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含風城時已經是日薄西山的時候,天空下著小雪,潔白的雪花落在地麵,稍停便化成星星點點的水漬。♀


    南方或許還是深秋,但含風城已早早的迎來了冬天。


    這或許是今年的初雪吧,想起當年在藏劍峰上迎來初雪之時,師姐正在為尋找火龍珠而四處奔波,而現在她卻已鍾情於自己,真是恍如隔世。


    因為這場初雪,彭鷹的心情好了許多,他在含風城外落下,大步走入城中。


    甫一進城彭鷹就感覺有些不對,冷眼看去,全城竟然素白,隻是卻並非因為這場小小的初雪,而是許多宅子的門外都掛著白布,幾乎十戶之中就有六七戶如此。隱約能聽到嗚嗚咽咽的哭聲在夜空下迴蕩,百丈之內的街道兩旁竟然就有十幾座靈堂,孝子賢孫治喪,人們披麻戴孝,跪倒在靈堂前嚎啕大哭。


    彭鷹頓時心中一緊,想起在鬼宗地府的時候,鬼王所說的那件事情來。


    鬼王曾說過含風城內的百姓被窮奇吞噬了過多精血,一月之內便將有十幾萬人喪命,現在看來鬼王竟然一語成讖。


    默默的沿街而行,看著這滿城淒風苦雨,彭鷹的心情變得無比沉重。世人何罪,卻死的不明不白。逝者多是老弱婦孺,黑發人送白發人,父母雙親送走年幼的孩童,其中的苦楚自知,雖然窮奇已經死於自己劍下,可自己卻無法驅散含風城中的悲風慘雨。


    寶兒本來一直坐在他的肩頭,如今也跳下來左顧右盼,臉上滿是憐惜。♀


    沒走出多遠,前麵的街道人潮洶湧。數以千計的百姓攙扶著奄奄一息的家人,正翹首以待。


    彭鷹抬頭望去卻不禁一愣,那座店鋪竟正是藏劍堂。


    不明究竟的推開人群走了進去,裏麵更是人滿為患,廳堂內躺滿了瀕死的病人,而駱鳳竹正帶著燕不悔和幾個藏劍峰弟子忙的不亦樂乎。


    “別急著進來,勞駕先去外麵等等,會輪到你……”燕不悔焦頭爛額的向門外招唿,忽然看到彭鷹,頓時驚喜的大叫道:“小師叔!?”


    點點頭,彭鷹帶著寶兒走進了藏劍堂,此時駱鳳竹也聽到了燕不悔的喊聲而匆匆走了過來。


    “小師弟,這段時間你跑哪裏去了?害嫂子擔心駱鳳竹擦拭著鬢角的汗水,蹙眉埋怨著。


    彭鷹苦笑,“嫂子,以後再和您細說,現在這是怎麽迴事?”


    駱鳳竹歎息了聲,將彭鷹拉到一旁低聲道:“最近含風城裏可死了許多人啊,恐怕沒有一萬也有幾千,據我看應該這都是受窮奇所害。我將此事稟告了家主,家主緊急調撥了藥王嶺的一批藥物過來,這幾天真是忙慘了


    “有效果麽?”


    “難啊,藥效有限,隻能稍稍延遲死亡的時間而已,更何況需要治療的人越來越多,藥物眼看著就要告罄了駱鳳竹搖頭苦笑,滿是無奈。


    “嫂子別急,等我迴餘英堂想想辦法,再不濟也能找些人手幫幫忙啊


    駱鳳竹和燕不悔卻是一愣,兩人對視了眼,異口同聲的問道:“餘英堂?你不是已經關了餘英堂了麽?”


    “餘英堂關了?”彭鷹頓感莫名其妙,“我何時關了餘英堂?沒有的事啊


    燕不悔搶著道:“小師叔,十幾天前師娘就曾囑咐過我去餘英堂看看你,可我去是去了,不過餘英堂大門緊閉,怎麽拍門也沒人理會。我翻牆進去查看,非但一個人都沒看到,連貨架上的貨品也不見了。所以師娘和我才會以為你關了餘英堂離開含風城了啊,難道不是麽?”


    心中一沉,彭鷹慢慢的蹙起眉頭。萬事曉和楊癩痢他們在沒有等到自己迴來之前是絕不應該離開餘英堂的才對,即便他們離開,水兒也絕不會離開。可餘英堂怎麽會大門緊閉?難不成發生了什麽事不成?


