怎麽會想賣了你呢?你這麽說真是太讓爺爺傷心了……唉,爺爺說實話,桑木宮的實力,還有桑木宮的聘禮的確讓爺爺動心,可是,爺爺又何嚐不是為你好呢?”


    “桑木宮是隱世仙門,傳承已久,論根基、論實力都在左家之上,葉秋年紀雖小但修為已在點山境,也算是少年俊彥,在爺爺看來他和你也算是天作之合了,總比……總比彭鷹好吧?”


    “更何況天下恐怕很快就會有一場大戰,左家自然責無旁貸,到時爺爺恐怕都自顧不暇,如果你嫁入桑木宮,起碼爺爺也就不會再擔心你的安危……”


    左魚兒忽然凝視著左心守,沉聲道:“爺爺,魚兒生是左家人,死是左家鬼,如果將來真要有場惡戰,魚兒必定身先士卒,絕不會苟且偷生!”


    “你……”左心守愕然看著左魚兒臉上的堅毅,慢慢的心中變得焦躁起來。


    他猛的站了起來,冷冷的道:“魚兒,既然你如此固執,我們現在就先拋開祖孫之情。你說你生是左家人,死是左家鬼,那我便讓你好好想想,假如你不肯嫁給葉秋,那左家就將失信與天下,到時魔教來犯,左家隻能孤身迎敵,或許就是全山覆滅的局麵


    “既然已拋開祖孫之情,我也就不再強求,稍後我出去的時候自會毀去結界,你若堅持不嫁,大可以自行下山去找彭鷹,我絕不阻攔


    說罷左心守拂袖而去,轉眼間到了竹林雅舍之外,長袖輕撫,結界頓時煙消雲散……


    左魚兒僵坐在貴妃椅上,望著左心守遠去,淚水卻默默的泉湧而出。


    這還是第一次,左心守對自己疾言厲色,這也是第一次,左魚兒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絕望。


    心底仿佛發出清脆的碎響,好似玻璃心,龜裂。


    天地變了顏色,或許是……沒了顏色。左魚兒身子微晃,癱軟在貴妃椅上,好似失了魂魄的木偶望著棚頂,任憑淚水恣肆。


    這一年,每一日都仿佛度日如年,算起來,恍惚似已過了三百年。可她沒等來彭鷹,等來的卻是左心守的最後通牒。


    究竟是該為了天下蒼生而犧牲,還是為了一己私欲而獨存?這瞬間左魚兒芳心寸斷,腦中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左魚兒掙紮著坐了起來,挪到木桌旁,好似行屍走肉般坐下,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了一隻紙鶴。


    雖然明知外麵有結界隔絕了訊息,但她每日仍會發幾封紙鶴給彭鷹,隻希望結界或許會有些鬆動,讓紙鶴傳到彭鷹手中。不過所有的紙鶴自然都杳無迴音,如今她的儲物戒指中隻剩下最後三隻紙鶴,雖然此時結界也已打開,可她卻遲遲不能動筆。


    是誰說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要論起決心,哪怕滄海桑田、海枯石爛,自己也絕不想和彭鷹分離!可自己既不是獨守空山,又不是孑然一身,這世間有太多牽絆,豈能盡如人意?


    尚未落筆,紙鶴已被淚水浸濕,左魚兒用柔荑輕按,令紙鶴稍幹,這才輕輕落筆。


    “等,到何時?你,在何處?……”


    湖筆顫抖的厲害,滴落幾點墨汁,在微濕的之上氤氳開來。左魚兒再次淚如泉湧,卻寫不下去,隻能揉作一團拋到一旁。


    又拿出一隻紙鶴,落筆。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寫到最後幾字時,字已不成形狀,左魚兒伏案大慟,又將紙鶴揉成一團拋開,如今,卻隻剩下最後一隻了。


    玉手顫抖,左魚兒思量再三,終於抹去淚水,臉上露出一絲決意。


    “你我……兩忘!”


    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幾點血跡落在紙上,氤氳成血色的梅花。左魚兒臉色蒼白的看著,呆呆的過了許久。


    這是最後一隻紙鶴,已別無選擇。她慘然一笑,重新將紙鶴疊好,輕輕拍散。


    嘔心瀝血,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左魚兒默然站起身來,打開珠簾,望著窗外的那座華麗的帳篷。帳篷外,一個古怪的少年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仿佛在欣賞天下至美的景色。


    慘然一笑,左魚兒柔聲道:“我,真的那麽好看?”


    少年正是葉秋,不過此時的他與以往大相徑庭。他以秘法寄魂與一截樹根,費盡千辛萬苦逃出了鷹巢,又跋山涉水迴了桑木宮,這才僥幸生還。可現在的他膚色青黑,形銷骨立,隻有三分象人,七分卻更像是某個匠人粗枝大葉雕鑿成的木偶。尤其當初他掙月兌樹根時,頭頂被拔去一半,現在頭上仍有斷茬,雖然漆成了黑色,卻仍參差不齊,好像怒發衝冠……


    “好看,好看極了葉秋癡癡的望著左魚兒,色授魂與的讚歎。


    珠簾後的左魚兒風鬟霧鬢,卻有種別樣的魅力,哪怕天上仙子落在麵前,也會羞於相比吧。


    “那好,你隨我去爺爺的仙殿……”左魚兒淡淡一笑,更是令葉秋失魂落魄,就那樣隨著左魚兒出了竹林雅舍,向青龍峰頂的仙宮而去。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仙道真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左青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左青龍並收藏仙道真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