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應輝師兄,你聽說了嗎?先前潛入中原武林的魔界探子被挖出來了。”


    “什麽?是大師兄嗎?什麽人抓的!?”


    “哎呀,你怎麽還叫他大師兄,不是慕長情,是另外兩個魔物。”


    石階之上,兩個雲疏樓弟子邊走邊聊天。


    “哦,是誰抓的?”應輝問道。


    “是三星司的頭頭,冷峻!不過可惜了,冷公子棋差一招,二人...不是,是二魔被人救走了!”


    “誰救的,這麽厲害?”


    “不知道,外麵傳言太多,都不可信,不過據說那人所使的兵器是一柄青銅劍!哎,師兄,你說會不會是大師兄救的?”


    “不可能,師兄雖逃出師門,但他平日裏什麽樣子咱們師兄弟最清楚,我想他一定是有什麽苦衷,才劫持了江長老!”應輝信誓旦旦地說到。


    “如果真的是他,那隻能說他的演技實在太厲害了。不過那青銅劍...哎,參見江長老!”


    “參見江長老!”應輝聞言,轉過頭,目光正對上緩步走來的江行謁,忙鞠躬道。


    江行謁嗯了一聲,督促到:“市井八卦,少聽為妙,須得將心思用在正途!”


    “是,長老。”二人點頭應允,急忙告辭離去。


    江行謁方才將二人的談話聽了個大概,心中隱隱有一種預感。長情若是出手相助,莫非那兩個魔物是自己那兩個孩子?


    黃昏時分,他獨自返迴住所。房間內古色古香,布置井然,窗台上的陶瓷掛飾搖擺,昭示著一絲風起。他將卷起的木窗簾放下,暮然間發現書桌上多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


    西山故時所,風月已入居。


    江行謁一眼就認出是慕長情的筆跡,字條的意思不言而喻。


    “長情吾徒,你竟做到這種地步,唉!也罷,此事一了吾定還你清白!”


    他打定主意,起身西行。


    幾天之後,江行謁乘船來到華陽城和佛國交界處的一處山腳下,江麵淩淩,春色正好,江邊有大片竹林,兩間小竹屋坐落在這僻靜之地。


    “此地我隻帶他來過一次,沒想到他還記得。”江行謁自言自語,此地就是他娶妻生子的地方,也是他這痛苦人生的起點。快步來到竹屋前,江行謁推門而入,屋內羅刹躺在床上,銀絕坐在床邊,手中拿著那把熟悉的扇子。


    “多謝救命之恩!”銀絕聽見聲響,起身先是換了一禮,而後問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閣下有什麽要求盡管提便是。”


    看來銀絕將自己當成了他們的救命恩人。十年了,羅刹兄妹早已忘記了江行謁,但江行謁一眼就認出了二人。他極力克製住自己的情緒,暫時不能與二人相認,點了點頭,認下這個身份,問道:“他怎麽樣了?”


    “還在昏迷,不過已無大礙。”銀絕說到。


    江行謁探了探羅刹的脈搏,皺眉道:“內息紊亂,髒腑也有損傷。山上有調理內腑的草藥,這兩天我去采一些,煎製服下,可以緩解。”


    銀絕沒有說話,盯著江臨胤,一副警覺的樣子,問:“為什麽要救我們?”


    “我...與夜王有約。”江臨胤撒謊說到。


    “你知道我們是夜王的人?原來如此,閣下怎麽稱唿?”銀絕沒在懷疑,或許此刻的處境,她無暇思考,隻能選擇相信他。


    “我是,我叫江念。”


    “原來是江前輩,您方才說山上有醫治我哥傷勢的草藥,是真的嗎?”銀絕問道。


    “當然,此地是我的居所,鮮有人來,你們大可安心養傷。”江行謁答應道。


    往後幾日,江行謁負責上山采藥,銀絕負責熬藥和做飯,羅刹在二人的悉心照料之下,逐漸康複,江行謁與二人的關係也逐漸熟絡。銀絕總是覺得這個人讓人感到親近,而江行謁也算是體會到了一絲天倫之情,即使他此刻還沒辦法與二人相認。


    這天,江行謁獨自在江邊駐足,銀絕走到他身邊,問:


    “前輩在看什麽?”


    “你們入夜都多久了?”江行謁問她


    “不記得了,從我和哥哥記事起就在夜都,夜王收養了我們兄妹。”銀絕說到。


    “一共二十六年零四個月七天。”江行謁說。


    “前輩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銀絕驚到。


    “夜王可曾說過你們母親在何處?”江行謁沒有迴答她,反而繼續問到。


    “沒有。”銀絕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前輩知道我們的母親是誰?”


    “走吧,我帶你去。”


    竹林深處,有一個不起眼的小墳包,上麵用寬竹立了一個墓碑,上麵寫著:愛妻湘聆之墓


    江行謁帶著銀絕來到墳前,說到:


    “這就是你母親的墓。”


    “前輩,這既然是我母親之墓,怎麽會葬在這裏,難道我母親是中原人?”銀絕一臉不相信。


    “不錯,你的腰間有一顆月牙胎記,而你哥哥的後背則是一個十字形胎記,我可有說錯?”


