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啊,大太陽天,響晴薄日。


    寒霜雪早早起床,穿戴整齊,一個人來到湖邊,踏上了一條小船。


    他已經跟沐雪天約好,今日就要跟叔叔和叔母提親,所以用不著在晚上偷偷摸摸地登島了,而是正大光明地劃著船朝湖心島進發。聽沐雪天所說,這個時間他爹娘都在島上用茶。


    這段距離並不算遠,寒霜雪剛啟程,就能看見沐雪天在島上等待的身影。二人相互望見彼此,各自揮手招唿。等到他靠了岸,二人便大大方方牽著手,朝著島上的樓台走去,毫不在意周圍丫鬟驚詫的目光。


    “雪天,一會你在門外,我自己進去就行。”寒霜雪料定叔父叔母會大發雷霆,不想她收到牽連。


    沐雪天正色道:“不行,不是說好了嗎,有難同當,我怎麽能讓你一個人去麵對,況且我爹跟三叔......”


    沒等她說完,寒霜雪便用中指堵住她的唇,說道:“信我,我能搞定,而且提親這種事情就是男人獨自去做的。要是被叔叔和叔母看出咱倆私會的事情,那就更難辦了。”


    沐雪天還想說什麽,二人卻已經來到了門口,寒霜雪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溜小跑獨自進入內中。


    屋內沐百潮和夫人吳氏正在品茗,卻聽得丫鬟來報說“寒霜雪求見”,都是一副出乎意料的表情。麻子臉沐百潮皺了皺眉,對吳氏說道:“他來做什麽?”


    “哼,這才剛通過測驗,這小子就來立威來了!”


    她雙眼一眯,吩咐丫鬟帶人進來。


    寒霜雪被丫鬟領著進入內院之中,將一些禮盒交給她,然後衝著沐百潮和吳氏作揖道:


    “侄兒見過叔父,叔母!”


    “呦,什麽風把未來的族長給吹來了,我們這廟小,可容不下你!”吳氏依舊尖酸道。


    寒霜雪恭敬道:“叔母,昨日不隻是您,多有得罪,今日來是想跟二位長輩提親,希望可以允許小侄迎娶二小姐。”


    “你做夢!”沐百潮一個起身,指著寒霜雪怒視道。“以雪天的身份,後麵排著隊提親的能排到沐府的大門,我憑什麽要讓姑娘嫁給你!”


    “叔叔息怒,我知道您與我義父不和,但你們二人無非是為了爭族長的位置,如果我能和雪天在一起,以後不論是她還是我選為族長,對您和我義父都是個好的結果。你們兄弟此後也再無嫌隙可言。”寒霜雪躬著身子說道。


    吳氏對此倒是有些認同,她也不是沒想過這麽做。如今自家閨女靈心未成,這小子未來可期呀,選他當女婿未必是壞事。隻是鑒於兩家長久的不和,這事也不知道怎麽提出為好。如今寒霜雪能主動先上門提親,正好借坡下驢。


    沐百潮卻說道:“誰告訴你你就是未來的族長,族長之位隻有一人,那就是我沐百潮的女兒。不要以為你結出了水靈心,族長之位就穩了,誰能笑到最後猶未可知啊。”


    “叔父,侄兒並沒有爭奪族長位置的意思,若我僥幸以後能當選,絕對會讓給我的發妻!”


    寒霜雪故意把“發妻”兩個字加重了,沐百潮一愣,這意思很明顯,如果嫁給這小子的話沐雪天的族長之位就穩了。一旁吳氏趕緊插話道:“這男女之事雖是父母之命,但我們也不可能不考慮雪天的想法。還有,這件事情,你跟沐競濤說了嗎?”


    “還沒有,但我有信心說服義父。”寒霜雪感激地看向吳氏,燃起了一絲希望。


    “既然如此,我就跟你叔叔再商量一下,你先迴吧。”


    吳氏看自己丈夫唱足了紅臉,索性唱個白臉先把他打發走。寒霜雪此時迴去找沐競濤商量,自己這邊也能有個拉扯的餘地。


    不過沐百潮似乎還沒盡興,喝到:“慢著!”


    “叔父請說!”寒霜雪重新躬身道。


    “咱們一碼事是一碼事,提親的事先不說,你今日私闖湖心島可是犯了家規的,理應受罰!”


    吳氏一聽,知道沐百潮還是麵子上下不來台,想給他個威風,殊不知如此一來這戲可就過了。


    寒霜雪無所謂道:“隻要叔父能答應這門親事,受罰十次百次侄兒也甘願!”


    “好!”沐百潮命人拿來戒鞭,掂在手裏,似乎是要出一口惡氣。寒霜雪本就低著頭,忽然覺得背後一疼,雙膝不由自主地一軟。


    沐百潮親自施刑,手上含著內力,一鞭就抽地寒霜雪皮開肉綻,跪倒在地。他勉強著站起身,一鞭襲來又把他抽到地上。


    “爹,你做什麽!”


