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澤分內澤與外澤兩處,長生堂一眾便駐紮於外澤邊緣,不敢向內澤深入。レ思路客レ


    即便是那些外出曆練的弟子,對內澤也是畏之如虎,偶爾有膽大的弟子前去,鮮少有迴者。後來門中決議,凡沒有門中長老等高手帶領,不得擅入內澤。


    這處處殺機的死澤之外,約百十裏處有一個村落,名曰大王村。村落百十來口人家,與世無爭。因地處荒僻與外少有來往,倒是個世外桃源去處。


    這一ri,寧雨仇在山穀之中枯坐已有月餘。長生堂諸般大道神妙,在玉陽子的傾囊之下,被他看得七七八八,倒是未曾親自修煉過。


    但是功法種種的奇思妙想給了他很大的啟發。很多修行上的難題,在這三家真法的相互印證之下,得到了結果。使他道行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長生堂百多人口弟子,都正值年富力壯。每ri耗費的糧食資源實在不少。雖說這死澤之中危機與資源並存,但是總不能夜以繼ri的養活這百多張嘴。自古修真煉道之士,都妄圖登仙長生,但多少年來都不曾聽過有誰得望成仙的。


    辟穀一說由來已久,長生堂有長生二字,本意便是一心一意追求長生。這辟穀之法倒也有所記載,但是要滴水不占確實不可能的。而且也有時間限製,說白了就如動物進入冬眠的狀態相仿,因此長生堂至玉陽子而下,說有人都離不開油鹽醬醋的糧食,每隔幾天便會有一支隊伍出澤搬運糧食,遠赴山穀之外去采購物資,以保障門眾弟子的ri常。


    在這與世隔絕的死澤山穀之中,能夠外出放風是個極為搶手的美差。在玉陽子的默許下,隊伍在外逗留一段時間,算是給整ri拚命修煉的弟子們一絲喘息放鬆的時間。


    一道赤芒風馳電shè而過,寧雨仇一個翻身從光芒中月兌身出來,站在大王村的土地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痛快的伸了個懶腰,對著身後姍姍來遲的一眾弟子,道:“你們自去采購,無需管我。最遲明天,都要給我迴去,明白嗎?”


    “是!”


    寧雨仇猛然迴過頭,黑紗之下,他薄唇輕啟,冷冷道:“要是叫我得知你們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我定不會饒了你們!”


    雖然這幽玄長老貴為門中的二號人物,但那嬌嬌柔柔的外表和聲音卻是很多男弟子們幻想的對象。如今聽到了那柔柔語調中的寒意,眾弟子不由悄悄的打了個寒顫,自然無有不應。對於這終ri籠於麵紗中的容貌,自然也從中多了許多幻想和猜測。


    弟子架光離去之後,寧雨仇獨身一人的向外走去。山穀中沒ri沒夜的一番苦修,他覺得心情鬱結不暢,在這樣一味修煉下去,恐怕遲早會走火入魔。


    近ri來往事舊情不斷的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前世那淡忘的糾葛,今生重重苦難滄桑,一一掠過心頭,如夢幻泡影,不可捉模。


    恍惚中,他有些分不清前生今世,虛實夢幻之感。


    漫步於村落間的土路上,有別於山穀之中的那種與世隔絕的寂靜。不,那不是寂靜,而是孤獨!


    迎麵緩緩醒來一輛拉著滿滿一車幹柴的拖車。老黃牛早已在筋疲力竭的喘著粗氣,長鞭縱然落下再多,喝罵的再響也終不能叫著畜生恢複如初的力氣。


    木質的輪子就這樣在這條鄉間的小土路上吱悠悠的駛過,趕車的老農揚了揚手中的鞭子,歎息一聲又放了下來,隻是在後麵推著車,希望能夠添一分力氣。


    寧雨仇住了腳步,然後在這不算太寬的小路上讓開了道兒。


    老農從未見過他這般奇裝的女子,想來定是外鄉人。出於善意的想打個招唿,但汗流浹背的他正在重重的喘息著,當車子行過寧雨仇身邊時,老農咧嘴露出不規整又滿是黃牙的笑容,古銅sè的皮膚掛滿了汗水,叫寧雨仇微微一愣。


    “咯嘣!”一聲斷裂響起,老農的笑容還沒得及退下,滿是柴薪的車輪忽然斷裂,老黃牛仰天長嚎一聲,身子踉蹌幾乎跌倒,而那車板卻好似山洪傾瀉的倒向一旁站立的寧雨仇那裏,眼看一場慘劇就要發生,那老農驚叫了一聲,不管不顧的向寧雨仇跑去,那架勢真有一種舍身擋柴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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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娘,老農我活了一輩子,從未見過你力氣這麽大的”


