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討厭媽媽,每當她拉長著臉的時候,家裏就陰沉得好像海麵上的烏雲,連我的心情也變壞,但是隻要她笑一笑,我的心情又跟著好起來。她總是這樣輕易掌控我的情緒,我覺得糟糕透了。”黑黝黝的森林裏,一堆篝火劈裏啪啦地燃燒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似乎在對炙熱舞動的火苗大吐苦水,愁眉不展的小臉被映照得通紅。


    “離火堆遠點。”忽然一個平靜人心的聲音提醒道,這聲音離女孩不遠,就在幾步之外一個略微模糊的身影正紮著帳篷,“你覺得她輕易掌控你的情緒,那是因為你很在意她,你的媽媽也在意你。”


    “對,現在我見不到她了,再沒有人能隨便影響我的情緒,可是我的心裏空落落的。”


    女孩摸著胸口露出失落的表情,惹來那個身影輕輕一笑,“你會見到她的。”


    這場戲江硯演的有些心不在焉,蘇輕這一整天都沒接他的電話,打給助理卻都說沒事,不知道在做什麽。他紮好帳篷,轉過身的時候他會發現小白芨的身後出現了一隻野獸,他應該露出吃驚之類的表情後迅速掏出□□。


    江硯轉過身,小白芨的身後其實應該什麽都沒有,因為這些是通過後期技術實現的,但是他卻真的嚇了一跳,瞬間他反應過來,迅速朝小白芨身後打了一槍!


    “cut!”


    唐導很滿意江硯這場的表現,對他讚道:“剛剛的反應很真實!不錯!”


    江硯道句辛苦了,徑直往剛剛□□瞄準的方向過去,蘇輕看著江硯朝她走過來,人還有些沒迴神。


    “你怎麽找到這的?”江硯握住她的手往旁邊林子裏去,也不敢走得太遠,他皺著眉看她身上衣服穿得單薄,如今雖然是夏季,這座森林的氣候也比較溫暖濕潤,但這邊的氣候晝夜溫差大,蚊蟲也多,隻穿一件怎麽行?


    他不由掃視了一圈片場,剛好撞見助理小秋正躲閃他的目光,不由分說喊了過來。


    蘇輕以為他要責備小秋,立即軟和了語氣道:“是我自己執意要來的,你看我身上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


    “你去李欣橙那裏拿點驅蚊水過來。”江硯麵色平靜地對小秋道,然後脫下自己的防風衣給蘇輕穿上,“這就是你今天不接我電話的原因?”


    “我想給你個驚喜……”


    江硯一眼戳破她道:“是怕我不許你來吧。”


    蘇輕笑了笑,直接攀上他的脖子問道:“你想不想我啊?”


    熟悉的氣息抱了滿懷,麵前這張是他魂牽夢縈了近半個月的臉,江硯怎麽會不想呢?如今終於出現在他麵前,他恨不得把她狠狠抱緊。


    “先讓我看看你的傷。”江硯直接和唐秀山告了假,拉著蘇輕迴住處,她身上的淤青已經消了許多,所有傷口都結痂了,隻不過還是要小心觸碰,否則容易留疤。


    “今天坐了那麽久的車,累不累?”


    從他們原先的城市飛過來,還要坐七八個小時的車才能到達這裏,一路上風塵仆仆,辛苦自不必多說。不過蘇輕在車上已經睡過,這會看上去精神倒是不錯,她答道:“看見你就不累了。”


    這句話是真的,都說小別勝新婚,更何況他們本就是新婚,兩個人拉著手說了許多甜言蜜語,蘇輕又要他講講拍戲的事情,想起之前在片場,江硯朝她開槍時黑漆漆的目光,當時的她仿佛真的感受到了凜冽的殺意。


    “這就是演技嗎?”蘇輕心裏有些震撼,她知道拍戲現場和電影本身其實是有很大出入的,電影裏的氣氛都是後期加工,實際現場中演員們很難忘記自己是在拍戲,也很難做到情緒上的收放自如。江硯不是科班出身,但是當他麵對鏡頭的時候,捕捉不到一絲刻意與浮誇,好像他要演的是什麽人,他就是什麽人一樣,這種代入感太強,氣氛便自然而然凝聚。


    江硯一看她眼睛亮亮地注視著他,就知道她思緒又不知道飛到哪裏去,親了親她的嘴角,他道:“早點休息吧,明天的戲份比較簡單,等拍完我可以帶你在附近轉轉。”


    雖然蘇輕曾在小說裏描繪過無數次森林的風景,但是行走在茂密的原始森林裏,唿吸著清新的空氣,目之所及皆是鬆針綠葉,這種來自感官的享受,大腦是永遠無法真實感受到的。要是起得早,還可以看到整片落葉鬆林被濃鬱的大霧包圍,白茫茫的如同置身仙境。


    江硯一大早就要開工,蘇輕迷迷糊糊地跟著醒了,他邊穿衣服邊道:“蘇蘇,你可以多睡一會,等晚點我再過來叫你。”


    “我跟你一起去。”


    她坐起來,江硯想了想說:“也好,待會你就跟著橙子,有不熟悉的事務可以問問她。”


    蘇輕這才想起自己除了一個家屬身份,好歹也是這部電影的編劇,她微微汗了一下,連忙收拾好自己,跟劇組的人一起先去吃了早餐,然後趕往片場。他們要趁著這場濃霧沒散,多拍攝幾個需要的場景。


    本以為會很忙碌,現場也確實忙,蘇輕卻發現自己成了最清閑的一個。劇本是早就寫好的,唐秀山也並不是一個靈光一閃就喜歡改劇本的導演,所以編劇除了給演員解釋一下台詞,幾乎無事可做。


    李欣橙搬來兩個小凳,一個自己坐下來,然後又拍了拍另一個讓蘇輕坐。


    “我們要不要去幫點忙?”


