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八sè霞光刺入,弦樂之聲大作。塔修八子同得傳承,這是蠻族史上從未曾有過的盛事。黑金石台之上,三位蠻將也同樣一臉震驚。


    “原來是八子傳承……終究是低估了主公的預料……”姬雲子搖了搖頭,恰是方才,他已經猜測到可能有不止一人得到蠻將傳承,卻萬萬料想不到,這次的塔修八子,竟都得到了蠻將傳承。


    “八位蠻將,幾乎是主公麾下近半的力量了!”他忍不住感慨道,甚至都忘記了繼續揮動手中羽扇。


    那獸衣大漢倒是拍了拍身上浮塵,眉宇間露出喜sè,撫掌大笑道,“哈哈……塔修八子!這次可有好苗子了!你們兩個都不準跟我搶,等下可得讓我先挑了!”


    紅袍女子有些嬌謓地狠狠剮了那大漢一眼,旋即不再理會。心中暗道,“想不到在這塔丘部落,竟然能出現我蠻族百年不遇之事。嘖嘖……有趣,有趣。”


    那果身蠻像在滴落七滴蠻血後,終於開始漸漸淡去。但那八柱霞光卻未曾隱去,霞光波動間以天穹為盤構鑄成一個八角符文,詭異地高高懸掛於月夜之下,不斷吸納著此處魂氣。


    “極水天道圖騰?”


    而在蠻丘山之巔,一名蓑衣老者緩緩站起。雙目直勾勾地盯著那八角符文,按捺住心中激動,老者咬破右手拇指,以指為筆朝那八角符文虛空一指、一劃。


    “八子……還不夠!”


    那帶著血跡的一指、一劃,硬是在那八角符文一端剖開一個小口。頓時,這天地間氣息紊亂,蠻丘山尖的血霧隨著老者那一指一陣躁動,齊齊掠向那八根黑柱並纏繞在一起。


    “滋滋……”


    無名血霧一觸及到那八根黑柱,立刻使得柱身灼燒、顫抖,冒出汩汩黒炎。似乎血霧對其有腐蝕之效痛苦異常,引其在抗拒什麽一般。


    “快看……那八角符文怎麽了?霧氣黑柱怎麽有消散的跡象?”


    人群之中不乏有眼尖之人,一眼就注意到了此時異常。那八根黑sè氣柱,似乎被人以大手段齊齊抽走了一截,柱身之上的黑sè光華立即黯淡了不少。


    “黑柱在顫抖?!”


    石台之上的赤羅滿臉的不信,狠狠跺了一角,“熊孩子!到手的鴨子要飛了!姬雲子,快看看是怎麽迴事?!”


    “傳承之時,怎麽會出現如此詭異的情況?”姬雲子心中也是千萬個疑惑,“難道八子開蠻,竟不是主公要自己所留意之事?!”如此奇怪的情形使得此刻姬雲子心裏也不禁一陣發毛,暗暗叫苦,“這魂塔之地果然不祥,究竟還要發生什麽?!”


    隨著那一絲蠻之力從黑柱之中被蓑衣老者剝離出,月sè之下八角圖騰剖開的一段又逐漸黏合在一起。


    但……卻已另生一角!


    八角圖騰,已成九角之狀!


    老者一臉平靜,那一指一劃似已勾動了全身蠻力。此刻,虛弱之感再難掩蓋從其身底冒出,踉蹌中跌倒於地。他望著夜sè中那多出來的一角,眼神中掠過一絲蒼涼,神sè中似乎又含著一股寬慰,輕聲喃道,“吾以吾魂為祭,開祖先歸來!”


    說著,他將那血指一指按下,擎在那蠻丘山巔。


    “開!”


    “封!”


    “塵!”


    一喝之下,山巔血霧似有攏合跡象。而蠻丘山體竟不停搖晃起來,弦樂聲夾雜著此處的轟鳴聲顯得愈發刺耳。


    如果陸厲在此,見到這蓑衣老者定會大吃一驚,那老者模樣……竟與身旁的風叔一般無二。


    老者的氣息已經有些急促,他跪伏於地,眼神裏卻透露出一股不甘。旋即,老人抬起血手,緩緩的、堅毅的伸向自己的左目。


    “滴答……”


    那老者竟親手摳下了自己的左目!


    此刻,老人的左眼處已成了一個血洞,鮮血汩汩地往外冒出。同樣的空洞,如那果身巨像空洞的左目,驚人的相似!


    他緩緩抬頭,剩餘的右目與那即將隱去的果像右目交匯,將手中那還帶著身體溫熱的眼珠高高舉起起,對著那已經很是模糊的果像顫抖著聲音低喝道:“吾命汝……”


    “開……九……子!”


    低喝之下,那已經隱去的蠻像竟又有了凝實的跡象。


    這一刻,這老者仿佛就是天地化身,其一言一行,就可指令天道。


    “肉身兮亦可朽兮……”


    “血海兮亦已枯兮……”


    “求得大風兮載吾歸去兮……安得魂魄兮歸故鄉兮……”


    那果像吟唱在這片天地第九次響起,卻不知為何令人感覺多了幾絲悲愴。


    “淅瀝瀝……”


    “淅瀝瀝……”


    那被霞光衝散的細雨忽然間大了起來,不多時就已成了瓢潑大雨。一波一波地卷向魂塔,似乎想衝刷走這一些,又似乎這大雨就是那果像的淚……


    “滴答……”


    這一次,竟是從那蠻像空洞的左目裏滴落下一滴血淚。


    “淅瀝瀝……”


    “滴答……”


    “滴答……”


    那血淚順著大風滑落,終於飄落到了陸厲的跟前。


    “吾佑汝……開蠻!”那蠻像右目冒出金光,似乎這簡單的一句話已經勾動了其所有氣力,他右目緩緩閉上,但那蠻像右目中的金石之光更甚,漸漸地,其全身都變成了金石之sè!