    越想越是擔心,彭鷹將寶兒推向駱鳳竹,沉聲道:“嫂子,你幫我照看下這個孩子,我去去就來


    匆匆離開了藏劍堂,用不了片刻時間便到了餘英堂,彭鷹卻沒直接進去,隻是在大門對麵的一處酒肆裏挑了個二樓靠窗的地方坐了下來。


    餘英堂果然大門緊閉,裏麵燈火漆黑,沒有人跡。


    真的沒人?彭鷹更是擔憂,於是找來夥計點了兩樣小菜,然後隨口問道:“夥計,對麵那間餘英堂怎麽關門了麽?”


    夥計向窗外看了眼,滿臉堆笑的說道:“客官,不好意思,這事我也感到納悶呢。原本這餘英堂的生意雖然不好,但也是風風光光,萬老板為人和氣得很呢,本以為隻要堅持下去肯定能生意興隆。可誰知道差不多半個月之前把,餘英堂忽然就關門了,我們老板還去敲過門呢,可是沒人應答,估模著應該是覺得生意實在不好所以趁早關門大吉了吧


    “哦?那半個月之前沒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麽?”


    “奇怪的事情?”夥計皺著眉想了想,最終搖頭微笑道:“應該是沒什麽奇怪的事吧,要說奇怪也就是萬老板那十幾個人離開的時候沒有任何人發現,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了。不過人家既然販賣仙劍想必也是修仙者,神龍見首不見尾不也是應該的麽


    彭鷹點了點頭,給了些賞錢打發了夥計,默默的望向了餘英堂。


    半個月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麽?時間距離太久,恐怕通天眼也難看出什麽蛛絲馬跡來,不過還是要試上一試。


    眼中波光瀲灩,默默的望向了黑暗的餘英堂。


    頓時纖毫畢現,餘英堂的大堂貨架上果然空空如也,所有的仙劍、妖晶都已不翼而飛。彭鷹目光輕轉,卻忽然發現在庭院中留有淡淡的痕跡,似乎是有個人在庭院中閑逛了片刻,然後徑自向廂房走去。


    廂房中那兩口黑棺材仍在,可當目光落入棺材中的時候,彭鷹的眉峰聳動,臉上陡然露出一絲怒容來。


    棺材中的“屍體”已經不是曲凝霜和度厄,而是換成了另外兩人!其中一個幹癟矮小,是個滿頭銀發的老嫗,另一個則是之前在庭院中閑逛的中年人,沒想到彭鷹竟認得。


    正是雷震的師弟,周宏生!


    彭鷹瞬間便明白了究竟,萬事曉他們絕不是自行離開餘英堂的,而是遭了橫禍。


    有周宏生在,那仇家必然就是北方魔教,想必那個銀發老嫗就是北方魔教中的高手,這是在餘英堂守株待兔等著自己呢。而北方魔教之所以如此大動幹戈卻未必隻是為報鬼宗覆滅之仇,歸根究底應該還是落在九葉仙寶兒的身上。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寶兒是天下一等一的九葉仙,所以北方魔教才不惜在左家無盡總堂的眼皮底下侵入了餘英堂。


    好歹毒啊,可惜當初沒能殺了周宏生,才惹出了如此後患。


    彭鷹頓時心亂如麻,餘英堂中除了有萬事曉等正氣門弟子,還有水兒、楊癩痢、黃小牛、雷震師徒和羅無煙,更有曲凝霜和度厄!現在竟統統生死不明,這該如何是好?


    用力的捏住酒杯,彭鷹腦中如同翻江倒海,又怒又急。


    按理說,萬事曉他們應該沒事,北方魔教在得到寶兒之前應該會拿他們當作籌碼,在未達目的之前不會害了他們的性命。


    不過北方魔教雖然勢微,不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怎麽說也是魔教中重要的一員。即便比不上東海魔教與南疆魔教,恐怕也絕非自己單打獨鬥就能對付得了的。為今之計隻能盡可能的尋找幫手,就算想盡一切辦法也要將他們救出絕境。


    可究竟要找誰做幫手呢?


    雖然他第一個想起的便是左家,然而左家先前遭受重創,五峰峰主、四大堂主、五銀判都有損傷,而且還要應對東海魔教和南疆魔教,恐怕分身乏術。這個念頭最後也隻好放棄。


    他思索再三,最終拿出幾張紙鶴來,刷刷點點的寫下字跡之後拍散,然後匆匆下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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