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子帶我在馬場又滴溜溜地轉了兩圈,我本以為他隻是個繡花架子,沒想到他騎在馬上興致還頗高昂,興高采烈把是所謂的各種騎術馬步都給我演示了一遍,直到我抱怨屁股坐的有些疼,他才終於良心發現帶著我下了馬。


    此時也已近晚飯飯點,我便如約地帶著鴨子去了附近的飯店。


    “這家店的主廚特別厲害,做的鵝肝,鱘魚和菌菇海鮮煲特別出名,每晚有30位名額限定的。而且還不接受預定,想吃每次都得自己來排隊。”我一邊領著鴨子進門一邊給他解釋,“所以我叫你早點下馬,現在這個時間還算早,我覺得我們還能在限定範圍內。”


    “歡迎光臨,兩位正好是我們今日第30名限定名額,請稍等片刻,馬上為您們送上限定菜單。”飯店的女服務生很熱情,當然如果眼睛不那麽隻熱情地盯著鴨子就更好了。但好在今日成為限定名額的最後一個讓我很高興,這些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然而等我和鴨子剛坐下準備點菜,服務生再迴來卻口徑不一致了,她說我和鴨子可能沒法點主廚限定了。


    “這位先生、小姐,非常抱歉,是我的工作疏忽。今天在您二位之前已經有一位先生已經到了,但是因為等待女伴,所以一直沒有點菜,剛才我把他的名額給漏算了。真的非常抱歉。”


    我有些不悅,這簡直是煮熟的鴨子飛了。


    “為什麽一定要按照先來後到呢?我們也可以後來居上啊,你說的那位先生,現在女伴到了麽?沒到吧,沒到他也還是不會點單,那就應該讓他靠邊站啊。你們家主廚的宗旨就是不接受預定,他這樣子算不算違反規則,站著茅坑不拉屎啊!”


    女服務生被我說的有些嚅囁,隻一個勁地道歉。


    “我也不想為難你。這樣吧,你帶我去見另外那個客人,我們協商一下。”


    女服務生沒辦法之下朝著大廳裏另外一邊指了一指:“那位先生就坐在靠窗那個位置。”


    我對鴨子點了點頭讓他在座位上等我一下,便朝著那人走去,那人原來背對著我,興許感受到我強烈的氣場,他帶了點猶疑地轉過了頭。


    這一看我剛攢起來的氣勢就憋了。


    “文學。”在座的男人看了我一眼。


    我值得硬著頭皮把剛才還兇神惡煞的一張臉扭曲成春風一片。


    “marvel你好啊。”


    誰知道這一招並沒有奏效,marvel挑了挑眉,指了指對麵的座位:“你坐下和我說,別和我裝出這副樣子,以你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性格,這總不是看我一個人孤單才過來陪我的吧。”


    我望了眼對麵桌子邊的鴨子,他正關切地看著我這邊。我迴過頭,對marvel訕訕笑了一下:“你的過敏好了吧?”


    marvel端著茶喝了一口,點了點頭:“多謝你關心,也謝謝你的花。阿林後來和我說那些花是你特意為我挑的。”


    “說起來倒確實是的,我可是一早上就特意去花田裏為你采的,畢竟對於你這樣的藝術家,就是需要配以花了心思準備的花嘛,怎麽可以隨隨便便在花店裏買一束呢?何況阿林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聽到你海鮮過敏,我也十分擔心呐。”我聽到marvel的話,立馬就著阿林的台階順杆爬了起來,“不過marvel啊,這家店的菌菇海鮮煲,我覺得你還是暫時不要吃的好,萬一又過敏了就不好了呀。”


    我說到這一步,明事理的人就該順水推舟把主廚限定名額讓給我了,可惜眼前這個marvel卻是不走尋常路,他笑了笑,直戳了當的點破了我的意圖。


    “文學,你知道這家店的限定30位是多麽不容易,而我也不是那麽有空來這裏排隊的,今晚約了人,本就說好請對方嚐嚐限定的。即便為了吃這一次又海鮮過敏,我也覺得值得啊。”這男人狡黠地笑了笑,慢條斯理地觀察我的反應,“如果我讓給你了。你覺得要怎麽還我這個人情呢?”