    看到心上人受傷,在門外偷聽的沐雪天忍不住衝了進來,跑到寒霜雪身邊護住他的後背。


    “雪天,這是規矩,趕緊讓開,要不然連你一塊大!”沐百潮怒道。


    “雪天你讓開,我沒事。”寒霜雪推開她,示意沐百潮繼續。沐雪天被幾個丫鬟拉住,看著寒霜雪一連又被抽了十幾鞭子,雙腿卻是沒再動彈,站著挨完了鞭刑。


    沐百潮打完收了鞭子,沐雪天也掙脫掉丫鬟,扶著寒霜雪離開,連招唿都沒打一個。這要擱在平常,爹娘對如此無禮的她定然又是一通訓斥。此刻,吳氏卻是拉住還欲教訓閨女的沐百潮,示意他別再追究了。


    自家姑娘這般心疼,想來二人已經偷偷交往了許久。


    沐雪天將寒霜雪扶到她屋內的床上安頓好,寒霜雪隻能趴著。


    “笨蛋,你怎麽這麽笨!”沐雪天蹲在床邊抽泣道。


    “沒事,男人挨幾鞭算啥,不打緊。”寒霜雪安慰她道。


    “你的金創藥呢,我趕緊替你上藥!”沐雪天突然想起,止住哭聲問他。


    “沒帶在身上,要不我迴去弄吧!”寒霜雪笑著撇嘴道。


    “不行,你乖乖呆在這,我去幫你找藥!”沐雪天說完,快速起身離開,寒霜雪想伸手抓她也沒抓住......


    他就趴在閨床上等啊等,直到日落西沉,等來的卻是小慧焦急的訊息。


    “阿霜不好了,小姐去外麵給你找藥,現在還沒迴來!”


    “什麽?她不是去我家了嗎?”寒霜雪顧不得背上的傷起身問。按理說這麽點距離,來迴最多一個時辰。


    “你好點了嗎,要不然我們去找找吧,我實在不放心。”


    寒霜雪和小慧立刻上船離開湖心島,他猜想沐雪天應該會先去自己那找藥裏,二人便率先來到寒霜雪的房間,在他自己的屋子裏,發現了一封信。


    寒霜雪看過之後,一瞬間如五雷轟頂,慌亂中讓小慧把信帶給沐百潮,自己要先去一個地方。


    沐雪天被人綁架了,信中標明了地點,在近海某處!


    沿著出海的江麵,寒霜雪將靈力運轉至極限,一個人踏水而行,背上的傷能讓他半個月都好不了,可寒霜雪此時卻覺得,除了被抽過的地方還是火辣辣、刺麻麻的疼,行動並無大礙。他們卯著一股瀕死般的勁兒,拚命地前行。


    此時已是深夜。


    近海的一艘船上,幾十盞蓮瓣做成的大燈掛在船上,燈火通明,正朝著遠方航行。粼粼的海麵上流動著碎裂的月光。


    一切都顯得很平靜。可就是因為這平靜的氛圍,才更讓寒霜雪心中不安到痛苦。


    寒霜雪遠遠地遊到大船外圍便停住了,泊在水中,心髒怦怦狂跳,竟然都不敢靠近、不敢衝上去看個究竟、看看裏麵到底是怎樣的情形。


    他雙手雙腿都在哆嗦。半晌,悄無聲息地接著月色偷偷攀上了船尾右邊的一個死角。


    寒霜雪現在心裏又驚又怕,幾乎分不清東南西北,貼著船身而行,潛伏了一段,悄悄爬上了一處屋頂。這個地方上有一排獸頭,窺看十分得宜。


    寒霜雪探頭朝裏望去,一顆心立刻安穩下來,甲板上三三兩兩站了幾個水手,不知艙內人多不多。


    這些人全部都身穿紅頭巾白馬甲,衣領衣襟和褲腿的火焰紋紅得血一般刺目。


    船頭綁著幾個應該是被他們擄來的人,有男有女。有的站著,還有躺著的。倒地的人已經全都被挪到船頭的左上角,橫七豎八地堆在一起。一個人背對他這邊,低著頭,似乎正在察看這堆不知是死是活的俘虜。


    寒霜雪瘋狂地用目光搜索沐雪天的身影,然而並沒有。


    這些人裏,他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形。都是沐府的人,大部分是下人,還有幾個小孩像是沐家少爺。


    他喉嚨又幹又痛,太陽穴猶如被鐵錘砸中,周身發冷。正想仔細看看,趴在最上麵的那個瘦瘦的少年是不是沐狗勝,忽然,站在西北角、背對著他的那個人似乎覺察到了什麽,轉過身來。


    寒霜雪立刻低下了頭。


    雖然他避得還算及時,卻看清了那個人的模樣。


    那是個中年男子,一頭白發紮成了發髻。一米八幾的身高,膚色好像被水泡過一般的白,一襲略微緊身的黑衣將他完美的身材展露無遺,但似乎左腳有點坡。臉龐上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低垂著的長長的睫毛下,像黑水晶一樣閃爍著的深邃雙眸,高挺的鼻,饒有弧度的唇形,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很複雜,像是各種氣質的混合,無一不在張揚著陰暗和狡黠,又有著他自己獨特的凜凜風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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