    “幫什麽忙?”


    蘇輕指著走來走去的場務說道:“比如說幫忙搬點東西……”


    李欣橙聞言立即瞪大眼睛道:“你可是傷員,搬東西這種活兒怎麽能讓你做?”


    “我是傷員,那你呢?”


    “我負責照看你啊。”李欣橙又眯眼一笑道,“你放心啦,大家都是各司其職,真的需要幫忙人家也會說的。”


    蘇輕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便也默默在凳子上坐下,李欣橙指著場地中央身穿嫩綠小花裙的葉梓言誇道:“你看小梓言穿那裙子多可愛,今天早上我給他挑的。”


    蘇輕看著明明無敵小帥哥一枚卻被打扮成蘿莉小公主的葉梓言,內心深表同情,他現在才七歲什麽也不懂,葉往為了討好嶽父就這麽把自己親侄子賣了,就不怕將來被追殺嗎?


    隨著一聲cut,今天的拍攝任務順利完成,時已近黃昏,美麗如油畫的光線落在鋪滿了鬆針與鬆果的土地上,蘇輕坐在小凳子上沒有起身,江硯迎麵朝她走來,兩人臉上掛著如出一轍的微笑。


    “蘇宴姐姐。”葉梓言忽然出現在她麵前道。


    蘇輕視線轉向他,柔和了神色問:“怎麽了?”


    葉梓言已經換迴自己的服裝,他微微害羞地問:“你覺得我今天演得好不好啊?”


    原來是想求表揚……蘇輕莞爾,小孩子的感情都直白地寫在臉上,葉梓言這麽親近她,她也毫不吝誇獎道:“你演得很棒!”


    “那我和江硯叔叔誰更好呢?”


    “你們倆都很好。”


    “一定要選一個啊。”


    蘇輕眼看江硯已經走近,笑容不減道:“那我選你。”


    葉梓言立即笑逐顏開地說:“蘇宴姐姐,大家都喜歡江硯叔叔,隻有你喜歡我。”


    啵地一聲,又一個吻猝不及防落在蘇輕的臉上,因為她坐在凳子上,葉梓言輕易就親到了她……離他們不過數步之遙的江硯立即黑了臉色,走過來牽起蘇輕就走。


    “江硯,你怎麽連小孩的醋都吃。”蘇輕見他步子快得她都快跟不上,忍不住晃了晃他的手調侃道。


    江硯步子放緩,卻沒有說話,隻拉著她沿著一條密林小道往裏走。四周逐漸無人,兩旁全是高大茂密的鬆樹,昏暗的光線透下來,再添上陰涼的風,不免讓人產生錯覺,仿佛樹叢後有很多雙幽暗的眼睛。但是江硯緊握著蘇輕的手,那麽溫暖密實,她相信他絕不會把她帶到危險的境地。


    走了大概五分鍾的路程,江硯終於停下,轉過頭來對她說:“到了。”


    蘇輕詫異地看著眼前的洞口,旁邊堆著許多碎石,可以看得出這是一座人工開鑿的石洞。江硯牽著她往裏走,時不時叮囑她注意腳下,隨著日光無法向內延伸,蘇輕忽然注意到腳下的石頭都泛著粼粼的綠光,裏麵並不黑暗,她抬起頭,瞬間震撼。


    那是數不清的綠光忽閃忽現,熒熒地交融成一片,卻並不刺眼,附在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鍾乳石上,神奇夢幻如同星空。就像夢醒江湖裏那個幽尺潭一樣。


    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這麽美麗的地方,蘇輕的眼睛瞬間亮起來。


    江硯注視著她臉上欣喜的表情,也麵露愉悅道:“蘇蘇,喜歡這裏嗎?”


    蘇輕毫不猶豫地點頭,江硯又道:“那葉梓言和我,你更喜歡他還是我?”


    見他滿含期許地望過來,蘇輕再也忍不住臉上的笑,她眼裏的這個人,費盡心思地把世上一切美好都捧到了她的麵前,對她的感情執拗得完全容不下比較,甚至是哄小孩子的話也要這麽較真。


    可是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


    “當然是更喜歡你。”蘇輕踮起腳尖,主動吻上江硯,漫天的熒光星火裏,兩個相擁的身影是如此登對。


    “江硯,餘生請你指教。”


    璀璨星空下


    我在尋找著


    北極光的征兆


    天空中北極光


    蜿蜒變化如舞


    不忍打斷的寂靜中


    唿吸迴響


    微風輕嘯


    像是你在耳鬢低語


    緊握著我的手


    撫摸著我的臉龐


    輕聲說著甜蜜的情話


    像那樣安慰著我


    請再抱緊些


    那樣,我才不會感到寒冷


    《liekka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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