    聽他這麽一說,我倒是有了底氣:“你這次讓給我,反而是還我的人情啊,你想,你生病的時候我給你特意大清早的挑花,買了水果給你送來,你說就衝著這份真摯淳樸的情誼,你也應該把限定名額讓給我啊。”


    我一說完,marvel咧開一口白牙竟然陰森森地笑了。


    “文學,你真有意思,你的愛好是張口說白話麽?”他轉了轉手中的玻璃杯,“我想我應該提醒你,你送的那束你‘特意’為我挑的花裏麵,有一張卡片,但很奇怪的,上麵寫的倒不是我的名字,而是寫給‘阿成’的,署名倒是清清楚楚寫著你的名字,還說一定要對方早日好起來。還有,我對百合過敏的,這個資料一直是對媒體公開的,基本上稍微對我有點了解的人,也都知道我對百合的過敏非常厲害,你卻‘特意’為我挑了百合,導致我沒在意,第二天過敏更厲害了。”


    marvel說完這些,略微朝我傾身,我感覺到壓迫感,微微不著痕跡的後退。他對我的反應笑了笑,不甚在意,隻朝著鴨子的方向望過去。


    “我猜,那個卡片上的‘阿成’就是他?我記得上次馬拉鬆我也見到這個男人了。你現在來問我要限定的名額,是要拿我做踏腳板借花獻佛?”marvel說到這裏,指了指他自己的臉,“我看著長得很像那種踏腳板麽?”


    我十分尷尬,真是大意失荊州,我怎麽沒想到那束花裏還有一張卡片呢!這下是徹底得罪marvel了,談判破裂,我打了個哈哈稍微緩和了下氣氛,就腳底打蠟的溜了。


    鴨子等了我挺久,看到我迴來顯然有些抱怨:“什麽男人,怎麽這麽墨跡,纏著你老半天,讓就讓,不讓就不讓,不就一句話的光景麽。真是的,我們別吃那個限定了,就吃正常的吧,我都快餓死了。”


    然而等我們叫來服務生,卻被告知對麵那位先生自願把限定的名額讓給我們。


    我剛和marvel交涉了那一場,覺得還是吃人最短,然後鴨子卻不在意:“既然他識相的讓出名額來了,那我們就吃。”


    我內心掙紮了片刻,但還是被主廚名菜給吸引住了,等菜上了我們真正吃起來,美味的食物讓我把心裏唯一的那點不安也吞食掉了。


    “兩位,打擾一下。”當我倆正吃到中途,服務生拿著一瓶紅酒又走到了我們麵前,“這瓶1982年的拉菲,是對麵那位先生離開前為你們點的,送給你們的。哦,這裏是那位先生留的卡片。”


    我循著服務生的手勢,看到她指向的正是marvel剛才坐的座位,此刻他已經走了,桌子上隻留著一個人的盤子和餐具,看來今晚他等的女伴一直沒有來。


    服務生很體貼的為我和鴨子醒了酒,然後分別倒了小半杯就欠身離開了。


    我打開marvel的卡片,見上麵龍飛鳳舞的寫著“honey,cheers and wish you a sound sleep, just dream of us.–love, m”。


    我撇了撇嘴,大略已經能猜到marvel的心思,他大略是覺得我的卡片讓他頗自尊心受創,所以要禮尚往來一下,給我臨走送個價值不菲的紅酒,再來一個曖昧不明的小卡片,好讓鴨子誤會我,讓我和鴨子出現嫌隙。可惜他真的想太多了。我看了眼眼前的鴨子,他怕是不會懂卡片上的英文的。


    鴨子對紅酒也有些好奇,他從我手裏拿過卡片,看了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


    然後我隻聽他說道:“死變態!還喊什麽‘honey’呢,誰是他‘honey’,誰認識他?!誰要晚上想到他,太惡心了。”然後他抬起頭,用那雙漂亮的眼睛看著我,“我就想說,剛才我們剛進飯店,那個男的就不停打量我看我,我開始還想看著有點麵熟啊,是不是熟人,但也想不起來,後來你去他那邊交涉的時候更是偷偷在看我,後來吃飯也是,一直看我呢。你看,現在連這麽煽情的示愛卡片都送來了!死娘炮!竟然敢看上你爺爺我!竟然敢打我的主意!我就說怎麽把限定的名額送給我們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下次別讓我看到他,打到他生活不能自理!”


    我目瞪口呆,鴨子竟然能看懂英文,marvel希望鴨子浮想聯翩的效果還是達到了,可惜這個效果似乎不是按照marvel希望的方向去發展的……


    我看著躍躍欲試準備下次見麵毆打marvel的鴨子,不知道如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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