    銀絕一愣,他說的盡分毫不差。


    “你們就出生於此,湘聆為你二人取名聆風和聆月,暗合你們各自的胎記。但你們還在繈褓之時,卻被人擄走,你母親悲痛欲絕而離世,葬於此處。”江行謁迴憶起過往,聲音哽咽不能自已,他轉過頭看著銀絕,憤怒地說到:“而那個擄走你們的人,就是司夜伽羅!”


    “不可能,你胡說!”銀絕難以置信,大聲嚷道。


    “你們從小到大,就未曾發現自己與魔族之人有何不同嗎?夜都那麽多人,為何隻有你和羅刹能通過界淵,你想過嗎?”江臨胤問她。


    “不會的,我不信,夜王不可能騙我的,不可能,你到底想怎麽樣?”銀絕有些失神。


    “月兒,這麽多年,我沒有一天不曾想你們。我修行二十餘載,不過是為了找到你們,報殺妻之仇!”


    “你說此地是你的居所,鮮有人在,所以你就是...哈哈哈哈,那你為什麽沒去?為什麽沒殺上夜都,你說謊,嗬。”銀絕心裏莫名一陣絞痛。


    “孩子,這麽多年我未盡到父親的責任,我也不敢奢求你們的原諒,但也不能看著你們執意魔道,越陷越深。我知道這件事難以讓你信服,你們可以自行迴魔界調查,我不攔你們。但也請你們莫要再生事端,現在中原你們呆不住的。”


    江行謁說完,頓了頓,繼續道:“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相信我,定居此地,我必護你們周全。”


    銀絕一時難以接受,她一直隻想迴到夜都,躲過追殺,雖然此刻她迴去的想法也沒有改變,但竟有些動搖。慌亂之間,一雙手搭上了她的肩膀,銀絕轉頭,竟是羅刹。他目光堅定,臉上沒有絲毫的情緒,淡淡得說到:


    “走!”


    這個字仿佛給了銀絕一些勇氣,她任憑羅刹拉著離開,沒有迴頭...


    二人終究離開了江行謁,北上行往夜都。而另一邊,曾與羅刹接觸的藍白劍客也正趕往夜都。其雙足踏著江麵,沒有船隻卻能禦水而行,手中提著策千秋的傀儡娃娃,奇快無比。不一會便行至江河盡頭,他上了岸,前行了一段路,眼前是一道深約萬丈的峽穀,峽穀對麵是無盡的黑暗。


    “界淵到了!”劍者默念一聲,在崖邊飛身而起...


    後方的溫吟三人也在馬不停蹄的往劍客的方向飛奔。策千秋心念一動,突然停下腳步,楚江離和溫吟納悶,問他發生何事?


    “不用追了,那劍者已過界淵...”策千秋皺著眉說到。


    “什麽?這麽快,咱們不僅沒追上人家,反而越追越遠?”楚江離驚訝不已。


    “對方走的水路,也比咱們快了許多。而且一過界淵,我與傀儡娃娃的聯係受阻,不大能識別方向。”策千秋對二人解釋,轉而又說:“好在傀儡娃娃在其入界淵的地方留下標記,咱們先往那邊去吧。”


    第三天的時候,三人總算是到了地方,在萬妖林和萬聖佛國交接之地。楚江離站在懸崖邊上,隻覺一股清聖之力撲麵而來,而峽穀對麵確是渾渾濁濁,看不清岩壁的輪廓。


    “此地似乎並無特殊的地方,與妖林內部的界淵一樣。”溫吟瞧了瞧四周景色,說到。


    “確實,但我確定,他進入的地方就在附近。”策千秋說。


    溫吟繼續探查,想要找出一些蛛絲馬跡,忽然向空中一看,一隻貓頭鷹橫空衝到她麵前,落在肩上。溫吟也不意外,取下貓頭鷹爪子上的紙條,麵色一變,說:


    “慈不聞,跑了!”


    策千秋和楚江離也顧不得別的了,忙讓溫吟詳細說說。溫吟將信中內容簡單敘述,都是三人離開之後華陽發生的變故。


    “大伯,老段和玲瓏已經去追慈不聞了,看信中所說,似乎就是咱們這個方向。看來三叔的事,十有八九是他幹的!”溫吟緩緩說道,心情複雜。


    “想必那老色鬼也是被群起而攻,想要逃往魔界,或許他會經過此地,打開進入魔界的通道。咱們就守著這裏,等他一來就拿下。”楚江離惡狠狠地說。


    “這...也是個辦法。既然如此,我就簡單布置一下,免得那兩個魔界之人隨他同來,咱們二人疲於應付。”策千秋也出主意。


    “哎,明明是三人,怎麽?又不拿我當人?”楚江離不服道。


    策千秋沒理他,又對溫吟說道:“你也別擔心了,玥梟或許還有轉機。”


    “真的?”


    “額,若我所料不差,有一成的希望吧。”策千秋抓抓頭,認真得說。


    楚江離拿胳膊杵了杵他,瞪了他一眼,策千秋聳聳肩。溫吟沒生氣,反而有一絲欣喜,莞爾道:


    “策前輩,謝謝,哪怕隻有萬分之一,我也會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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