    旋即,其轉身朝著蠻丘山方向跪下,艱難地唿喊道,“吾願汝……歸來!”


    話音落下,果像身上響起金石之聲。


    “叮咚……”


    似被人虛空一指,那果像胸前出現了一指血洞。緊接著,幾道肉眼難以觀察的細痕出現在其體表,尚不帶人觀察仔細,隻聽得“嘭”的一聲巨像,那細痕已經布滿其全身,將其炸裂。


    也正是在此刻,陸厲眼前的那滴蠻血自動的滑落向其鼻翼,幾個鼻息之間,已被其納入體內。


    “轟!”


    那第九根氣柱在那蠻血入體的瞬間衝天而起。那氣柱已不再是黑sè,而是通體鮮紅!就如……那蠻血之sè!


    血紅氣柱朝天暴起,頓時給此地帶來股股煞氣。那其餘八柱在見到這第九柱時,竟忍不住均有了跪服之意。


    蠻丘山上的蓑衣老者努力睜開右目,在見到陸厲開蠻後,終於會心一笑。他望向那大雨深處,他要看…….看盡這瓢潑大雨究竟自何處來,去往何處?他看這天一輩子了,似乎隻有今ri才終於有了知曉之意。


    響久,老人緩緩閉上了眼睛。因為空洞的左眼窩使得老人的麵頰看起來有些猙獰可怖,但其中卻透露出祥和的神sè。


    其朝著蠻丘山輕輕一按,一按之下,那山體竟發出“嗡嗡”之聲,似乎有什麽東西再不斷撞擊著蠻丘山體,意yu出山。


    “吾願汝……歸來!”


    話音落下,其右臂似被吸走了jing血般,變得幹癟不已。而那“嗡嗡”聲終於大盛,山體不斷的搖晃,出現了一條又一條的裂痕,山尖的血霧順著裂痕融入山脈之內,使得這搖晃更加劇烈。


    那蓑衣老者究竟是什麽人?


    一指、一劃……開九子傳承。


    一按……蠻丘山塌。


    ……


    荒蕪之地,劇蠻丘山千裏之外,亦有一處名為鏡湖。


    較之無盡戈壁,此處又為另一番景象。沼澤之地,蘆草叢生,閑雲野鶴。


    “上鉤了?”


    魚餌一陣劇烈的擺動,垂釣之人輕提魚竿,一尾紅尾鯽魚在空中不斷扭動著身子掙紮著。


    “小魚兒啊小魚兒,這可是第八次了……老夫就再放你一次,你可敢賭我還能釣著你?”


    那紅尾鯽魚拚命扭擺著尾巴,似乎對於被老者釣到顯得極為不服,甩動著尾巴濺出的水滴灑了那老人的華服一身。老者哈哈大笑,伸出左手擒住那小魚,眯起眼睛瞪著那鯽魚雙目,邪異的笑道,“倔脾氣,真是有趣!”


    “那就如你所願!”他低聲輕喝。


    令人詫異的是,那華服老人並沒有收下這上鉤之魚,而是又將其小心地從魚鉤下取下,輕輕地放會湖中。做完這一切後,他拂去身上水珠,又安靜地端坐下來。


    “終究是畜生罷了……”老人微笑自語。


    此處,依舊是一人、一湖、一竿。


    似乎什麽都未曾有過變動。


    ……


    在旁觀者眼裏,這第九根氣柱的出現徹底改變了此處脈勢。蠻丘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崩塌。隻是這血紅氣柱發出的光澤越發奪目,此地煞氣也更加濃烈,魂塔之上似乎受此促動,散發的威壓更加強烈,若無一定修為,在這威壓之下恐怕沒有幾刻就會肉身失守。


    “第九子!”


    姬雲子一臉地震撼,這第九子的出現徹底顛覆了其印象!一次塔修,八子開蠻,這事在蠻古之後從未曾有變化,今天……竟有了第九人!何況這第九名開蠻之人他曾有關注,在那塔丘部陀山開蠻之際,他明明見到其身上已經出現了一道細痕,如果堅持下去恐怕不用太久就必然失守肉身。如何還能開蠻?


    “難道……讓主公疑慮的,是這第九子?且看下去……看其變化……”


    血紅氣柱籠罩著陸厲全身。此刻,風叔早已經退出廣場之外,雖然其中疑點重重,明明已經看到了少主身上的一絲裂痕,這是肉身失守的跡象,怕隻需片刻恐怕就將被強行傳送出廣場之外。卻是在那一瞬間,一柱血煞之氣從天而降,將薑風籠罩其中,緊接著……那已經淡去的蠻像重現,那蠻血滴下竟生生助薑風開蠻。但不管如何,能夠看到薑風順利開蠻,風叔還是極為開心的。


    “九子開蠻,縱使沒有傳承恩澤,也是九子之一……這嘲風部落的算盤怕是要落空了!”他暗暗握了握拳頭,興奮之sè溢於言表。


    隻是,誰也沒有注意……那蠻像滴落於薑風眼前的,似乎並不是一滴蠻血……而更像是蓑衣老者摳下的那……左目。


    “轟隆!”


    那蠻丘山塌陷的速度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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