    老農跟在寧雨仇後麵,頗有感慨的看著寧雨仇單手拽著拖車往前走的背影,喃喃的道:“真是旺夫啊”


    身旁的老牛似乎聽懂了人言,搖頭晃腦的哞了一聲,老農一巴掌拍在牛頭上,罵了句沒用的東西,還不如一個女孩子家雲雲


    寧雨仇在前頭聽的清清楚楚,心頭不禁一陣惡寒。盡管出身在這樣的身軀中年ri已久,但身心之中那男人的意識卻根深蒂固的,像頑疾一般的盤恆在其中。


    很多時候他都不願承認這個事實。但是又無力反駁。於是他肆無忌憚的愛陸雪琪,卻又不敢大聲表白傾訴。他怕自己深心處的那份堅持與自尊被敲打粉碎。


    走了片刻,寧雨仇將車拉到了一家破舊的房舍前,聽到老農叫道:“到了,到了,姑娘快放下歇歇,喝口水吃些飯再走不遲。”老農上前奪過車子的控製權,利索的又係在了老牛身上,極力的邀請寧雨仇去自家房子裏坐坐。


    “我不去了,老人家你忙吧。”


    寧雨仇轉身出了門,忽然又愣住,竟是一時間不知道該往哪裏走。


    正巧老農小跑過來,表情已然急了起來:“大王村方圓數十裏都是沒有什麽人家的,你一個姑娘家,雖然有些力氣,又敵得過毒蛇蟲蟻嗎?”


    老農拉住了寧雨仇:“我一個行將就木的孤寡老頭,你還怕我害你不成?走,今晚就在這兒過了,到了夜裏,你在外麵哭都來不及!”


    寧雨仇心中暗自一想,也是這麽迴事。也就任由老人拉著他的袖子進了屋子。老農將柴放到了牛棚裏,簡單收攏了下。


    寧雨仇四處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四周簡陋卻利於生活方便。者房舍占地不大,空蕩無人,老農忙進忙出的,給這屋子帶來不少人氣,卻也更襯得空蕩。


    “老人家,這裏隻有你一個人住嗎?”


    老農臉上自然忙綠的充實表情微微一滯,隨即暗淡下來,笑的卻不快樂,反而有幾分看開的釋然:“本是都在的嗬嗬,不提了,不提了”


    氣氛在這話題下少顯出沉重。老農忽然坐了起來,臉上笑容如初的道:“姑娘你先坐,老漢去殺隻雞好生燉了。”


    寧雨仇望著老農忙碌而去的背影,微微出神,並沒有上前幫手的意思。


    前世他也是鄉下人,自然明白這其中感到潛規則,鄉下人最怕的就是欠人家的人情債,一旦收人恩惠,這些人就會想盡辦法,盡自己所能的迴報別人。寧雨仇至今都清楚記得,一個至死都念念不忘的還人情的老農,那是樸實的鄉下人最真實的心理寫照。


    這隻雞燉的時間不短,肉香四溢的時候端出來,寧雨仇還真有些餓了。老農習慣的在晚飯時斟了一杯酒下飯,出於禮貌的,他問了一下寧雨仇喝不喝,沒想到後者爽快的點頭。


    酒並不是什麽絕品上等的酒,但是卻帶著一種很重的地方味道,入喉卻是像刀子刮過的一樣,叫人難以忍受,這幾乎是最下等粗劣的酒了。寧雨仇卻毫不在意的夾了口菜,喝了口酒,然後就與老農聊上了。


    有人陪著喝,老農的興致就高了不少,幾杯下肚,他那古銅sè的臉龐也被酒jing熏紅了。看著寧雨仇大笑:“孩子,我看你言行舉止沒有一點姑娘家的樣子,看你身手這麽好,莫不成是土匪吧?”


    杯酒下肚,便是生人也能熟絡起來。寧雨仇聽了這話,苦笑一聲:“你就當我是土匪吧。”


    老農已然是喝醉了,他趴在桌子上,惺忪的醉眼半睜半閉:“不,你不是土匪你心好不是土匪不是”聲音漸漸模糊下去,然後被他的唿嚕聲終止。


    寧雨仇晃了晃酒壺裏所剩無幾的殘酒,全都倒入了口中,劣質的酒液辛辣的如一段不堪觸及的往事,帶著撕心的難受穿腸而過。


    他放下空的酒壺杯盞,淡淡道:“我倒寧願自己是個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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